其實郡主一開始是非常反感這樁聯姻的,她堂堂一個郡主,大朗皇帝的親孫女,怎麼能嫁給商戶之子?任慶王在信裡把沈鈺誇出花來,她也不同意。她在封地鬨了許久,王妃被她鬨得腦仁疼,卻也不敢答應讓慶王取消這個決定。郡主鬨著鬨著發現,她在封地鬨沒有用,實際決策者是慶王和她的大哥,他們壓根就不知道她的態度有多堅決,於是她便與表妹於柔依偷偷策劃著前往京城。
慶王府和順義伯府很快就發現了她倆出走,慶王妃被她鬨了這麼久,覺得讓她親自去京城,他們父女好好溝通也好,但親王家眷非召不能入京,慶王的大事正在關鍵時刻,自然不能讓言官抓到把柄,所以兩府商議後決定讓順義伯府世子去追她倆,一路偷偷入京,不可張揚。
郡主是年前出走的,天寒地凍的在路上過了年,一路上聽著鞭炮聲響,看家家戶戶和樂融融的吃著團圓飯,她心裡的怒火越燒越旺,不知不覺把所有的問題都歸結於那個想吃天鵝肉的商戶之子身上,對素未蒙麵的沈鈺恨到了極點。
郡主入京後,慶王並沒有責怪她,反倒覺得女兒進京,方便與沈鈺培養感情,於是帶著郡主去見皇上,將自己的想法跟皇上說了。
皇上對沈鈺那是滿意的不得了,恨不得搶過來當自己兒子,一聽慶王的意思,自然為這樁婚事叫好,不但不理會郡主的反對,還同慶王一起勸她。
郡主求助無門,滿心鬱悶,便是在這種心情下去看燈會。她在酒樓裡正跟於柔依訴苦,屢屢被隔壁小孩的哭聲打斷說話,這才發怒讓下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哪知道引出後來這些麻煩。
郡主剛來京城,便傳出刁蠻霸道,縱容家奴打架鬨事的風評,慶王大怒,隻好把她關在王府裡,等風頭過去後再說相親的事。
這一等就是半年,郡主在府裡實在待不住了,吵著要出門透透氣,慶王看輿論平息的差不多了,這才鬆了口。他瞅著六月十九觀音菩薩生日,京城官員與百姓都有去燒香的習慣,於是找了個借口,讓沈鈺送郡主去護國寺。
沈鈺哪裡不知道慶王的意圖,不過他不好直接拒絕,且拗不過沈夫人的勸,隻好去了。
三人一見麵,噴火龍一般的郡主差點被彈回的火氣撞成內傷,望著眼前仙人般的男子傻了眼。
即使郡主和於柔依文學素養不差,此時腦子裡蹦出來的詞彙也隻有“臥槽”倆字了。
她們以為能把皇上哄得服服帖帖、得慶王重視、攬了一大把頭銜的這位新晉國師大人,一定是跟話本子上妖人一般,老鼠眼,八字須,身體瘦削變形,腦袋尖尖,眼裡閃著精光,穿一身奇形怪狀繡滿八卦圖案的道袍,手裡捏著符紙招幡之類的……
誰能告訴她倆眼前這仙氣飄飄、宛若天外高人的男子是誰啊啊啊!
沈鈺麵冷心冷,禮節不差半分,就是眼裡沒有溫度,有點人生經驗的女子都知道這樣的人不好接近,偏偏這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對郡主這個年紀的無知懷春少女有致命的誘惑力。
眼前的男子就像冰山,她們以為冰山晶瑩剔透,是美與純潔的象征,對於焐熱它有著盲目的熱情,須不知,冰山是不需要被焐熱的。
去護國寺的路上,沈鈺安排郡主與於柔依坐一輛馬車,他自己則坐另一輛馬車,說是護送,其實除了開始打招呼,全程再沒有一句交流。
可他越是這樣冷冰冰,郡主越是覺得他神秘莫測,跟那些蒼蠅一般圍在她身邊,趕也趕不走的男子完全不一樣,抓心撓肺的想跟他搭上話。
沈鈺隻管護送,寺裡的住宿之類的是慶王府負責,他本來送到門口就走的,誰知一轉眼瞥見長興侯府的車隊經過。門口堵塞了好多人,他不好過去打招呼,於是跟著進了寺裡。
郡主見他雖然麵上冷漠,卻沒有扭頭就走,而是不聲不響的跟進來,頓時誤會了他的心意,一顆芳心蹦的老高。然後又聽說沈鈺要去燈樓,她果斷放棄了找到合適的院子先休息一會的計劃,趕緊去追他。
其實她要一個院子,也是想有單獨空間與沈鈺說話,不然普通的禪房兩邊都住了女眷,沈鈺不方便進來的。
好不容易追上後,沈鈺對她也十分體貼,立即雇了轎子把她們先送上山去。
於是郡主在燈樓裡等啊等,等到侍衛來報,國師大人坐在半山亭裡喝茶、國師大人與長興侯夫人一起上山來了、國師大人與長興侯夫人站在樹蔭下說話、國師大人讓您把侍衛都撤了,放外麵的人進來、國師大人有事先回去了……
郡主追出去,沈鈺已經不見人影,她憤怒的問侍衛:“怎麼又是長興侯夫人,她怎麼每次跟我過不去?”
這時一個知道內情的下人悄悄跟她說:“國師大人與長興侯夫人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還是長興侯夫人向皇上引薦國師大人,國師大人這才有平步青雲的機會。”
“哎呀,壞了!”郡主立即意識到犯了比得罪未來婆婆還嚴重的錯誤,她得罪心儀之人的青梅竹馬,跟得罪小姑子是一個道理。
為了挽回印象分,郡主隻好拉下臉麵,主動對林霜示好。
沈鈺不主動,郡主很焦慮,佳萃的一番話令她茅舍頓開,既然山不就你你便去就山,家長都同意了,還有啥好顧慮的?
郡主頓時來了勁頭,從小到大就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有挑戰的事情越是能引起她的興趣。
可倒追男子,那是人生頭一遭,所有的理論知識來自於話本子裡的故事,她回去與表妹草草製定了實施計劃,便擄起袖子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