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洲指尖頓了頓,隨即冷聲道:“孩子是誰的,不重要,我要的,隻是她。”
意思就是說,孩子的事,不能告訴沈希衍,否則他很難把南淺留在身邊。
這點私心,雖然有點殘忍,但周斯年能理解他:“那你得瞞好,不然孩子被帶走,她也會跟著走。”
誰都看得出來,現在的南淺,心裡隻有孩子,孩子在哪裡,她就在哪裡,慕寒洲得把孩子看牢,才能把大人看牢。
慕寒洲明了的,點了下頭後,淡漠道:“這個醫院的院長,是我的人,等治好孩子,醫生和護士,但凡知道的,都會被送走。”
見他已經做好後續計劃,周斯年濃濃的眼睫,輕微眨了一下,旋即看向遠處的寧汐:“當年操縱股票的事情……”
慕寒洲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再次接話:“放心,就算寧汐知道,你也隻是為了賺錢,並不是幫我。”
周斯年聞言,抬起細長的手,揮了揮四周的煙霧:“少抽點煙,就剩下一顆腎,不好好珍惜,哪來的命陪她?”
慕寒洲彎起唇角,淡淡笑了一下,清冷神情裡,皆是無所謂:“沒打算活太久。”
他報完了仇,拿回了東西,失去了愛人,走到這一步,似乎也沒什麼太大意義。
隻想借多點時間,跟她廝守,哪怕隻有一段光陰,他也是滿足的,但……
她不願意了。
慕寒洲有些無奈,又無力的,拿掉嘴裡的煙,扔到地上,再用腳碾滅。
當火點消散,手術室的大門,被兩個醫生沉沉打開,躺在病床上的南淺,先一步被送了出來。
她想留下來陪孩子的,但醫生說,人體就是細菌病毒感染源,為了孩子,還是出去的好,南淺這才忍痛離開。
寧汐見她出來,連忙上前,把她從床上,扶了下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南淺借助她的力量,在地麵站穩後,輕微搖了下頭:“我沒事,放心。”
就算有事,她也要撐到孩子成功換完骨髓,否則她絕對不會安心。
寧汐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麵色還好,始終提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來一些:“我扶你去坐一會兒。”
把她扶到阿景旁邊,寧汐這才鬆開她的手:“渴不渴?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南淺在坐下來的時候,眼前一陣發黑,後腰上麵的疼痛,撕扯著她的神經,叫她頃刻間如燈滅。
她恍了很久,直到阿景的手,放到她的手臂上,她這才強撐著緩緩抬起眸:“寧汐,我想喝一碗雞湯。”
寧汐連忙點頭說:“好,我這就去買。”
等她急匆匆走後,南淺空洞的眼睛,轉動到阿景身上:“姐姐沒事,放心。”
阿景看到她的額頭,正在往外冒冷汗,有些擔憂:“我去叫個醫生過來,看看是不是失血過多?”
沒等南淺阻止,阿景就自顧自推著輪椅,去叫醫生,他們一走,整個走廊,就隻剩下慕寒洲。
周斯年則是在寧汐去買東西時,陪著一起去了,南淺抬起眼眸,掃了眼靠牆吸煙的男人。
“寒洲,我想沈希衍了,你……可以讓他來看看我嗎?”
她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後腰的疼,雙腿的浮腫,還有快要被斬斷的呼吸,全部都在要她的命。
她怕會死在這裡,就想見他最後一麵,哪怕不說話,見見也好,可慕寒洲卻拒絕了她的請求。
“我以後都不會讓他來見你。”
她是他的,沈希衍休想,再從他的身邊,把她給帶走,包括孩子,他也不會讓沈希衍沾染半分!
南淺張開唇瓣,想說,我好像不行了。
可疾病扼住呼吸道,讓她突然發不出聲來。
整個人也猶如掉落冰窟,渾身體溫,迅速往下降。
含著淚的眼前,跟蒙上一層布,沒什麼區彆,黑暗到瞧不清半點光。
腦子裡,炸裂的痛楚,帶走她的意識,她很想栽倒在地,就這麼放棄抵抗與掙紮。
可想到孩子還沒換完骨髓,她又閉著渾濁的雙目,堅挺著疼到儘斷的後腰,筆直坐在那裡。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本該是溫暖的,可她的手腳冰涼,連血液都是涼的,瘦到凹陷的身子,也在一點一點泛僵……
靠一絲意誌力堅挺的女人,在緩慢失去意識之前,聽到手術室沉重的大門,再次開啟。
她睜不開眼睛,隻能微微側過僵硬的臉龐,側耳傾聽醫生的話:“慕先生、慕太太,骨髓換成功了——”
後麵說了些什麼,南淺聽不到了,隻是放鬆緊繃著的身子,從牆壁上滑落下來,再也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