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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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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裴清越反應夠快的, 在蘇遇落地之前,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否則等會兒醒來,腦袋上還要多個包。

裴清越被他嚇了一跳, 斷掉的肋骨好像戳到了肺,他又吐了一口血,但沒顧上管自己的傷, 反而有些著急的問醫護人員:“什麼情況?他沒事吧?”

“沒事,心率平穩,脈象正常,應該隻是暈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路回看著閉著眼睛臉上還掛著一串眼淚的人, 扯了扯唇角:“老大,他哭暈了, 還是嚇暈了?”

裴清越煩得很:“閉嘴吧你。”

野外生存課因為出現變異獸的事情不得不停止,學員提前歸校, 傷員送回醫院

*

醫院裡,裴清越躺在休養艙裡, 淡藍色的修護液正在悄無聲息地治愈著他的傷。

一旁的傅笙則滿眼期待的看向路回,這件事情傅笙沒有參與, 但是他又很想知道經過, 所以一直催著路回說。

裴清越沒說話, 但是眼睛一直盯著路回,顯然也很想知道最開始發生了什麼。

見他半天不說話,傅笙忍不住催:“快點說啊,怎麼還賣起了關子?”

路回挑眉:“你不得讓我喝口水?”

“我給你倒我給你倒。”傅笙連忙把水遞過去, 眼巴巴的看著他喝完, 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然後呢?蘇遇半夜給你打電話, 說了什麼?”

“他問了我關於阻止野外生存訓練的懲罰是什麼?當時我以為他在開玩笑,然後我也跟他開玩笑,我說會被槍斃一萬次,從頭到尾打成篩子。”

傅笙:……

“你這玩笑開的有點嚇人。”

“對!蘇遇也嚇到了,他就把電話掛了。過了一會兒又打了電話過來,很認真的問我,到底有什麼懲罰。我就跟他說會有警告或者處分什麼的,然後他就說,你送我去大荒山吧!”

路回把當時的經過細細描述了一遍,“最後,我問他這隻不過是一場夢,真要因為一場夢去冒險嗎?”

“然後他說,事關人命,他想要去賭一賭。賭贏了,裴清越活。賭輸了,他甘願受處罰。”

“他還說……”路回看向躺在修養艙裡的裴清越,學著蘇遇的語氣一字一句:“在裴清越的生命麵前,其他的都不算選項,甚至不值一提。”

裴清越一怔,那種心口有螞蟻咬的感覺又來了,甚至比上一次還要嚴重,“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要破開胸口爬出來一樣。

“嘖嘖嘖!”傅笙裝模作樣身吸了一口氣:“這是我見過的追老大的人裡最強追求者了,他真的好勇好愛!隻可惜是個beta。”

“beta怎麼了?”一直沒吭聲的裴清越突然開了口:“beta也很好。”

傅笙睜大眼睛:“老大,你你你……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裴清越一愣,半晌後,滿不在乎道:“沒有,我怎麼會喜歡他。”

“那你還說他很好。”傅笙不信,趴在休養艙的透明玻璃上,試圖看清他臉上明顯不太自然的神情。

“我隻是說他人很好。”裴清越凶狠的給了他一眼刀,不耐煩道:“你湊那麼近乾嘛?神經病啊!滾滾滾,滾遠點,屁話那麼多,看你就煩。”

傅笙:???

不是,我以前屁話更多也沒見你煩,怎麼今天捅你心窩子了?罵這麼臟。

他懵逼的下意識與路回對視了一眼,卻見路回挑挑眉,滿臉心知肚明的笑意。

“對啊!beta怎麼了?”

路回很配合的用力點頭:“蘇遇很好的,有O的漂亮柔軟,也有A的堅韌果敢。很聰明,也很勇敢。在明知道有變異獸的情況下,他手無寸鐵一個人在大半夜進山裡去找老大,說實話,有些A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反正今天這件事情,我覺得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beta。”

傅笙:……

不是!壞話都讓我說儘了,好話都讓你說完了,路回,你這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賊了?

夜闖大荒山這麼好玩的事,蘇遇竟然隻找路回不找他。老大的心事也被路回一眼看穿了,還順便拍了一下馬屁。

明明他也一直在!為啥感覺吃屎都趕不上一口熱乎的。TM好氣!

*

蘇遇睜開眼,眼前是醫院雪白的牆。

秦嶽坐在一旁,原本滿眼擔憂,見他醒了,緊皺的眉頭才終於放鬆了一些。

“小遇,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

“沒事就好,嚇死我了。”秦嶽真的嚇到了,昨天晚上兒子出門一晚沒回家,今早醫院就給他打電話,把他嚇個半死,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現在見他臉色正常,身體無恙,這才放寬心。

“爸爸,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蘇遇有些愧疚,冒失失的出去一整晚,不擔心才怪,但有些事又不好拿出來說。

好在秦嶽也不問,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孩子的想法他都支持,孩子想要做的,他又很配合。孩子不想說了,他也從來都不問。

“傻瓜,跟爸爸說什麼對不起。”秦嶽揉了揉蘇遇的頭。

蘇遇身體檢查沒什麼問題,秦嶽辦了出院手續,就準備帶他回家。

走出門,蘇遇想了想又道:“爸爸你先在這等我,我去看看我同學,我同學受傷了,我去看看他的情況。”

秦嶽揮手:“去吧。”

蘇遇問了導台護士,弄清楚裴清越的病房號後,轉身往裡走,站在上升的電梯裡能通過透明的玻璃,看到街道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

現在是早上的時間八點整,朝陽灑在忙忙碌碌的人的臉上,像給人攏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一切都生機勃勃,溫暖明亮。

跟昨晚陰冷潮濕黑暗危險的大荒山相比,仿佛兩個世界。

但是不管怎樣,驚心動魄的一晚終於過完了,並且有驚無險。

蘇遇抬頭將臉沐浴進陽光裡,徹徹底底鬆了一口氣,那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臟終於落回了原處。

雖然有點狼狽,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還算圓滿,是他想要的結果。

原書裡本該消失的人,大多數都好好活著,而這一切都與他有關。

這種感覺無法言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感覺……好像一切都變得很有意義。

生命的意義,以及他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

電梯停了,到了。

蘇遇推開門,刹時三道視線明晃晃落他身上。

他下意識跟他們打招呼:“早啊!都在呢?”

