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衍的眼睛,細微轉動,似乎是在疑惑什麼,卻因為對麵的人是南淺,而在頃刻間恢複自然。
他提起沉穩步伐,走回南淺身側,大手捧起她的臉龐,低下眉眼,凝視她的眼睛。
“能告訴我原因嗎?”
放在桌子底下、緊緊攥住的手指,幾乎要摳破掌心肌膚。
南淺卻壓抑這樣的罪惡,用最溫柔的聲線,說著謊言。
“我的朋友……家裡破產了,需要很多錢。”
她擁有一雙乾淨清澈的眼睛,在訴說謊言的時候,沒人能看出真假。
即便是沈希衍,也休想從她眼睛裡窺探出什麼。
與這樣的眼睛對視,沈希衍的確很難看出什麼。
但腦子裡的思維,卻在告訴他,南淺有事瞞著他。
沈希衍低眉沉思片刻後,宛若星辰的桃花眸,重新抬起,像一汪泉水般,靜靜凝視著她。
“是慕寒洲嗎?”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南淺的瞳孔,驟然緊縮,視線裡倒映進來的臉龐,恍若一座大山,沉沉壓住她。
她的呼吸,由平靜,逐漸轉為急促,就好像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似的,整個人心虛到,如墜穀底。
仔細觀察著她的沈希衍,本不想這樣猜忌自己愛的人,但她的神情,確確實實帶了絲詭異。
他疑心重,免不了會多想,可凝著眼前那張臉,是找尋兩個多月才找回來的人,難道連她也要懷疑嗎?
在這樣混沌思緒裡,深究許久後,沈希衍抬起修長手指,放到她的臉頰上,輕輕描繪著她的眉眼。
“如果是他,我不給。”
慕寒洲是南淺曾經愛過近八年的人,等於是光一樣的存在。
沈希衍不認為自己比得上對方,故而不願做慷慨之人,但是……
“如果不是,我的全部,你拿走。”
他願意把這份信任交給南淺,隻要她給一個否定的答案,那麼沈希衍絕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當然,他這麼做,不是因為查不出來,給出去的東西,會流動到誰的手裡。
他隻是在賭,拿他的信任,去賭自己在南淺心裡的地位。
若是接下來,她的回答,與之後結果相悖,那就證明,他在她心裡,不過爾爾,若相反,那他會用命去愛她。
見他把決定權交到自己手裡,南淺有那麼一瞬間,倏然陷入糾結徘徊。
腦子裡閃過慕寒洲的臉,那是她從小到大追隨著的人,近乎貫穿她的前半生。
命也好,生活也好,幾乎都是慕寒洲給的,包括弟弟的性命,也由他延續著。
而且,慕寒洲還是她曾經跪在教堂裡,祈求上天憐憫,讓她終生陪伴在側的人。
慕寒洲對她,是很重要的,那麼沈希衍呢?
她緩緩抬起晶瑩剔透的黑眸,凝著那張絕美無暇的臉。
若非是愛上了她,沈希衍仍舊待她很壞、很殘忍吧?
她至今都無法忘記,第一個孩子被硬生生取出來的痛。
比起那樣殘忍的過去,沈希衍這幾個月的轉變又算得了什麼?
她拿慕寒洲待她的好,跟沈希衍待她的壞,做了比較後,壓下汩汩而生的罪惡感,繼續選擇欺騙。
“不是他。”
三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南淺在心裡,一遍遍說著:
沈希衍不讓醫生用麻藥,打掉她的孩子,這是他欠下的債,該還,他該還的……
沈希衍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從她臉上神情,也看不出任何痕跡,卻願意相信她給出的答案。
他的手指,移開她的臉龐,轉而拿起手機,給負責信托基金的人打電話,讓對方把他的財產,全部換成流動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