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智學驚訝道。
“當我跟父親提議時,他也是這樣說。林家的夫人,生要躺在林家的正房裡,死要埋在林家的墳墓裡,怎麼可能離開林家的宅門,隨女兒出嫁?”
盈盈使勁抹了一把眼淚,咬牙道:“可我就是要帶母親走,我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裡枯熬,這宅子對她來說就是一口棺材,等我走後她就孤獨的躺在裡麵等死。哪怕外祖不同意,父親和祖父不同意,甚至母親自己不同意,我也要帶她去南京,否則,我就不要嫁。”
“所以我給她下毒,讓她身體虛弱,讓大家都以為她命不久矣,我就可以說服父親,讓她去南京治病。”
智學搖搖頭,歎氣道:“父親隻會不斷給母親尋醫問藥,是不會讓她離開的。而且,就算她去了南京又怎麼樣,她也不能一直跟你生活在一起。”
“你不知道真正的母親是什麼樣的,我見過她寫的詩文,她畫的畫,她在應城伯府住的小院裡種下的花。小時候,她親手教我學琴,教我下棋,她什麼都會,母親是那樣一個有才情,鮮活的女子,不是現在形容枯槁的等死之人。”
“我想帶她離開,讓她在臨死前過上那樣的日子,小小一方庭院,親手種滿鮮花,每日看看書,養養雞鴨貓狗,與鄰裡拉拉家常,這也是她寫給好姐妹的信裡說的,可惜那些信從沒寄出去過。”
一時間,大家都不出聲,屋子裡空氣如同凝固,所有人都知道,盈盈這麼做,終將不會有結果。林夫人的命運從嫁入林家那天就已經注定,如她所說,林家的夫人,生要躺在林家的正房裡,死要埋進林家的墳墓裡,哪怕是想和離單過、出家做尼姑都不可能,應城伯府不允許嫁出去的女兒有辱家族聲譽,林家不允許正室夫人離經叛道。她可以死,但不可以給世人留下話柄。
沈鈺想了想道:“想讓你母親離開林家,不一定要弄壞她的身體,可以弄壞她的名聲。”
“什麼意思?”盈盈問。
“除了你父親不同意,林夫人還有什麼原因不願意隨你離開?”
盈盈道:“應城伯府的臉麵,林家的臉麵,世人的說法。”
“如果有比臉麵更重要的事情逼著她必須離開呢?”
“什,什麼事?”
沈鈺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揶揄的表情:“無非是命裡阻礙你父親升官發財,克你林家長輩壽數之類的,神婆道士的哄人騙術,隨便選一個給她按上不就得了。”
“這,這怎麼能行,若母親有了這樣的名聲……”
沈鈺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他這法子過於奇詭,林家三兄妹一時沒法轉過彎來,沈鈺道:“你們不妨慢慢考慮,妞妞,咱們去外麵看看。”
外麵黑燈瞎火的有什麼可看,林霜腹誹,跟在他後麵出來。
“聽說,你幼時住在這裡,是哪一間?”沈鈺擔心她摔倒,抓著她的手臂。
林霜注意力瞬間轉移,接過小丫頭手裡的風燈,興奮道:“來,我們去找找,我都不太記得路了。”
這大槐莊如同被封印了似的,這麼多年過去,什麼都沒變化,連院子裡轉角處少了一塊磚,那個坑都還在。不同的是這次遇到的人,都恭敬的叫她“四奶奶”。
林霜頗有衣錦還鄉的感覺,一路走一路跟人打招呼,大部分的下人她都不認識,當年離開時她實在太小了。到了曾經她住的房子前,她突然發現那房子比記憶中的矮很多,門麵也窄。
屋裡亮了燈,林霜把燈還給丫頭,提起裙擺跨進去。
林霜:“!”
“妞妞!”
“哥哥,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