沒關係,馬上就不在了。

路回與傅笙對視一眼,很默契的站起身。

“你來看老大嗎?”

蘇遇:“嗯。”

路回:“好,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

傅笙:“我也去。”

兩人溜的飛快,蘇遇莫名其妙。

“病房裡不是有廁所嗎?他們要去哪裡上?”

“誰知道呢,彆管他們。”裴清越揚了揚眉,目光落在蘇遇的臉上,見他麵色紅潤,不像有事的樣子才放下心來,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遇站在休養艙旁邊,“你呢?什麼情況?傷的嚴不嚴重?”

“不嚴重。”裴清越輕飄飄道:“斷了幾根肋骨而已,小事情。”

“傷到骨頭可不是小事,你好好養一段時間。彆逞強,平時少動,吃食也要注意忌口。”

裴清越很好說話的“嗯”了一聲,唇角的弧度不受控製的微微揚起。

蘇遇忍不住問:“你跟路回傅笙剛剛在聊什麼?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有嗎?”裴清越挑眉,漫不經心道:“你看錯了。”

他比蘇遇高太多,平時蘇遇都要仰著頭看他。

但是這一次他受傷了,平躺在隻有半人高的休養艙裡,再也沒有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蘇遇的視覺從仰視變成了俯視,這種反差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裴清越臉色有些蒼白,因為平躺著的姿勢,再也沒有辦法囂張的用鼻孔看人,平時那又凶又拽恨不得挑到天上去的眉尾都柔和下來。

嗯,去掉那些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濾鏡之後,這樣一看,裴清越明明相貌清俊昳麗,比起沈觀南那個男主都要好看一百倍,就這顏值,都能原地出道了。

蘇遇越看越順眼,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你老盯著我看什麼?”裴清越被他盯得頭皮都麻了:“我臉上有花?”

“沒,沒花。”蘇遇一怔,訕訕一笑,將目光移向他躺著的儀器上。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產物,有一說一,這休養艙看上去真的好高科技啊。

看著泡在淡藍色液體裡隻剩一個頭在外麵的裴清越,蘇遇岔開話題,興致勃勃的問:“這個休養艙可以打開嗎?”

“可以,頭頂的艙蓋可以打開。”

“你躺裡麵能動嗎?”

“能。”

“可以吃東西嗎?”

“不可以。”

“那你餓了怎麼辦?”

“輸營養液。”

小霸王今天的耐心似乎看上去很好,都問了這麼多問題了,他居然還沒有不耐煩,要擱平時,早罵人傻逼了。

蘇遇得寸進尺的問:“躺裡麵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裴清越挑眉,見他很感興趣的樣子,薄唇微微揚起,忍不住帶著點戲謔的笑問:“怎麼?你想進來躺躺?”

“那倒不必。”蘇遇圍著休養艙轉了兩圈,滿足了好奇感之後,才道:“好了,不跟你聊了,我爸爸在外麵等我。裴清越,你好好養傷,我該回去了。”

“嗯。”

“對了……”頓了頓,蘇遇又道:“昨晚的事,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不應該是我?”

“也對,”蘇遇突然伸手撐著休養艙,將臉貼近透明的玻璃,狡黠的眼笑眯眯對上裴清越的眼睛:“那你說謝謝我。”

小霸王竟然也是會說謝謝的人嗎?還真是稀罕呢。

蘇遇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突然靠得太近,裴清越一怔,隻覺呼吸一窒,隨後又失笑,他怎麼沒發現這家夥越來越囂張了呢?

他危險的眯起了眼,漫不經心道:“好,你等著。”

“等你出來再說謝謝嗎?”

“等我出來弄死你。”

蘇遇:……

不是,他剛還在奇怪為什麼小霸王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結果呢?好話不過三句,立馬囂張跋扈,本性畢露。

“哈,哈哈,這不是跟你開玩笑嘛。”蘇遇訕訕笑完,溜得飛快:“我爸爸在外麵等我,我得先走了,拜拜。”

*

恰逢周六,下過幾場雨,等天一放晴,桃花杏花就都開了,空氣裡處處充斥著濕潤的花香。

才吃過午飯,蘇遇就迫不及待推著秦時安出了門。

“下了快半個月的雨,感覺人都要發黴了,現在終於出太陽了。”蘇遇用力吸了一口空氣中淡淡的花香,舒服得滿足的喟歎了一聲。

“哥,你想去哪裡?”

“都可以。”秦時安沐浴著陽光,蒼白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每周末隻要一有空,蘇遇就會帶著他出來逛。

商場,廣場,步行街,公園……

哪怕前段時間下雨,蘇遇也會推著他去室內遊樂場玩。

一來二去,他們生活的這塊東C三區幾乎被逛遍了。

秦時安從來都沒想過,他一個沒了雙腳的人,竟然還能走過這麼多地方,看遍這麼多的美景。

這一切的一切,是一個月之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那個時候的爸爸很忙很忙,早上要出攤,晚上也要出攤,一天到晚都為了家裡的生計奔波,根本沒有時間帶他出來看。

而蘇沫跟他不親近,他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甚至可以說討厭他,同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久,蘇沫從來都不會主動跟他說話,更不要提帶他出來玩了。

“那就去郊區吧,”蘇遇想了想:“這個時候最好踏青了。”

“嗯。”

蘇遇推著秦時安往小區外走,毛團圍著他們一前一後的亂轉。

一個月的時間,小狗長大了很多。

從前兩個巴掌大的小毛團子,現在已經長得有蘇遇的膝蓋高了,小毛團子變成了大毛團子。

蘇遇不在家的時候,都是秦時安照顧它,給它洗澡梳毛喂飯。

秦時安把它養得很好,把它養的白白胖胖的,毛光水滑。

兄弟兩人去了郊區,狗子追著野鴨到處跑,蘇遇摘了一些野艾葉,又折了幾枝野花給秦時安抱著。

“這束花好看吧?”

