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洲把車停在醫院後,沒急著下車,反而降下車窗,摸了支煙,咬進嘴裡。
從前都是他拿捏、威脅、逼迫沈希衍、現在卻反過來被對方要挾。
慕寒洲心裡很不爽,也不想受沈希衍束縛。
可走到這一步,似乎也沒其他法子。
隻有離婚再娶,才是最有利的。
但榮慧是沈希衍派來的人,保不齊榮慧入駐集團的資金、項目,就是沈希衍給的。
如果是沈希衍給的,那麼無論他怎麼做決定,怎麼權衡,華盛集團的運營權,最終還是會落入沈希衍手裡。
也就是說,不離婚,會連累她,自己也會進去,離了婚,不娶她人,他還是要進去,離婚另娶,又會掉進沈希衍設置好的陷阱裡。
這三種選擇,選哪一個都是巨坑,但……擺在他麵前的,就隻有離婚一條路,哪怕知道沈希衍所有目的,他也隻能走這條路。
所以,現在就是選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路,可是最有利的路,就是離婚另娶,這樣才有機會陪她,但這種選擇,會讓她誤會自己隻重利益。
慕寒洲想到這,有些痛苦的,合上雙眼,倒在車椅內,任由指尖煙霧,浸染他的肺腑。
他坐在車裡,足足待了一個晚上,直到淩晨,天邊卷起魚肚白,他才下車來到重症病房。
為了不讓寧汐、阿景擔憂,南淺強行出院,再守在重症病房外麵,時刻陪伴寶寶。
她強撐著的樣子,誰也沒看出異樣,隻是感覺她很疲憊。
阿景、寧汐以為她操勞過度,多次勸她休息,她都說沒事。
其實她的後腰,早已疼到斷裂,很多次快要支撐不住,卻咬牙硬挺著,不敢吭一聲。
這會兒等寧汐送阿景回病房,她才敢鬆懈渾身疲倦,扶著牆壁,緩緩在長椅上坐下來。
她疼到臉色煞白、呼吸困難,冷汗涔涔時,慕寒洲修長的腿,慢慢出現在視線裡。
最近有關於他的新聞,南淺也看到了,知道他即將麵臨債務問題,卻從來沒問過,他也沒來過。
現在他出現在這,必然是無力掙紮了,這才會來找她,告訴她,權衡後的結果。
南淺知道他的目的,也就沒有抬頭看他,隻是盯著他的鞋子,淡漠開口。
“你做好選擇了嗎?”
是寧死不離婚,讓她一起背上債務,還是說放她一馬,讓她用餘下生命好好陪伴孩子?
慕寒洲沒有急著回話,隻是取出濕巾,再單膝跪在她的麵前,替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身體那麼差,還這麼倔強,也不知道隨了誰的性子。”
他的語氣,一如從前那般寵溺,南淺卻不再接受他的溫柔,直接偏過腦袋,避開他的觸碰。
“我問你話,你沒聽見嗎?”
舉在半空中的手,輕微僵硬下來,深邃似海的眸子,緩慢凝向記憶中那張臉。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擇?”
南淺見他把問題拋給自己,終於抬起乾淨清透的眼睛,望向眼前的男人。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離婚。”
她不會連累自己愛的人,反而會給愛人謀一條生路,但她又不能自私的,要求彆人這麼做。
聽到她這麼說,慕寒洲眼底的黑霧,愈發濃烈,隨即又扯起唇角,苦澀一笑。
“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也許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也許是回答過很多次,卻沒任何效果,南淺便沒接話。
她沉默,他不語,沉長走廊裡,就隻剩下寂靜無聲,良久之後,慕寒洲才打破平靜。
“你想離嗎?”
似乎是沒有得到確切答案,他又換了種語境,重複問著同一個問題。
南淺沉思幾秒,又抬起清澈見底的眸子,凝著仍舊跪在地上的男人。
“六年前,我的確想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