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和兩個丫頭在樓上挨訓,長興侯在樓下坐立不安。他因為看著林霜長大,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就一直想娶她為妻。而林霜對他似乎也並不排斥,若不是上次乾坤輪回石的事,他早就要向她提親了,然而上次林霜又說恨他,不再相信他的話,使長興侯十分困擾,不確定林霜是否真的討厭他了,也不知道她是否願意嫁他。
小姑娘的心思他實在是猜不透,原來兩段婚姻,都是女方對他有所求,他迫不得已才娶的。印象中女人都是很強勢,如果有意願嫁給他,便會橫衝直撞進入他的生活,把侯府的事務當成自己的事情,對侯府的丫鬟百般挑剔,對下人指手畫腳,完全就是女主人的姿態。
而林霜與之前的女人都不同,不主動找他、不關心他的生活、不在意侯府有多少丫頭,對他多次的暗示也不回應,所以他不確定,不確定林霜願不願意嫁給他。
畢竟他是惡名昭著的天煞孤星,已經克死兩任新娘子!
也許要再加把勁,努力討好,兩人關係更密切了,說不定她就願意嫁給他了。長興侯心裡這樣暗暗想著。
可今日他也確實是太冒失了,沒想到林霜這個時辰還在睡覺,他本來是想給她個驚喜,所以不讓丫頭通報,自己摸上樓去,當看到林霜粉嫩嫩的睡顏時,他連呼吸都慢了幾息,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安靜得令人隻想用全力去守護。
他在床前坐了許久,靜靜的觀察她,忍不住伸手描繪她的輪廓,想象這雙眼睛睜開時,眉目舒展,望著他笑,就算生氣時,一嗔一怒,也是張揚嬌氣,一張臉生動得耀眼,足以照亮他灰暗的人生。
他已多年未接觸彆的女子,與林霜相處向來不設防,所以男女之間的規矩他一時未想起來,今日惹怒了陳娘子,也不知道會不會阻擾他與林霜交往。
等林霜和陳娘子下樓,長興侯彈了彈衣袖站起來,走到陳娘子麵前,拱手深深一鞠,道:“今日是本侯冒失,還望林夫人原諒。”
陳娘子對長興侯天煞孤星的傳說十分忌憚,但他是侯爺,身份尊貴,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上次林霜與他鬨掰,她高興得不得了,誰知轉眼兩人冰釋前嫌,陳娘子隻得哀歎這是命。
“侯爺以後注意些罷,孤男寡女的,容易被人誤會。”陳娘子說完便去後院忙去了,眼不見為淨。
林霜被訓了不高興,背過身去不看他,卻見桌上擱著一個精美的纏枝紋漆木食盒,她記得睡覺之前還沒有的。
她指著食盒問:“這是您買的?”
長興侯的手在身後攥緊又鬆開,生怕林霜一生氣跟他劃清界限。
“你昨日不是想吃這家的栗子糕嗎?”副官說她在那家鋪子門口排了老長時間的隊。
林霜輕輕“嗯”了一聲,打開食盒,一股栗子的清香撲鼻而來,食盒裡整齊的碼著八塊栗子糕,都用模子壓成銅錢大小的梅花狀,顏色鮮嫩,賣相是很好的,就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林霜回頭,見長興侯站在原地望著她,他臉上神情有些緊張,林霜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的態度是不是傷到他了,看他的穿著,似乎是從外守備廳議完事過來的,還貼心的買了禮物,林霜頓時有些心虛。
可是道歉的話又說不出口。
兩人尷尬的站了一會,林霜咬咬唇,扭扭捏捏道:“多謝侯爺過來看我,我就是昨晚上積食不舒服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過您這樣……跑到我房裡,她們都不敢攔您,所以我娘生氣。”
長興侯過了一會才開口道:“是本侯唐突了。”
林霜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確實是他唐突,但長興侯是擔心她身體才來的,而且也已經道過歉,總揪著不放也不好。她偷偷瞄了他一眼,道:“要不你先在裡麵坐坐,我換件衣服。”
長興侯沒出聲,轉身走到圍屏隔出的雅間。
秋實和衛柔絮見長興侯走了,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林霜瞪著她倆道:“被我娘訓了一頓,都心裡有數了吧,以前咱們沒有長輩指導,許多規矩都沒重視起來,以後不能這樣了,要是彆人進我房間你們不攔著,那我也不能用你們了。”
秋實張嘴正要辯解,眼角瞟見衛柔絮衝她輕輕搖了一下頭,便把話給咽下去了,兩人一起回答“是”,秋實隨林霜到樓上梳頭,衛柔絮去準備衣服。
林霜道:“梳個簡單的頭發。”
秋實便給她梳了個鬆鬆的倭墮髻,頭上隻插一支小小的白玉花草紋步搖釵,釵頭的花蕊上垂下一串小巧的紅燈籠,燈籠下又吊著長長的紅穗子,穗子的長度正好到肩膀上。這支花草紋釵是林忠賣掉一台輪椅後去銀樓買的,價格不菲,正好過年期間戴著喜慶。釵子妙就妙在物小而形巧,潔白的玉釵插在烏黑的發裡,鮮紅而小小的燈籠和穗子垂在臉旁,襯得林霜的臉和脖頸瑩白如皎皎月光。衛柔絮給林霜穿上鏤金百蝶穿花雲錦長襖,腰間用掌寬的腰帶束緊,雖是冬裝,卻不厚重,林霜本身骨架小顯得瘦,一襲小腰盈盈一轉,衛柔絮看得吞了吞口水。
林霜把裝栗子糕的食盒推了一下,道:“用碟子盛出來。”
秋實用梅花形的甜白瓷瓷盤盛了栗子糕跟在林霜身後,進雅間時見長興侯正背著手站在圍屏前欣賞上麵的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