“好看。”秦時安抱著花,鼻尖縈繞著一股很淡雅的花香。

“拿回去插花瓶裡,放到飯桌上,好有春天的感覺。”

“嗯。”

“天色不早了,那我們回家吧。”

“好。”

“毛團,回家了。”蘇遇叫回了撒丫子到處跑的毛團,推著秦時安往回走。

從郊區坐電車回了城,下車路過繁華的街道,蘇遇推著秦時安走得很慢,指著對麵的商場問秦時安要不要進去看看。

“你想去嗎?”秦時安看著對麵高樓大廈原本在笑,可頓了頓,唇角的笑突然有些僵。

蘇遇察覺不對,順著他的視線往對麵看過去,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對麵。

是蘇沫和蘇青野兄弟。

“我不是很想去。”蘇遇漫不經心移開眼,笑眯眯推著秦時安繼續往前走:“我餓了,我想回去做青團吃。”

秦時安溫聲道:“好,我們回去做青團。”

兄弟二人有說有笑離開,對麵的一道視線卻一直落在秦時安臉上。

蘇沫緊緊盯著坐在輪椅上的人,差點一時都沒認出來這竟然是秦時安。

秦時安抱著一束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他的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的笑,眉眼唇角彎彎的,周身的氣息鬆散明媚,仿佛沾染了春天的朝氣蓬勃與欣欣向榮。

他是秦時安?

那個與曾經的他相處了十幾年的,永遠隻會呆在角落裡,不與人交流,不愛說話,不會笑,仿佛想將自己藏進泥土深處的,不帶一絲鮮活之氣的人。

有朝一日,居然破土而出,褪去滿身的死意,抱著鮮花沐浴在陽光下。

這真的是秦時安嗎?

*

周二。

蘇遇聽路回說,裴清越已經出了休養艙,隻需要在醫院再住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中午的休息時間足夠長,蘇遇吃完飯,沒去圖書館,出了校門後在街邊買了一筐草莓,就坐電車去了醫院。

裴清越站在窗邊無聊得要死,遠遠聽到有人叫他,他低頭往下看,蘇遇正笑眯眯在樓下朝他揮手。

春日的陽光儘數落在他身上,給他染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他的臉在陽光下白得發光,眼睛亦是熠熠生輝,漂亮得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人。

裴清越怔了怔,下意識揚起了唇角,眸中的躁意幾乎儘數散去。

過了不一會,蘇遇就出現在了門邊。

“裴清越,你好點了沒有?”

“差不多了。”裴清越含糊點頭。

“什麼叫差不多了,骨頭長好了嗎?”蘇遇把草莓掏出來,一顆顆洗了,擺在果盤裡。

“嗯,快了。但內臟還有傷,所以還要吃兩天藥。”裴清越坐回床邊,目光盯著他認真洗草莓的側臉:“你怎麼來了?”

“路回說你出了休養艙,我就過來看看。”

裴清越抬眼看了一眼時間:“今天不用上課嗎?”

“上啊!我趁中午有空來的,沒關係,還早,等會兒再坐電車回去。”

蘇遇端著洗好的草莓走過去。

而門外,一個護士也端著兩支藥劑走了過來:“25號病房,裴清越,你的藥。”

兩支藥劑放在桌上,裴清越沒喝,淡漠厭煩的從藥上移開目光,轉過來就對上了蘇遇炯炯有神的目光。

“看我乾嘛?”

蘇遇眨眨眼:“看你吃藥啊!”

裴清越瞥了他一眼:“快要上課了,你回去吧。”

“還早,還有一個小時,我看你吃了藥再回去。”

裴清越揚起下巴,沒好氣道:“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煩!讓你回去你就回去。”

蘇遇坐著不動,反而單手靠著病床,撐著頭笑眯眯的看他:“你為什麼不吃藥,你不會怕苦吧?不會吧,不會吧?”

裴清越一噎:“要你管。”

他就是怕苦,其實蘇遇心知肚明。

來的時候,路回就跟他說過。

路回說,當年裴清越因為精神力受損的事,斷斷續續喝了三年的各種藥劑。

三年啊,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藥劑很苦很苦,導致他生理性害怕吃苦的東西,對喝藥劑更是一直很抗拒。

“嗯,我還挺想管的。”蘇遇把放在床邊的藥劑擰開,放進他手裡:“喝吧!裴清越,這是最後一次了。”

“什麼?”裴清越疑惑問:“什麼叫最後一次?”

“我也是藥劑師啊!以後我給你配製出酸酸甜甜的藥劑來。”蘇遇捏起一顆草莓塞他嘴裡:“那味道,一定比草莓還要好吃。”

裴清越一怔,隨後笑出了聲,桀驁的眉眼微微彎起,笑聲中帶著點愉悅的味道。

“乾嘛笑啊?你是不是又覺得我在畫大餅。”蘇遇不爽看他:“我說你能不能信我一回。”

“我信你啊!”裴清越笑,草莓在齒間碎開,甜香瞬間充斥滿整個口腔。

“那你還笑。”

“我隻是在期待你酸甜味的藥劑,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裴清越端起手中的藥劑,仰頭一口喝下。

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迅速擴散到咽喉,整個味蕾都被苦澀占據,經久不散,令人惡心到反胃。

