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便不問了,乖乖等待醫生輸血。
醫生輸完血,阿景就在藥物催眠下,很快睡了過去。
醫院裡的無菌環境,不適合久待,兩人便開車回家。
但慕寒洲的車,卻沒有按回家路線開,而是往海邊開去。
恰好是黃昏時分,被剪成碎片的晚霞,透過車窗灑進來。
打在南淺臉上,連上麵細微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慕寒洲凝著她,看了一會兒後,打開天窗,讓微風徐徐吹進來。
感受到風,南淺伸出手指,觸了觸,又心情舒暢的,放了下來。
“這是我們小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沒想到你還記得。”
關於你的事情,我都記得。
慕寒洲沒有這樣說,隻翻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支。
“以前答應過你,等你畢業,帶你去旅遊,卻一直沒有實現,現在有時間了,我帶你去。”
這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南淺希望他能帶著自己來一次畢業季旅行。
但慕寒洲沒有實現,還讓她放棄律所機會,去沈氏工作。
起初是讓她去獲取高層機密。
後來她無意和沈希衍發生關係,他的目標就發生了變化。
但她也有提出要求,隻要沈希衍愛上她,慕寒洲必須得履行承諾。
雖然這個承諾,以失敗告終,但其他的承諾,他還是能做到的。
不過跟沈希衍待在一起久了,久到已經忘記這種小事。
也或許是她在慢慢放下慕寒洲,這才不再想起兩人的過往。
現在他突然提起,南淺也不似曾經那般心潮澎湃,反倒有些遲疑。
“阿景還需要醫療費,我得儘快找到工作。”
為了維係阿景的生命,南淺讓他住在紐約最好的醫院。
無論是醫療設備,還是醫生,或是醫護,都是最厲害的。
所以開銷還挺大的,必須得有源源不斷的金錢作為支撐。
“工作的事情不急,我名下,還有些資產,足夠了。”
慕寒洲在他們姐弟倆身上花費的錢財,可不止一星半點。
南淺欠他的恩情,很多很多,好像多到這輩子都還不起。
她迎著微微寒風,透過搖曳發絲,睨向坐在身側的男人。
“寒洲,我不想再靠你了。”
讀書、治病、換腎,可以說,她的人生,是他重塑的。
南淺記得很清楚,父母雙亡、又被親戚卷走所有家產那天,是慕寒洲按著她的肩膀,對她說:
“初初,你放心,我會找一戶有錢人家,再資助你和阿景上學,有我在,絕不讓你們流落街頭。”
那個時候,年僅八歲的南淺,眼睛裡,隻裝得下沈淮序,覺得他好看到渾身都在發光。
後來,他也實現了他的諾言,不管他過得多麼艱難,也從沒讓他們姐弟倆過過苦日子。
現在為了她,放下仇恨,陪她回到紐約,還要繼續承擔阿景的醫療費,南淺又怎麼好意思?
“旅行的事情,過去那麼久,就算了。”
她不在意了。
他對她那麼好,還要奢望他的喜歡,是不對的。
有時候不必事事追求完美,有點遺憾也是好的。
慕寒洲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釋然,緩緩抬起眼睫。
深沉不可窺測的雙眼,直直盯著她。
漆黑如墨的瞳孔裡,映照出她的麵容。
“就旅行兩個月,之後,你再去工作。”
在說這話的時候,捏著香煙的手指,逐漸收緊。
似乎是經過慎重權衡,才做出的決定,隻不過……
這個決定,讓他感到痛苦,連帶著指尖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