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青石地板又硬又涼,林霜跪了一會兒膝蓋便疼的不行,她一邊傷心流淚,一邊變換跪姿。想到已經不屬於自己的四少爺,覺得在應城伯府裡呆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可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以前想的天真,以為去了廣州就是天堂,可聽二老爺那麼一說,她一個沒錢沒勢的小女孩兒孤身在那邊,還真是不安全。
若是可以回棗兒莊倒也好,做個小地主之女,爹娘和哥哥都疼她,可二太太似乎沒有考慮過這一條路。也是,如果她回父母身邊,在外人看來,衝喜的小媳婦,養了五六年,現在四少爺的身體養好了,不需要她了,便把她退回去,應城伯府這個忘恩負義的名聲算是坐實了。
唉!林霜仰天悲歎,我怎麼混成一個小可憐了?
自怨自艾了半天,她眼睛眨了眨,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輪明月,月亮的左邊像被什麼遮了一小溜。
對了,今晚還有月食,沈鈺和人約好了去城外賞月,如果這個人是卓老頭,那沈鈺這回本錢下的可夠大,卓老頭這種級彆的犯人不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說不定哪天皇帝想起他來,麻煩就大了。
林霜用手背摸掉眼淚,東想想西想想,一時忘了傷心,此時天空一片澄淨,目之所及連朵雲彩都沒有,月亮又大又亮,隻有被遮的部分是黑的。林霜還是第一次觀看這麼清晰的月食。
月食的過程緩慢,林霜仰頭仰得脖子發酸,她索性坐在地上,又看了會,月食近半時,被遮的部分已經慢慢變成紅色。
是血月亮啊,多難得一見的景象,要是有相機就好了!林霜舉起雙手,兩手的拇指和食指張開,搭成一個方框鏡頭的形狀。
“哢嚓,哢嚓。”她自娛自樂的玩起來,假裝自己是個真正的小朋友,也不知道是傷心呢,還是苦中作樂。
鹹陽宮的兩個小太監從院中路過,見她一個人自言自語,玩的還挺帶勁,便順著她的手勢好奇的抬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把他倆嚇了個半死。
“不好啦,不好啦,孫四奶奶把月亮弄沒了!”兩個小太監揮舞著雙手一起叫喊起來,寢殿裡頭立即有人跑出來看。
咦?這也怪我?
林霜一臉迷茫,身體比腦子反應快,“嚶”的一聲,軟軟的倒在地上。
鹹陽宮裡頓時炸了鍋,鄭妃和嬤嬤都圍過來看。
“還有氣。”一個宮女在林霜鼻子下探了探,抬頭對鄭妃道。
“快去叫太醫!”嬤嬤指揮。
“彆去,誰都不準出這院子!”鄭妃驚惶的叫道,“把太醫叫來了,皇上豈不知道我闖的禍?”
“月亮在滴血!”有人指著天空驚惶呼喊。
鄭妃抬頭,隻見天上的月亮燒的通紅,如妖眼注視著她,正驚恐不安時,外邊響起敲鑼打鼓的聲音,還有男人的吆喝聲。
“怎麼回事?”鄭妃嚇的拽住嬤嬤的手。
“是天狗食月,宮裡侍衛在驅趕天狗,娘娘莫怕。”
“是不是孫四奶奶在使妖法?”
“娘娘,千萬不能這麼說,孫四奶奶是福星。”
“嬤嬤,孫四奶奶真的會妖法,她剛剛就是這樣把月亮弄沒了。”兩個小太監爭先恐後,把林霜在院中的動作添油加醋的學給眾人看。有人證有物證,算是把她對著月亮施法術的事情錘死了。
嬤嬤指揮太監將林霜抬進寢殿,鄭妃焦急的在外麵走來走去,攔著不準人去請太醫。
血月亮持續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月亮的本體才緩慢的被放出來。林霜不敢裝的太過分,她怕鄭妃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弄死算了,隨著月亮的恢複,也哼哼唧唧的轉醒。
一會兒皇上派了太監到各宮安撫諸妃,隻道是天狗食月,現在天狗已經被趕走了,大家不必驚慌。
鹹陽宮裡上下悔莫如深,都認定了這血月亮是因為鄭妃處罰林霜,她弄出來報複的。
鄭妃嚇的說話都哆嗦:“快把她送走!”
嬤嬤口苦勸道:“娘娘,現在把她送到哪裡去?宮門都已經落鎖了,要送也得明早才能送。”
這一夜,鹹陽宮裡就隻有林霜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宮門才開,一輛青幄馬車從宮裡駛出,載著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霜往應城伯府裡去。
同時下朝時,都察院的閔大人追趕上應城伯,想跟他談兩家結親的事,兩人在茶樓裡說了許久的話。
應城伯神情嚴肅的從茶樓出來後,又被武安侯攔住。武安侯連敲打帶,明裡暗裡讓應城伯回去做好林霜的工作,又給他許下美好願景,隻要鄭妃懷上龍子,鄭家必不會忘記應城伯府的好處。
應城伯又不傻,武安侯府、金吾將軍鄭翼府現在兩家聯合,在朝中勢大,如果讓鄭妃得了皇子,隻怕朝中要再起風雲。可皇上年紀已老,太子在朝中地位根深蒂固,皇孫都有成年的了,就算鄭妃得了皇子,那也差了幾十年的光景,他可不想好處沒撈著,惹來一身騷,這結黨的罪名不敢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