但下一秒,嘴裡又被塞進了一顆草莓,苦澀緩緩被香甜占據,那絲絲縷縷的甜,頑強的覆蓋住那殘留在舌尖上的苦意。

手中藥劑的空瓶子被拿走,裴清越還沒回過神來,手裡又被蘇遇塞進了另外一支藥劑。

裴清越有點糟心,惡狠狠的盯著蘇遇,這家夥真的煩死了,就不能讓人再緩緩。

他剛準備放兩句狠話,就聽見蘇遇笑眯眯的說:“哇哦,裴清越你也太棒了吧!一口就乾了。”

“我就沒見過比你還要乾淨利落瀟灑帥氣的人,真的老厲害了。來來來,把這支也乾了。”

裴清越:……

就沒見過這麼會誇人的,誇得人腳趾摳地能摳出三室一廳來。

他磨了磨後槽牙,生無可戀的又拿起了手裡的藥劑。

算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口乾了吧!要不然顯得他不夠乾淨利落瀟灑帥氣。

一旁的蘇遇看著裴清越閉上眼睛爽快的一口悶的場景,無聲的笑了笑。

哄人喝藥算是什麼麻煩事?

虧路回說的那叫一個無可奈何、要死要活。

多大點事啊!不就誇兩句。

“不錯不錯,太厲害了。”蘇遇敷衍的誇了一句,往裴清越嘴裡塞了一顆草莓,又往自己嘴裡也塞了一顆草莓,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鼓著腮幫子說:“好了,我回去了。裴清越,明天見。”

“你明天還來?”裴清越有點想死。

“應該的,”蘇遇瀟灑的朝他揮手:“不用謝。”

裴清越:……

謝你個頭啊。

*

蘇遇跟裴清越道完彆,出了病房準備回學校,路過某間病房時,又遇到了熟人。

蘇沫提著湯盒從沈觀南的病房門出來,兩人走出來打了個照麵,瞬間都愣了一下。

蘇遇很快回神,是了,沈觀南那天也站在前麵,和裴清越一樣也被黑紋金線蝰蛇給扇飛了。

今天蘇沫大概是過來照顧他的。

畢竟原書裡就有這樣的劇情,大荒山那麼大個鋪墊,不就是為了這一段。

蘇遇準備當做沒看見,主角攻和受走劇情的事情,不管怎麼樣都不關他的事。

蘇沫卻連忙打招呼:“蘇遇,你怎麼在這?你也是過來看觀南哥的嗎?”

沈觀南原本漫不經心的在做著自己的事情,聽到聲音也連忙朝門口看了過來,看到門口站著的蘇遇,漆黑的眸子忍不住亮了亮。

“不是,我來看我同桌。”蘇遇搖頭,滿臉的淡漠。

沈觀南一怔,自嘲的笑了笑,隨後露出了一抹早知如此的神情。

人真的是最善變的動物。

曾經滿心滿眼都裝著他的人,真的不愛他了。

眼裡再也沒有他,也再也不會追在他身後跑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那天不過就是和平常一樣,因為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情,他嫌蘇遇太煩,讓他不要再纏著自己了。

蘇遇氣憤的說:“好,那我就去纏著彆人。愛誰不是愛呢?沈觀南,我不會再纏著你,也不會再愛你了。”

沈觀南聽完笑了笑,對他的話不屑一顧。怎麼可能呢?蘇遇永遠隻會愛沈觀南。

當時隻道是尋常,後來才知道一語成讖。

蘇遇他啊!再也不愛沈觀南了。

那個追在沈觀南身後整整十七個年頭的少年,再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

門裡麵的沈觀南神色複雜。

門口的蘇遇懶得理他,並不想多做逗留,轉身準備走。

“蘇遇你要去哪?是要回學校嗎?”蘇沫叫住他,“坐我的飛行器一起回去吧。”

“不需要,這個點還有電車。”蘇遇拒絕了他,想了想又道:“蘇沫,你有時間,給自己做個全身檢查吧。”

原書裡,蘇沫後來也不知道生了什麼病,需要原主那個倒黴蛋給他輸血和換腎。

蘇遇不是原主,他反正是一點不想參與劇情,但是畢竟他知道劇情,總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蘇沫生病,能提醒就提醒一句。

有病就早點去檢查,早點治或許就不會那麼嚴重。

蘇沫怔了怔:“你,你什麼意思?”

蘇遇急著趕車,也不跟他囉嗦,直白的丟下一句:“意思是你可能有病,有空趕緊去治。”就走了。

蘇沫臉色一白,沒料到他會說話這麼難聽。

他下意識回頭去看沈觀南,見沈觀南並沒有露出什麼異色才放下心來。

剛提著湯盒準備走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蘇沫,你明天彆來了。”

蘇沫一怔:“為什麼?我,我沒病的。”

“你有病沒病,跟我無關。”

蘇沫咬了咬下唇,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觀南哥,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沒有人照顧會很不方便。”

“有事我會喊醫護。”

“我,”蘇沫抿著唇,委屈的都快哭了:“我每天隻來看看你,絕對不會打擾到你的,觀南哥,我真的……”

“蘇沫。”沈觀南打斷了他的話:“和我有婚約的人是蘇遇,不是你,你該懂我的意思。”

“可是蘇遇他……”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蘇遇不是蘇家的孩子,他是和你抱錯了。但是那又怎麼樣,和我訂婚的是他。”

沈觀南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澀不明,慢吞吞道:“我也隻要他。”

