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伯府時天色已晚,顧媽媽在門口迎她們,林霜覺得奇怪,卻見顧媽媽上前對二太太道:“沈夫人在綴荷院等您半天了。”
二太太邊走邊問:“可說了什麼事?”
“不清楚,臉色不太好看。”然後小聲對林霜道:“林府的表少爺、表小姐,還有沈少爺來看望咱們四少爺。”
“他們來了!”林霜和佳萃一齊歡喜的叫出來,正欲牽手往熙照院跑,顧媽媽拉她道:“沈夫人說有話要問您。”
“問我?”林霜不解,對佳萃道:“你先去,我一會就來。”
林霜快步跟上二太太,進綴荷院時見正廳裡點著燈,隔扇門開著,沈夫人歪坐在靠左的第一張交椅上,林霜見過她幾次,印象中她是個很能乾的女人,永遠精力旺盛,說話時未語先笑,性格十分爽快,不知今日怎麼垂頭喪氣的。
“沈夫人!”二太太首先打招呼,她們進門時她居然都沒反應。
沈夫人身子一顫,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與二太太打招呼。
雙方見禮後落座,林霜自覺站到二夫人身旁,二太太問:“沈夫人今日來可是有什麼事?”
話音剛落,沈夫人便紅了眼眶,她用手絹壓了壓眼角,勉強定神道:“還不是為我那不爭氣的小子。”
二太太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鈺哥兒?沈夫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鈺哥兒這麼聰明的孩子,若還不算爭氣的話,那彆人家的孩子就沒活路了。”
沈夫人一個勁搖頭,深深歎了口氣道:“他就是太聰明了,人小膽兒卻大,也怪我,這些年忙著鋪子裡的事,平時都沒管過他。”
二夫人問:“鈺哥兒做什麼事惹你生氣了?”
沈夫人抬起頭看向林霜,柔聲問:“我聽說鈺哥兒與四奶奶交好,四奶奶可知道他這倆月為何不去學堂了,為何突然不願參加秋闈?”
二太太聽了一愣,驚道:“啊呀,鈺哥兒學業那般好,怎麼會突然不去學堂了?”然後抬頭問林霜:“這事你知道嗎?”
林霜點點頭,為難的道:“他說考科舉沒意思,趕上登記那天人太多,他沒排上,就放棄報名了。我和四少爺都知道,還以為您也知道呢。”
沈夫人悔不當初,一個勁用手順胸口,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他平日裡主意大的很,學業的事從不用我操心,我便對他一萬個放心,沒想到他居然敢瞞著我棄考。”
“那能想辦法再報上嗎?”二太太也可惜他,關心的問。
沈夫人邊抹淚邊叫苦:“若是早知道,還能想想辦法,過幾天就開考了,鄉試的名額早就報到禮部造冊,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插不上手呀。”
二太太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萬萬沒想到沈鈺能乾出這等事來,隻好陪著沈夫人歎氣。
沈夫人傷心了一會,抹了淚道:“也不怕你們笑話,鈺兒哥從小不粘我,我管多了他就不耐煩,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跟我說,我也不敢追問。他性子疏離,沒什麼朋友,我就隻能在四奶奶這問個準話,四奶奶,他在外邊跟些什麼人來往?”
彆人家的事,林霜怎麼好說,要說也得沈鈺自己說。她搖搖頭,不敢透露卓老頭的事。
沈夫人想了想,探身壓低聲音問:“他是不是在外頭有相好的姑娘?是不是去了什麼醃臢的地方?”
林霜:“……”
二太太半天才回過神來,一臉匪夷所思:“沈夫人,你,你怎麼這麼說鈺哥兒,他可不是那樣的孩子,再說了,他才幾歲,哪懂那些?”
沈夫人傷心道:“我也不願這樣想自己的孩子,可這回聽守門的婆子說,這半年多來,他經常夜不歸宿,回來還一身濃濃的脂粉味。這孩子從小連香囊都不願戴,給他熏衣服隻準用鬆木,那香粉是從哪沾的?一般好人家誰會用那麼重的香啊。且賬房早就反應,他支了不少銀子去,我一開始以為他買書、結交朋友,便沒多想,可昨天我一查賬,他這半年陸續支了有近千兩銀子去……”
二太太倒吸了口氣,驚呼出聲:“他一個孩子怎麼能花這麼多錢?支了這麼多你也沒發現?”
沈夫人:“我常年在外地忙生意,他在京城上學交友要花銷,咱們家不是貴族,我怕吝嗇了他被人瞧不起……”
“你這,這……”二太太是傳統的賢妻良母,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丈夫和兒子身上,四少爺一舉一動她都了如指掌,完全無法理解沈家這樣的情況。沈家一家三口,沈秀才在南京,沈鈺在北京,沈夫人全國各地跑,這哪像一個家啊,簡直顛覆了她的世界觀。
林霜聽到這裡,不免覺得好笑,解釋道:“沈少爺他前段時間搜集調香的方子,身上的香味是自己試驗調香時沾的,他還送了一小瓶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