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媽越說越激動,林霜聽得頭都大了,揉著額頭問:“這麼多開支,那咱們現在有多少錢?”
“就來時存的那一百兩,再沒多的了。”
她說這話時故意斬釘截鐵,然而眼神閃爍,林霜判斷她瞞下了一些,覺得有些好笑,顧媽媽為了阻止她亂花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林霜端正表情,“照你這麼說,今年咱們算是收支平衡,至於明年,您也不能說大太太一定會卡我們的,畢竟二太太和四少爺在盯著呢。一會兒你把賬本拿給我,我瞧瞧錢都花在什麼地方,以後自己注意些。不過春芽的婚事我已經答應包了,不光是這二十兩我要出,明年三月她們結婚,我還準備出三十兩辦酒席……”
不等她說完,顧媽媽兩眼一翻,一頭栽倒在地上,“嘭”的一聲響把林霜心臟都嚇出來。
“七小姐,錢不能這樣花呀!”顧媽媽醒來後便是嚎啕大哭,“您要是執意如此,便把管錢的事派給彆人做吧,我好做個逍遙人,眼不見為淨。”
顧媽媽手雖緊,但是她打理著寄春君舍的各項事務,林霜的吃穿佩戴沒有寒酸過,這院子裡的幾個下人她也沒有苛待;孫府的丫頭婆子過來,也從來是客客氣氣的,沒有人說過寄春君舍這邊小氣;如果佳芙佳菱她們來了,或者是盈盈和袁巧雲來看林霜,她會趕緊拿錢去孫府廚房買瓜果茶點,從未失過禮數,她的摳門是把錢花在刀刃上,若沒有她,林霜不知道這院子會亂成什麼樣。
林霜不敢再刺激她,隻得好聲勸她彆生氣,婚禮的事情再說。
可答應春芽的事,又豈能反悔,林霜撓破頭皮,隻能想彆的辦法了。還好顧媽媽昏倒的時候春芽出去買東西了,不然知道了肯定要大鬨一場。
現在迫在眉睫的是要湊二十兩銀子給春芽,林霜萬萬沒想到顧媽媽會在這上麵卡她,之前聽春芽說要置辦嫁妝,她知道來南京之前春芽的錢都被叔叔嬸嬸搜刮走了,溜兒的工錢很低,他們沒多少存款,想都沒想就說從她這裡拿錢。現在她手上隻有從顧媽媽那裡支取的五兩銀子,荷包裡還有兩張小額銀票以及幾個銀裸子,怎麼翻箱倒櫃,也湊不到二十兩。
唉,林霜坐在南窗下的美人榻上犯愁,活了兩輩子,第一次為錢的事傷腦筋,同時也深刻的意識到,這樣等著伯府的投喂是不行的,必須有其他進項才行。
先解決眼下的問題再說,林霜起身到首飾匣子裡找出一對小時候戴的金鐲子,這對鐲子是來求她貼身物件的一位夫人送的,鐲子雖然很小,但拿在手裡沉甸甸的,花紋是普通的吉祥如意紋,上麵沒有特彆的徽記,林霜叫梅子拿了小稱來稱了重量,交代她偷偷拿出去當了。
梅子才八歲,隻做一些端茶遞水浣洗的活,好在原來進府前,跟著她爹娘在外麵擺攤做生意,不是唯唯諾諾沒見過生人的小女孩。讓她去當東西林霜是不放心的,但現在無人可用,缺錢的事不能讓春芽知道,隻能讓她去了。
誰知她走後沒多久,顧媽媽便進來了,抱著裝銀票的木匣子,她把匣子和鑰匙擺到林霜麵前的桌案上,失望的道:“七小姐,這管事娘子的活您還是派給彆人做吧,奴婢自知愚笨,隻適合做些粗活。”
林霜不知她怎麼又翻出這事來說,驚訝道:“顧媽媽,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的事不都翻篇兒了嗎?”
“翻篇兒?您長大了,主意也大了,奴婢也管不了您的事了。”她說著攤開手裡的帕子,露出裡麵一對小小的金手鐲。“您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奴婢不敢阻攔,也知道阻攔不了,您沒必要當麵答應我,背麵卻拿首飾出去當。奴婢以後不管事了,就跟在您身邊端個茶遞個水,免得管的多了,跟您離了心。首飾也交給您自己管,這些貴重的東西都是在冊子上登記了的,少一件奴婢也說不清。”
顧媽媽說著便把鐲子擺在桌上,自己紅了眼眶,傷心的抹起淚來。
林霜在看到那對金鐲子時,頭腦裡一下就懵了,不說這事她做的對與錯,她是這個院子的主子,梅子怎麼接了差事,轉眼把她賣了?
“梅子呢?”林霜沉著臉問。
“我讓她去廚房給您熬冰糖雪梨水去了,這事您不能怪她,她也是拿不定注意害怕了才去找我拿主意的。”顧媽媽伺候林霜十來年,知道她的脾氣,但凡她麵無表情,聲音毫無波動的說話,必是氣極了,連忙抹了一把淚,苦口婆心的勸道:“七小姐啊,哪有大家小姐拿首飾出去當的,若是傳出去,彆人還以為是伯府短我們銀錢,或者是孫府苛待咱們,您不為自己的名聲著想,也得為伯府和孫府的名聲著想吧?這事要是傳到二太太耳朵裡,讓四少爺知道了,他們得多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