蘇沫臉色慘白一片,徹底沒了血色,怔了怔,紅著眼眶跑開了。

他的離開,沒讓沈觀南的眼裡出現半點波瀾。

病房恢複安靜。

沉默了半天之後,沈觀南起身出了病房,站定在走廊過道邊,垂眸往下看。

果然,沒過一會兒,蘇遇就從樓下走過。

沈觀南就站在過道邊,無聲的盯著蘇遇的背影。

看他走出住院部大樓,走過碎石小路,然後越走越遠,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儘頭。

他收回目光,準備回房。

轉身的瞬間,對上了走廊對麵裴清越略帶嘲弄的眸。

*

周五。

裴清越出院,蘇遇終於不用大中午的往醫院跑了。

他計劃著吃完飯再去一次圖書館,按照這個進度,差不多再過一個星期,普通的基礎的藥材,他就該大部分都弄明白的差不多了。

從他穿越過來到現在,已經有整整一個多月了。他本身就有基礎,何況本來醫草同源,哪怕換個世界,換個名字,但是那些東西仍舊是那些東西。

也努力了一個多月了,努力就會得到回報,他現在的水平,考一個初級藥劑師證,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他想著什麼時候有空去考一個初級藥劑師的證回來。等爸爸的藥膳店開起來,自己的證就可以掛上去。

然後等到暑假的時候,再去藥劑研發公司做個小助手什麼的,又可以賺外快,又可以學知識,簡直不要太棒。

如果那個藥劑研發公司靠譜的話,他還能順手賣個丹方給對方,那樣給秦時安定製仿生義肢的錢就也有著落了。

嘿嘿嘿!前途一片光明。

蘇遇計劃好了一切,中午下課鈴聲一響,他就收拾好東西準備走。

“蘇遇……”路回叫住了他。

“有事?”

“走,接老大出院去。”

“我就不去了吧?”蘇遇一臉鬱悶,他已經連續跑了三天的醫院了,小霸王都那麼大個人了,出個院還要人去接?服了。

“那可不行。”路回挑眉笑,誰都可以不去,蘇遇不能不去。要不然老大也不會出個院,還要挑中午了。

“走走走,”傅笙推著他往外走,“快點,等會兒老大該等急了。”

蘇遇無奈,隻能跟他們去了。

*

醫院門診大廳。

裴清越辦完出院手續,便坐在大廳裡的長椅上等,屁股還沒坐熱呢,對麵就坐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抬頭一看,嗬!不是冤家不聚頭。

裴清越不爽他很久了,第一次這麼討厭一個人。

他就不明白了,這家夥自己沒有同桌嗎?怎麼老覬覦彆人的同桌。

他揚起下巴,嘲道:“喲!某些人還活著呢?”

沈觀南冷笑:“你都沒死,我怎麼舍得死。”

“唉!”裴清越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說到底那變異獸還是太善良了,你都往它嘴裡送了,它也沒吃你。”

沈觀南哪裡聽不出裴清越在嘲諷那日大荒山上,他硬要叫人走的事。那件事他自知理虧,裴清越嘲他,他也沒辦法嘲回去。

裴清越:“但話又說回來,它可能比較挑食,太蠢的人,它也不愛吃。畢竟傻瓜吃多了自己也會變傻。沈觀南,你說是不是?”

沈觀南被他氣個半死:“裴清越……”

“在,叫你爺爺什麼事?”

“你嘴怎麼那麼賤啊?”

“這話說的,誰能賤得過你!”

“裴清越,這裡是醫院,我今天不想跟你爭,你閉嘴行不行。”

“我就要……”裴清越嘲得正起勁,餘光看見從門外走進來的人,立馬畫風一變,笑眯眯道:“算了,不說了,看你可憐。”

“誰可憐了?”

“你可憐!出院都沒人接,不像我……”

裴清越站起身,朝門口的人招手:“傅笙,路回,這裡。”

“呀!蘇遇怎麼也來了,說讓他不要來的,結果還非得來接我出院。”

裴清越眉頭皺的那叫一個憂愁,唇角卻囂張得意的快翹到天上去了。“這幾天蘇遇每天都要抽空來看我,要哄我吃藥,還要喂我吃草莓,你說他怎麼這麼黏人啊。”

沈觀南:……

這賤人是知道該怎麼氣人的。

TMD!真的好氣啊。

裴清越還故意往他心口上戳刀子:“這麼黏人,以後可怎麼辦呀!唉!真是愁死我了。”

沈觀南:……

愁你媽!你怎麼不去死啊!——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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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越把沈觀南氣個半死, 才得意洋洋的走出醫院。

蘇遇遠遠看到他一臉壞笑,忍不住問:“裴清越,你笑的那麼歡乾嘛?”

“出院了, 還不允許人笑。”裴清越不想讓他看到後麵的沈觀南,攬著他的肩推他轉身:“走走走,吃頓好的去。”

四人找了個風評還不錯的飯店, 包了一間單獨的包廂後,裴清越一口氣點了十幾個菜,醫院的菜太清淡了,讓他的嘴都淡出了鳥味。

三分鐘後,菜上齊了。

蘇遇看了一眼桌上的菜, 挑挑揀揀,把幾個口味清淡的菜移到了裴清越的麵前。

裴清越一怔:“乾嘛?”

蘇遇慢吞吞道:“傷筋動骨的, 吃食上應該要注意忌口。味重的暫時彆吃,吃了對身體不好。”

裴清越:……

不是!這家夥誠心跟他過不去呢。

蘇遇伸手舀了一碗冬瓜排骨湯, 放在他的麵前。

“給,吃點排骨, 以形?形。”

去TM的以形補形。

裴清越:好生氣!想摔筷子!想摔碗!

他磨了磨牙,惡狠狠的盯著蘇遇, 好半天才咬牙切齒夾向麵前的清湯寡水。

路回和傅笙都快要憋不住笑了, 要擱平時, 他們老大早就撂筷子,掀桌子了。

還吃?吃個錘子,誰都彆吃了。

現在倒好!脾氣沒發出來,還得忍氣吞聲的吃飯。

真是苦了他們老大了, 堂堂A一區的老大, 居然還要受這種委屈。

太慘了!

