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照著劇本走,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可人算不如天算,林霜能寫出開頭,卻掌控不了結尾,行差走錯一步,滿盤皆輸。
七月二十八日是個好日子,諸事皆宜,長興侯選了這一天巳時,城內東南西北四個地點同時動土,揭開了建設文化宮的序幕。沈鈺作為協同設計師,一邊參與工事指導,隨時修改細節,一邊在國子監念書,準備明年的秋闈。不過他人聰明,乾什麼都遊刃有餘,兩頭跑也不見狼狽,隻是沒有多餘的時間與林霜相聚了。
而袁巧雲那邊,自從某天尹開濟發現夫人性情大變後,平時便對她多了一分留意,又在偶然間發現夫人從賬房支取銀錢捐贈養濟院,一翻賬冊,竟然是從幾月前就開始做慈善,日期跟彭秀才所說一致。尹開濟看著賬冊一時反應不過來,彭秀才說那位金陵夫人貌若天仙,可印象中夫人容貌並不特彆出色,頂多是清秀罷了,所以他從未將自己的夫人與金陵夫人聯係到一起。
之後他開始暗中觀察夫人,發現她眉眼靈動,性子也並不怯弱,偶爾冷冷瞥過來一眼令人怦然心動。尹開濟忍著疑惑,找夫人要了詩集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拍案叫絕,夫人的詩文瀟灑超逸,簡中寓繁,外落寞清冷而內蘊激情,頗有南京案首沈鈺的風格。而畫作也是妙趣橫生,幽花異卉、小蟲怪蝶,信筆渲染,鮮豔生動。
發現這些後,尹開濟頓時激動得難以自持,誰能想到外麵傳得沸沸揚揚,令文人士子傾心不已的金陵夫人,竟然藏在尹府,就是他尹開濟的夫人呢。而夫人貌似還不知道自己在外引起了多大的轟動,安心在府裡伺候公婆,打理家務。
尹開濟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每次聽到同僚在一起猜測金陵夫人是誰時,他都暗自得意。這回也不樂意出門了,整日拉著夫人吟詩作畫,兩人由詩入情,漸漸琴瑟合鳴。
袁巧雲被尹開濟拖累,晚交了一次作業,沈鈺說到做到,順勢棄了這個徒弟,指導修改詩文的任務就此終止,惹的袁巧雲衝尹開濟好生發了一通脾氣。
他們夫妻倆關係照著劇本發展,林霜便功成身退,她仗著特權,經常跑去林忠的木器鋪子呆著,偶爾靈光一閃,能幫忙設計出一兩件有用的東西。她又借著沈鈺和長興侯的關係,把沈家和長興侯府裡一部分家具采辦的訂單攬來給林忠做;建文化宮的工程開工後,林忠也接了一部分木工活,他和林夏整天忙的腳不離地。好在鋪子有彭良才照看,顧良和顧洪亮能幫忙做一些力活。
鋪子的事不再用林霜操心,有親爹娘哥哥做後盾,她也不再擔心應城伯府那邊銀錢給的及不及時了。不過南京貴婦圈裡又傳出她給盧大奶奶送了兒子,幫尹夫人奪回了丈夫的寵愛,加上長興侯讓她去給工程祈福,她在南京的名氣也漸漸大起來,開始有夫人前來求子求福,這可不是林霜想要的,當初在鄭妃宮裡的尷尬處境,她還記憶猶新。
八月徐家來人報信,稱徐老夫人從鳳陽府回南京了,回來的第二天便派人來接林霜去府上小住,以敘天倫。
徐老夫人是二太太的母親,林霜名義上的外祖母,要去見她,林霜既緊張又期待。好在徐老夫人是個很和氣的人,二太太的相貌和脾性都隨了她,一見便有親切感。
徐家這一房是魏國公旁支,徐老夫人膝下二兒一女,長子現任江西布政司左參政,妻兒都在任地;次子在鳳陽任兵備僉事,此次徐老夫人回南京,是二老爺的次女徐幼婉陪同回來的,她與武靖伯府幺子有婚約,回來也好備嫁。
徐家人口少,徐老夫人慈祥,徐幼婉也和氣,若不是袁巧雲那邊又出了幺蛾子,林霜在這裡住的不知該多舒心快活。
八月十五老魏國公夫人過七十大壽,要提前一日去上壽,徐幼婉因待嫁不好出門,徐老夫人讓林霜陪同賀壽。魏國公府可是南京——應該說整個大朗朝最有名望的勳貴之家,在南京這個地界上,連逸王爺也得敬三分的存在,他們家老國公夫人做壽,那排場一定盛大。
林霜聽到消息後,趕緊讓衛柔絮去把最華貴的衣服、最繁複的首飾拿出來,她這次要緊跟南京潮流,再不要顯得特立獨群了。
衛柔絮卻猶豫了:“我見大院的太太和小姐最近都穿的素淨,說是要跟金陵夫人學,也不知道宴會時怎麼穿。”
“婉姐姐剛回南京,她最近沒出門,估計對南京的潮流也不清楚。那你去問雲表姐,她向來是走在時尚的最前沿。”
衛柔絮笑道:“她不就是金陵夫人嗎?我看她現在肯定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學自己呢。”
林霜一愣,想清楚了哈哈大笑:“那你去問盈盈表姐,她家也離的不遠。”
等衛柔絮問了回來,她臉色難看,把林霜拉到房裡道:“尹夫人有了。”
“啊,那太好了,演了好幾個月,總算是完美大結局了。”林霜長長鬆了口氣,抑製不住的開心。
“闖禍啦!”衛柔絮湊到她耳邊道:“我去盧府時,正遇到懷英伯府世子夫人,她向盧大奶奶求救呢。”
“出了什麼事?”林霜忙問。
“尹夫人跟她說,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世界這麼大,她不要被孩子束縛在小小的庭院之中。”
“她、她想乾嘛?”林霜艱難的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