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深情繾綣,全部傾注在指腹間,一下又一下,溫柔的,撫摸她的臉。
想到六年前,她受過的傷害,承受過的冷漠,沈希衍的心臟,止不住發疼。
如果……他從一開始,不疑神疑鬼,便不會聽信彆人的話,對她冷言冷語。
那個時候,隻要他勇敢一點,溫柔一些,兩個人的結局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應該是的,第一次,他們就有了孩子,可他卻沒有好好珍惜,反而打掉了。
而她,受第一次帶來的陰影,害怕被他發現懷了第二個孩子,也偷偷打了。
失去兩個孩子,是沈希衍永遠過不去的坎。
如果紀明修查出來,第三個孩子也是他的。
那他該怎麼辦?
沈希衍有些無措的,抓住她的手,放到掌心裡。
感受到他的力度,本是閉眼的南淺,緩慢睜開。
“怎麼了?”
她想好好睡一覺,再做完力所能及的事情離開這裡。
可他卻明顯不安,總是守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的。
“沒事……”
沈希衍的手,從她的臉上,移到發絲上。
他一邊輕輕撫摸夾雜著銀絲的頭發,一邊輕啟薄唇。
“不知道為什麼,我倒是希望你第一次是故意的,而不是走錯房間。”
他寧願,她是因為喜歡自己,才使用手段,而不是恰巧。
這樣就不是一種緣分,而是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他而來。
沈希衍這輩子,尋尋覓覓,總想找一絲她愛過他的痕跡。
可惜……找來找去,最終發現的,全部都是她的無可奈何。
當年,必然是因為跟他發生過關係,慕寒洲才讓她來勾引他的。
那個時候的她,那麼愛慕寒洲,卻答應下來,應該也很無奈吧?
為了能嫁給慕寒洲,用拋卻底線的方式,來到他的身邊,該多痛苦?
看,知道越多真相,越發現她不愛自己,當年,他的直覺是沒有錯的。
隻是,現在卻有些不確定了……
但隻要查出那個孩子是他的。
他就可以相信,她說後來愛上他的話,是真的了。
他開始有些期待紀明修帶來的結果。
但如果不是……
他也決定,把她留在身邊,共度一輩子。
隻不過,他還是希望,她心裡是愛他的。
南淺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麼,立體輪廓柔和起來,但說出來的話卻不太好聽。
“要不是走錯房間,他不會讓我來接近你。”
阿衍,對不起,大限將至,與其讓你承受死亡的痛苦,還不如讓你持續恨我。
“我也能留在紐約,等他複完仇回來娶我。”
聽到這樣的話,沈希衍放在發絲上的手,頓下來,高大身子,也僵了下來。
用濃密眼睫遮擋住的黑眸,被迷朧霧氣籠罩,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瘋狂翻湧。
他卻壓抑著這股破碎,毫不遮掩的,抬起猩紅的眼睛,盯著麵無表情的女人。
“不是說好,要假裝愛我的嗎?”
他還以為,她在阮媚麵前,那麼維護自己,是在意他。
卻忘了,她這段時間流露出來的溫情,是有前提條件的。
不該再這樣傷害他的,南淺卻攥緊手心,繼續冷言冷語。
“抱歉,想起從前,一時忘了。”
沈希衍想聽到的答案,不是一句抱歉。
可他,不可能從她嘴裡得到想要的話。
再說下去,怕是又會跟之前那樣吵架。
為避免發生這樣的事,沈希衍起了身。
“你好好休息。”
他轉身就走,卻在越過床尾櫃時,瞥了眼上麵的骨灰盒。
他的腳步,止下來,修長大手,放到慕寒洲的骨灰盒上。
“明天,我安排人下葬。”
南淺一聽,連忙阻止。
“彆。”
“我自己送走。”
他們要回紐約,不能葬在這裡。
“處理乾淨。”
丟下這句話,沈希衍離開主臥。
男人在門口站了很久,這才下樓,打開酒櫃,取了幾瓶酒,坐在吧台上。
南淺赤著腳,來到扶梯間,就看見那道低沉落寞的身影,在悶頭喝著酒。
他背影挺拔,可微微垂落的腦袋,讓他看起來像被世界拋棄,無比孤獨。
看到沈希衍這般孤寂低落,南淺很心疼,忍不住上前,從後麵抱住他的腰。
感覺到是她,沈希衍拿酒杯的手,僵了一下,旋即又提醒自己,她是裝的。
他沒有回頭,南淺卻將側臉貼在他的脖頸處,像是要告彆那樣,輕聲開口。
“阿衍,明天,陪我去趟商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