一頓飯吃完, 幾人出了飯店,時間也不早了,準備回學校。

臨上飛行器時,蘇遇卻停住了腳步,他的目光落在街道對麵某個貼著旺鋪出租的店麵上。

這一個多月裡他把基礎藥材都弄清楚了,那些做藥膳的相對應的藥材也都被他找齊,並教熟了秦嶽,開藥膳店的計劃已經可以提上日程了。

那麼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一個好門麵。

對麵這個就好像很不錯,位置在C三區五條主街道之一的玄武街邊上,這一條街道上人很多,旁邊有小區,有辦公樓,有商超,流量很大,很適合開餐館。

蘇遇頓了頓,跟身旁的人打了個招呼,讓他們稍等一下,然後飛快跑了過去。

傅笙見著飛快橫穿馬路的人,忍不住問:“老大,蘇遇要做什麼?”

“不知道,你們在這等,我去看看。”裴清越也跟了過去。

隻見蘇遇掏出終端,對著門上那個出租的紙條上留下的號碼撥了過去。

“你好,請問門麵出租是嗎?每年的租金大概是多少呢?”

“三十五萬。”對麵房東回答得簡短扼要,他的聲音又粗又大,想象的出,對麵的人一定是個又高又大且脾氣急躁的中年男人。

蘇遇小心翼翼問:“請問可以少嗎?”

“不可以。”房東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他的這個位置很好,不愁門麵租不出去,所以一聽到討價還價就煩。“就我的這個地理位置,三十五萬已經是良心價了,還跟我討價還價,要租就租,不租拉倒。”

有一說一,這個地理位置確實好,但是手頭上沒這麼多錢啊!

蘇遇頓了頓又耐著性子好脾氣的問:“請問可以用分期付的方法交房租嗎?”

“分期付是個什麼東西?你跟我鬨著玩呢?”對麵房東的聲音語氣已經煩到了極致:“還有事沒事?我掛了。”

“哦哦!好的,謝謝你,麻煩你了。”

蘇遇掛了電話,頓了頓,轉身,才發現裴清越站在他身後。

“你想要租這個店麵嗎?”

蘇遇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道:“我就問問看。”

裴清越抬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道:“這個店麵有三層樓,按照房東那張出租紙上的信息看,這店麵的進深還有寬度都不錯。最主要的是這個地方地理位置也不錯,人流量還蠻多。”

“嗯,是挺好的,但是有點貴。”

三十五萬!

爸爸所有的錢都掏出來,也隻有三十六萬。總不可能把這筆錢的一大半都拿來付房租了,那開店後續需要的費用就太少了,裝修,進貨,中途各種□□,還要請員工,都是一筆很大很大的開銷。

算了,看看有沒有便宜一點的。

蘇遇歎了一口氣,轉眼又笑盈盈的:“走吧,快要上課了。”

“蘇遇,”裴清越叫住他。

“怎麼了?”

“你缺錢嗎?我……”

蘇遇一怔,飛快打斷他的話:“不缺。”

裴清越很有錢,他知道,但是他跟裴清越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談錢的地步,他們現在頂多算普通朋友。

朋友之間最好不要談錢,除了家人,任何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果跟錢扯上關係的話,那就不純粹了。

“嗯。”裴清越也沒多問,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緩緩抬腳跟了上去。

*

第二天是周末,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熟悉,秦嶽把藥膳已經摸了個通透。

各種食材與藥物的搭配,以及藥物的分量,熬煮的時間,功效,口感等等等等,全部學了個清清楚楚。

在家反正閒著也沒什麼事,就帶著蘇遇和秦時安都出了門,出去看看,也順路瞧瞧有沒有合適的門麵。

下午出的門,天快黑了才回來。

看了一天的門麵,回到家後的父子三人都有點笑不出來。

位置好的,價格太貴。

價格便宜的,位置不好。

晚上隨便吃了一頓,秦嶽坐了一會,才重新掛上笑臉,“明天爸爸再出去看看,實在不行,再擺兩年攤,賺點錢再開店。”

“好。”蘇遇點頭,他也會努力長大賺錢。

凡事慢慢來,彆著急。

晚上都快要睡覺的時候,蘇遇的終端突然響了起來,垂眸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蘇遇頓了頓,伸手接了起來:“喂!您好。”

“你好,我是玄武街那個旺鋪出租的房東,你昨天中午還給我打過電話的,記不記得?”

“啊?”蘇遇一愣,連忙點頭:“記得,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是想要租我的鋪麵是嗎?”

“我是有這個想法,但是您的店麵太貴了。”

“我的位置好嘛!貴一點是應該的。”房東的語氣和昨天白天相比,簡直是兩個極端,昨天不耐煩的緊,現在聽上去和藹可親,笑盈盈的。

蘇遇怔了怔,連忙道:“是的,您的店麵那個位置確實很好。我不是嫌您的店麵貴,而是我們手裡沒那麼多錢。”

“這樣啊!那我問一下,如果你想租的話,你最少要租幾年?”

蘇遇想了想:“十年。”

“好!爽快!我看你也是個老實的,我就給你放寬一點條件,當然錢是沒有少的,畢竟我這個位置確實挺好,但是可以用你的那個什麼分期付的方法。”

那邊停頓了片刻,又接著道:“你分幾期?付多少?”

蘇遇想了想,撓頭:“我們手裡的活動資金不多,最多十萬。所以上半年最多隻能付十萬,然後下半年看生意。”

“下半年生意好,才能補上,生意不好的話可能還得往後麵拖拖,拖到第二年。”

藥膳這個東西雖然帶了個藥字,但是到底是食物,不可能那麼快見效果,起碼得一年之後,客源才能穩定下來,這還是保守估計。

蘇遇說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所以,我希望……租房的頭兩年的租金,分成七期付,每次付十萬。”

蘇遇說著說著,聲音越說越小了,就在他懷疑房東會不會一氣之下,又掛電話的時候,那邊竟然笑眯眯道:“也行,就按你說的辦,你上半年就付十萬,下半年再看你的生意做調整,還不穩定的話就拖到第二年。分幾期隨便,反正等你生意做起來之後,再把剩下的都給我,你看可以嗎?”

