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果茶都喝完了,那紅媽媽才睡眼朦朧的過來,推門見是兩個小少年,紅媽媽愣了一下,隨後甩著帕子嬌笑道:“我還道是誰這麼大手筆呢,原來是沈家公子。”
“紅媽媽,你認識他?”林霜指著沈鈺問。
“唉喲,沈家公子那年中了案首,小小的個兒騎著高頭大馬簪花繞城遊街,一路不知勾了多少小姑娘的魂去,他可是咱們南京城裡最俊的公子。我們樓裡的姑娘,天天掰著手指頭算您什麼時候成年呢。”
沈鈺的耳根微微發紅,輕咳一聲正色道:“紅媽媽,我和弟弟在看書時讀到一處,不甚明白,故前來請教,望媽媽指點。”
“嗬嗬嗬,沈公子這般才學,還有需要我解答的問題?”紅媽媽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她嬌笑著斜倚在門框上,眼裡儘是柔媚,可惜屋裡坐的一個是女孩,一個是還未開竅的鐵疙瘩,她這番做作簡直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沒收到一點回應。
“紅媽媽,我們就是想問問您,男人為什麼明明家裡有妻妾成群,卻還對十六樓的姑娘趨之若鶩呢?”
紅媽媽聽了林霜的問題,這才把目光轉移到她身上。林霜今日鬢發高挽,束以小小的蓮花玉冠,穿的是沈鈺小時候沒上過身的一身竹葉暗紋緞麵鑲邊白色圓領袍,外罩群青底子團花紋樣半袖圓領袍,下著象牙色綢褲,腰束一條寶藍撒花緞麵束腰,斜跨一個做工精致的祥雲形掐金絲荷包,一派的高貴矜華又天真可愛。
她現在的身材處於雌雄莫辨的時候,聲音非女孩的清脆而是帶著點綿綿的軟糯,若是單獨看,自然能看出是女孩來,但跟沈鈺站在一塊,兩個玉人各有千秋,誰也不會顯得更出挑,所以紅媽媽一開始也看走了眼。
紅媽媽認出林霜來,斜著眼彆有意味的看向沈鈺,目光曖昧的在兩人之間打轉,可惜沒人能領會她的所想。
“這可是咱們南市樓姑娘吃飯的技藝,哪能輕易外傳呢?”
林霜站起來,學男子的樣子衝紅媽媽叉手行禮道:“紅媽媽,我們是誠心來求教,定不會把您教的傳出去的。”
紅媽媽哈哈大笑,沈鈺也抿嘴笑起來,伸手將她拉回椅子上。
紅媽媽攏了攏鬢角,進來坐到圓桌的另一邊,問林霜:“你說說看,大戶人家的女人是怎麼看待男人的?”
“我想大多數家庭,妻子都把丈夫看做天。”
紅媽媽鄙夷的勾了勾唇角,輕蔑的笑道:“男人的身份靠襯托,女人把他們看作天,他們自然把女人看做地。可你若是把他們當做狗,他們便會搖尾乞憐,把你當主人對待。”她說著瞟了沈鈺一眼,見他微微皺了一下眉,紅媽媽接著道:“肉包子喂到他們嘴裡,他們叼著就跑了,可你遠遠的扔出去,他們會立刻跑過去,撿著還給你叼回來。”
“男人哪,天生喜歡追逐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對彆人的東西垂涎三尺,一旦得到了,便棄之如敝履。”
林霜鼓著小臉,邊聽邊嚴肅的點頭,突然站起來道:“您說的有道理,可我記不住這麼多,我去找紙筆來記筆記,您先暫停一下。”
“你彆瞎忙了!”沈鈺喊她,無奈的從腰間掛的書袋裡抽出一支小竹筒,從裡麵倒出一支蓋了蓋子的毛筆,又從裡麵抽出一卷紙給她。
林霜將紙鋪在桌上,讓沈鈺幫忙按著卷起的一角,對紅媽媽道:“您接著說……”
可能是他們的態度誠懇,紅媽媽從沒見過這麼認真的學生,原本他們就買了一盞茶的時間,紅媽媽自己說的上頭了,硬是白送了半個時辰的講座。紅媽媽不愧為專門管姑娘的媽媽,而且好為人師,講起毒雞湯來一套一套的。
出來後,林霜喜滋滋的將記滿知識點的三頁紙吹乾墨跡,收入荷包裡,覺得這一趟來的值。
“你聽聽就好了,還記下來做什麼?”沈鈺似乎有些抓狂,紅媽媽的理論太魔性,令他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林霜拍拍荷包,“我記下來好一字不漏的教給雲表姐。”
“她聽了這些又怎麼樣?如你所說,就算她懂了道理,也不可能與尹大人和離的,如今之計,唯有……”
他望向林霜,兩人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笑,林霜笑著接話:“唯有讓雲表姐學會渣女撩男大法,使表姐夫離不開她。”
“要轉變一個人固有的觀念可不容易。”
“雲表姐現在被逼到絕境了,若教她還願意接受改變,那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沈鈺饒有興趣的勾唇笑道:“你準備怎麼做?”
“雲表姐那邊還好辦,連哄帶騙就行了。麻煩的是我那表姐夫,聽說他毫無背景,白手起家,憑一己之力能坐穩南京戶部左侍郎這個人人豔羨的位子,心智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人到中年遇到真愛,堪比老房子著火,要把這種男人的心拉回來,除非紅媽媽親自上陣。”
沈鈺笑著用扇子指指她:“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林霜看著他眨眨眼,明白他的意思:“隻怕不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