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晨的來頭可能並不想我想象中那麼簡單,我思忖片刻,還是將那個筆記本放回了木桌的抽屜裡麵,趁著他還沒走多遠,連忙跑出了辦公樓的大門。
其實我自己感覺並沒有在樓裡麵逗留很長時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回到殯儀館的時候,這裡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隻剩下空蕩蕩的停屍房和大廳還亮著燈,徒增了幾分怪異感。
我環視四周,快步走到停屍房裡麵,發現就在我經常休息的那把椅子上麵,又多出來了兩塊用塑料袋包著的肉餅,這蔣晨是明擺著在挑釁我,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經看出肉餅有問題了。
反正辦公樓我也進去過了,現在隻要拿到那張名單,我就可以去找蘇研徹底搞清楚這個蔣晨的底細,倒不如現在就立馬和他攤牌。
想到這兒,我決定不再掩飾,徑直走出玻璃門,往蔣晨的辦公室慢慢靠近。
大廳右側是通往悼念廳的一扇小門,通過悼念廳再往裡走就可以看到他的辦公室。我把斷線鉗緊緊地握在手裡,心想一定先要把肉餅的事情問個明白,之後就是搞清楚那些員工出事之前的來龍去脈。
我一邊想一邊加快了速度,就在我砰地一腳踹開他辦公室的門時,我看到讓我震驚得無以複加的一幕,手中的斷線鉗險些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辦公室內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地上還躺著一個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這人身材瘦小,臉上被挖去了好幾塊肉,舌頭也被人割斷,估計馬上就要斷氣了。
我難以置信地蹲下身子把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扶到旁邊的椅子上,他長大了自己滿是傷口的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我從亂糟糟的辦公桌上抓起一張廢紙遞給他,他撚了撚自己的食指,在紙上吃力地寫著什麼,幾乎是每寫一筆,指尖的鮮血就隨著他不由自主的顫動滴落到那張紙上,殷紅一片。而他每次做出這個動作都相當的痛苦,另一隻手總是捂著自己的腹部。
就在這時我才終於看明白,眼前這個已經瀕死的男人不是彆人,正是那天雨夜之後就消失的瘦子。他此時正托著自己的被劃開的肚皮中不斷往外流著的腸子,僅僅幾筆,他幾乎已經耗儘了自己最後的生命。
瘦子死了,他終於還是死在了這個令無數人避之不及的殯儀館裡,我看著瘦子的屍體,回想起那晚他和我說的話,仿佛一切都還曆曆在目。
我拿起沾著血的那張紙,上麵隻有兩個字,二樓。
瘦子在消失的這一天內經曆了什麼我不清楚,但是我很明白,當我想要問清楚蔣晨關於瘦子的事情時,他的情緒似乎出現了一些波動,隻是不想讓我看出來。
我懷疑,也許瘦子可能知道了一些關於蔣晨的事情,哪怕瘦子和他是要好的朋友,他也不會為此心慈手軟,這或許就是殺人滅口,就像老刀那晚帶著人來綁架我一樣,但無論怎麼樣,我必須得和他乾到底。
我簡單在旁邊找了一些紙箱子和破布之類的東西把瘦子的屍體蓋住,沉默了半晌後,前往那個我隻去過一次的二樓骨灰室。
再次登上去往二樓的樓梯,我的心中五味雜陳,如果當時我沒有將那個檔案袋老老實實地交給蔣晨,是不是瘦子也不會死,也不會有後麵這麼多麻煩的事情,或許那個時候我就可以直接和他挑明來意,隻可惜這一切都是如果而已。
二樓一切照舊,唯有那間骨灰室門正大開著,仿佛是在歡迎我的到來一般。我深吸一口氣,緩步走了進去。
與之前不同,周圍堆放著骨灰盒的架子已經近乎全部倒塌,隻剩下散落一地的骨灰盒,有的盒子甚至被打翻在地,裡麵的骨灰都撒了出來。
看樣子這裡發生過一場激鬥,會是瘦子和蔣晨嗎?我不知道。
一股異香從佛龕的方向飄來,我繞開路上那些橫七豎八的骨灰,向當初我拿走檔案袋的位置走去。沒了周圍這些架子的遮擋,我很快就又走到了那隻佛龕麵前。
但讓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心心念念的那個檔案袋,此時正規規矩矩地躺在佛像麵前,我看向那尊佛像,此時它已經不像我第一次見到時莊嚴而神聖,它的臉上竟徒增了幾分戲謔的味道,似乎是在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這個局外人。
我拿過那個檔案袋把它拆開,發現裡麵的確就是我要找的那張名單,那張死者登記名單。
我掃視著這張皺巴巴的名單,發現上麵很多名字都被圈了起來,按我自己的猜測,這些被圈起來的名字應該就是曾經在殯儀館工作過的員工,他們的死亡日期幾乎沒有任何規律,除了名字之外,上麵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信息,似乎這張表就是為了標記一下火化過的屍體而已。
慢慢地,我的眼睛不由得停留在了一個名字上麵,這個名字,讓我在原地愣了好久。
商羽。當我在這張死亡名單上麵看到他的名字時,我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商羽確實死後被送到了這家殯儀館,這上麵白紙黑色寫得一清二楚,但是大猿的話我也並非不信,可畢竟我自己沒有親自見到,這個怪老頭,他真的沒死嗎?如果沒死,那上麵的名字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繼續往下看著,商羽之後幾乎就沒什麼名字了,大多可能還都沒來得及登記,可就是這麼一張簡單的名單,蘇研到底要它做什麼呢?
我沒在多想,把名單折起來準備開車跑路,可我這骨灰室的門還沒出去,就看見一個人站在我麵前不遠的地方看著我,露出了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
“看完了吧。”一個殯儀館的員工交抱起雙臂問道。
這個員工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根本就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兩個燒屍工其中的任何一個,難道是司機?可是他身上的衣服又和那兩個燒屍工一模一樣,司機怎麼會穿他們的衣服呢?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燒屍工便朝我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就想把我手裡的名單搶過來,我當然不會讓他這麼容易得手,握緊手裡的斷線鉗照著他的胳膊就猛地砸了下去,畢竟是人,這一下我倒是心裡還有點數,最多就是個骨折,現在我可沒工夫和他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