“當,當然。”蘇遇都聽愣了,這個房東看上去脾氣暴躁,嗓子又粗又大的,結果卻是個麵冷心熱很好說話的大好人!

“有空出來簽個合同。”

“好的,謝謝。”

蘇遇激動得有點睡不著,開門走出去就把這件好事告訴秦嶽。

秦嶽一臉懵,世上居然還有分期付這種玩意兒,重點是對方房東竟然還同意了!

他反應過來後,瞬間喜上眉梢,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父子倆合計半天,怕夜長夢多,第二天一早就把房東約出來麵談。

那房東長得跟蘇遇想象出來的一模一樣,又高又壯的一個中年男人,眉毛又粗又黑,嗓音又粗又大,跟個擴音喇叭似的,但脾氣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都沒提多餘的條件,就跟昨晚談的一樣,輕輕鬆鬆就把合同給簽了下來。

等秦嶽拿到鑰匙,走到玄武街,打開門,看著樓上樓下三層,看著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半天都跟做夢似的。

老實說,就這位置,就這人流量,他賣餃子都能發財。

中午吃了飯,父子二人就拿著工具來打掃衛生。

害怕接下來的預算不夠,整整三層樓,也沒請人,就準備自己搞衛生。

蘇遇正擦著玻璃,遠遠聽見有人叫他,聲音過於熟悉。

他低頭一看,裴清越跟傅笙路回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樓下。

初春的豔陽穿過街道綠化上榕樹嫩綠的枝葉,明明暗暗拓印在裴清越身上,濺起一層斑駁絢麗的光影。

少年身形頎長,眉尾稍稍上挑,桀驁的神情下分明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蘇遇連忙開窗跟他打招呼:“裴清越,你怎麼在這裡?”

“出來溜一圈,你呢?”裴清越仰頭問:“你又怎麼在這裡?”

蘇遇忍不住笑:“爸爸的餃子攤沒了,想重新開個店,然後就租在這裡,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眼光很不錯。”裴清越長腿一邁,帶著傅笙路回上了樓,跟秦嶽打了招呼,上下看了看之後,才站在蘇遇身後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蘇遇愣了愣,把手裡的毛巾遞給他,“擦玻璃會嗎?”

“不會。”裴清越把毛巾塞傅笙手裡:“但是,傅笙會。

傅笙:???”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嗎?”裴清越繼續問。

蘇遇眨眨眼,又晃了晃掃帚:“掃地會嗎?”

“不會。”裴清越把掃帚塞路回手裡:“但是,路回會。”

路回:……

裴清越:“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蘇遇抽了抽唇角:“算了,你剛出院,彆做了。”

“有道理。”裴清越捂著胸口裝模作樣的咳了咳,“我才剛出院。”

蘇遇忍不住好笑:“我下樓去給你找條凳子。”

等他一走,一旁的傅笙、路回一臉茫然的盯著各自手裡的抹布和掃帚,問:“老大,你出門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帶我們出來玩點新鮮的?”

“對啊!”裴清越毫無負擔的揚了揚下巴:“擦玻璃不新鮮嗎?掃地不新鮮嗎?我覺得挺新鮮的。”

傅笙、路回:???

嗬!

嗬嗬!

真TM夠新鮮!——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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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預計父子倆要三天才能搞完的衛生, 結果半天就搞完了。

秦嶽回家對著蘇遇把裴清越那哥仨一頓猛誇,從上到下硬生生誇了兩小時。還順帶誇蘇遇交朋友的眼光真好。

第二天,更是早早起來包了滿滿幾盤子的肉餡餃子, 還打了鮮豆漿,讓蘇遇帶給他們。

蘇遇提了滿滿兩袋早餐坐電車去了學校,在校門口就撞到了那哥仨。

“裴清越, 你們吃早餐沒?”蘇遇晃了晃手裡的餃子:“今早我爸爸特意給你們包的,餃子皮是現擀的,肉是現剁的,都老新鮮了,說謝謝你們昨天的幫忙。”

蘇遇說完, 拿起一份餃子遞給裴清越。

又拿起另一盒餃子遞給路回:“路同學,這是給你的, 我爸說你老勤快了,昨天掃地掃的超乾淨的, 油光水滑的,跟打了蠟一樣。”

“是, 是嗎?嘿嘿∽”路回接過餃子,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蘇遇又拿起一盒餃子遞給傅笙:“傅同學給你, 我爸說你也老厲害了, 把那玻璃窗子擦的透亮透亮的, 蚊子爬上去打滑,蒼蠅爬上去得拄拐杖。”

“哪有那麼好。”傅笙被誇的臉都紅了。

“就有那麼好。”蘇遇順手把豆漿也給了他們:“還有豆漿也是我爸爸給你們現打的,很新鮮的。給,辛苦你們啦!”

“不辛苦不辛苦。”傅笙路回連忙又接了豆漿。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昨天搞衛生搞得有點酸的手臂, 這一下子竟然都不酸了。

誒嘿嘿嘿, 你說神奇不神奇。

一旁原本揚著下巴大刺啦啦站著的裴清越聽到這裡, 一直漫不經心掛在唇角的笑,好像有點掛不住了。

艸!他昨天啥也沒乾,難怪不誇他。

然後就看見蘇遇笑著說:“對了,裴清越,我爸爸也誇你了。他說你老好看了,長得跟個明星似的,要形象有形象,要氣質有氣質,你往那一坐,他乾活都不累了。”

裴清越:……

謝謝啊!真會誇,下次彆誇了。

傅笙和路回要笑死了。

見過會誇人的,沒見過這麼會誇人的,公公平平,一個也不落的。

四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教室,早餐吃完,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上課鈴就響了。

