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一身的汗,手臂都震麻了,這時候才輕鬆一些,他譏笑道:“這回讓您嘗嘗目下無人的苦果!”於是振臂一揮:“弟兄們,把長興侯拿下!”
“好!”一呼百應,可見“拿下長興侯”是多麼深得人心的召喚。
表演性武藝與戰場殺敵不同,在戰場上的目的是殺人,像這種圍困的局麵,一般很難脫困,因為人多勢眾的情況下,總有後背是會空出來的,雙拳難敵四手,後麵的人可以趁著不備偷襲。但現在這種場合,又不能真正傷人,偷襲無用,必須是合力將人徹底壓製,可情況卻對長興侯太有利了,他的兵器重,攻擊範圍廣,其他人的武器在他麵前輕飄飄的,撞上便是手臂發麻,半天才能緩過來。
好在長興侯揮這杆槍這麼長時間了,左支右絀,也是漸漸吃力,副官瞅著空擋欺近他身邊,這時長興侯的長槍正被其他五人的兵器纏住,見副官過來,空出一手去擋他,副官順勢抱住他手臂,用身體的力量墜住他。其他人見長興侯被纏住,槍上的力量被分散,也紛紛扔了兵器,一窩蜂撲上來,六個人按的按手,抱的抱腿,摟腰的摟腰,終於把長興侯給製服了。
長興侯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喘氣,手腳皆被製住,背上還坐著個不怕死的壓著他。陳暉喘著粗氣對亭子裡目瞪口呆的女孩們道:“長興侯已經被製服,你們照著他這個樣子作畫吧!”
圍觀的人發出爆笑聲,小娘子們這才回過神來。長興侯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要是這個樣子被畫下來,那他英武的形象就徹底毀了。
林霜的古箏已彈至最高潮,她緊張的盯著場上的戰況,心裡砰砰直跳,手上便越發快起來。
那邊長興侯趴在地上,心裡快速算計,麵上裝作生無可戀,大家都在哄笑放鬆警惕時,突然右手發力,硬生生將按著他的那人掀開來,然後反手將背上的副官抓著扔下去,身上鬆動了,借著腰的力量反身扭到另一邊,將按住他左手的人抓住砸到壓他腳的人身上,然後一腳踢向另外一個人,這一套動作一氣嗬成,電光火石之間便掙脫出來,這些公子們雖然是武將,但衛所裡操練的武藝與戰場上用命換回的應變能比麼?
長興侯掙脫後,趁他們一個個都發懵的時機,拎小雞仔般將他們抓過來疊到一起,副官卻早知道厲害,見長興侯恢複自由,他們已無力回天,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長興侯叉腰仰天大笑,心想現在這個形象一定高大威猛,能給小娘子們提供很好的畫畫素材吧,殊不料,高大是真高大,威猛也是真威猛,腳下還踩著疊羅漢的幾個戰利品,可小娘子們的審美顯然與侯爺想的不同,個個都把他畫的衣衫不整,披頭散發,跟個原始巨人似的,未免也太寫實了。
有了他們這一番攪亂,今日來賓已經是男女混到一起,玩樂的主要場所換到靜妙堂,歡聲笑語、切磋武藝,好不熱鬨。
衛國公夫人又急又氣,今日花會的主角應該是七少爺,他已經準備好詩文和畫作,隻等合適的機會展示給小娘子們看,雖然七少爺選妻的目標基本已經鎖定金雁和賀語琴,但萬一有彆的小娘子更冒尖呢?經他們一攪和,小娘子們的目光居然都轉向了那些武將,文質彬彬的書生少年反而被冷落。
大朗朝因為朝廷重文輕武,男子從小便以讀書為榮,習武為恥,似乎越文弱,越是受人推崇,社會上更是掀起男扮女相的熱潮,男子擦粉塗脂,穿紅戴綠是很正常的現象。民間的小娘子也是更青睞讀書人,除非也是武將世家,不然都不會自願選擇武人的。在大家的印象中,武將都是魯莽粗俗、不修邊幅的,不像儒生溫文爾雅。
可今日情況似乎有所轉變,沒見過世麵的小娘子,第一次意識到習武的男子這般有誘惑力,朝氣蓬勃又生命力旺盛,他們身姿挺拔,笑容燦爛,襯得旁邊弱不禁風又矯揉造作的文弱公子完全不夠看。
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等著長興侯換衣服出來,今日他可是出儘了風頭。然而長興侯的苦她們哪懂,其他的貴公子出門,身邊會帶隨侍下人,下人會自備換用的衣服,長興侯今日帶的是副官這憨貨,他自己就是個少爺,哪會乾侍候人的活,於是其他人都去換衣服時,他倆站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把身上的土彈一彈,洗把臉,也不算太狼狽,小娘子們不會介意的。”副官知道自己工作做得不到位,弱弱的建議。
長興侯扯一扯吊在胳膊上的半個袖子,冷聲道:“這樣也不介意?”
副官語噎,旁邊魏國公府的管事道:“已經命人去找衣服了,侯爺再稍等一下。”
長興侯心如死灰的擺擺手:“本侯的衣服大,你們府裡應該沒有現成的,你叫個人去把七小姐請來。”
林霜過來時,心裡覺得十分尷尬,畢竟她之前對長興侯恨得牙癢癢,還放了狠話。但一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林霜什麼都不記得了,隻笑的前傾後仰,肚子笑痛了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