老師才拿著教案進教室,裴清越就已經非常熟練的從課桌裡掏出那個帶著貓耳朵粉藍色的毛茸茸趴趴枕。

他最受不了這種碎碎念,一聽到老師說話就跟聽到老和尚念經似的,就想睡覺。

蘇遇沒管他,一邊聽課,一邊填初級藥劑師考核需要提交的資料。

然後第三節課休息的時候,抽空送去了本校的藥劑師等級考核院。

他準備這周五,就去把初級藥劑師證給考了。

把資料提交了之後,匆匆忙忙趕回來,然後才發現教室好多人,堵了個水泄不通。

一問才知道,大荒山上受傷的學員大部分都出院了,這會兒約著其餘的人,一起來給蘇遇道謝,順便也感謝一下裴清越。

裴清越被堵在座位上,滿臉的不耐煩,可人家是來感謝他的,生氣又不好生氣,走又不好走。

這會兒看見蘇遇,眼睛都亮了。

“蘇遇,快過來。”裴清越朝蘇遇招手:“他們是要來謝謝你的。”

趕緊讓他們謝了,謝了趕緊走,圍在這裡煩死了。

蘇遇遲疑的走過去,才發現桌上擺滿了東西,有人往他手裡塞卡,塞錢,塞各種各樣的東西。

“大荒山上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全都得玩完,太感謝你了。”

“對對對,這些東西你都收下。”

蘇遇終於明白裴清越為什麼頭大了,擱他他也頭大。

“同學一場,都是應該的,這些東西我不能收,你們都拿回去吧。”

“不行,你都救了我們的命,送點東西是應該的,必須拿著。”

推推拒拒了一輪又一輪。

蘇遇求助的看向裴清越,裴清越將耳機一塞,帽子一戴:“是你的事,彆看我。”

蘇遇頭大,轉身繼續拒絕:“東西我真的不能收,拿回去吧,都是同學,我隻做了我該做的。你們的心意我收了,但是東西我真的不能收。拿回去好嗎?你們這樣真的讓我很為難。”

學員裡其中一個說:“東西不收,那你總得讓我們做點什麼,要不然我們心裡不踏實。”

“對啊!”

蘇遇腦仁有點疼,想了好半天,才眼睛一亮道:“我爸爸在玄武街開了一家藥膳店,下個月月初準備開張,你們有空的話,可以麻煩宣傳宣傳嗎?”

“有空有空。”“當然可以。”大家七嘴八舌的回答:“這都是小意思。”“我到時候去捧場。”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就要麻煩大家了。”

人終於散了,空氣都流暢了許多。

等人一走,旁邊的裴清越立馬取下了耳機和帽子,悠閒的坐了一會兒,突然問:“今天下午有球賽你去嗎?”

蘇遇瞥了他一眼,想到他剛剛十分不義氣的行為,頓時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不去。”

裴清越挑眉:“不去算了,我還懶得給你占座。”

嗬!誰稀罕!

*

下午下課後,蘇遇原本準備去後山的實驗田,結果在半路上碰到了白硯書。

白硯書一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救星,死活不讓他走,硬拉著他去選曲。

白硯書為了那個暗戀了八年的對象,準備在校慶的時候露一下臉,讓對方認識他。

那暗戀對象選修的是古典樂係的,所以他糾結了好久,在蘇遇的建議下選了古琴。

樂器選完了,這會兒準備選曲了。

結果又把選擇困難症的人又難住了,看到蘇遇後,簡直看到了救星。

蘇遇無奈撓頭:“你都在暗戀人家了,那肯定是選《鳳求凰》啊!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合適了。”

白硯書更撓頭:“我找的老師給的曲目裡沒有《鳳求凰》啊!《鳳求凰》是什麼意思?”

“相如知而作是曲,附琴歌以挑之。”蘇遇想了想答道:“意思就是表達人對愛情的追求與渴望。”

“!!!”白硯書:“好適合我,就它了。”

低頭往終端上一搜,沒有,終端上透明的顯示屏上顯示《鳳求凰》是古地球時期的曲子,但是時過境遷,那首曲子已經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

白硯書一愣:“完了,沒有,這咋辦?”

“我會一點。”

白硯書一愣,天!!消失的樂曲,蘇遇居然會。

這要是讓他學會,然後在校慶上彈出這首消失的樂曲,那還不得一鳴驚人,立馬引起他暗戀對象的注意。

白硯書可憐兮兮的看向蘇遇:“蘇遇,小遇,遇遇,遇寶,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蘇遇怔了怔,朋友有難,他是願意幫的。

但是白天的時間拿來學習都不夠,真的沒有時間再去交白硯書的樂曲了。

主要是這不是一下子的時間,教會一首曲子是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過程,他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這個上麵。

蘇遇遲疑道:“我白天沒空啊,我很忙的,隻有晚上才有時間。”

“那你就晚上教我,我晚上來找你,來你家找你,方便嗎?”

“我倒是方便,看你方不方便,我家住的比較偏。”

“沒關係沒關係,住哪都行,我超方便的。”白硯書差點沒感動到哭出來:“蘇遇,你就是我的神,我何德何能,有幸能做你的朋友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蘇遇好笑:“哪有那麼誇張。”

“就有那麼誇張!就有就有!”白硯書說的矯情死了,但配上他圓圓乖乖的臉,和唇角淺淺的酒窩,一看一個迷糊,可愛死了。

蘇遇往他臉上揉了一把,笑:“嗯嗯嗯,你說有就有,你開心就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白硯書道:“對了,今天有球賽,我們去看吧。”

蘇遇想了想,這個點遲不遲,早不早的,再去後山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點頭:“好。”

倆人結伴去了球場。

球賽剛剛開始熱身,他們來的不算早,但運氣好,雖然沒選到位置最好的前排,但是也找到了視野還不錯的中間位置。

球員熱身完,球賽開始了,在觀眾的掌聲和尖叫中,上半場打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一場球賽打完,中場休息。

裴清越一眼就在人群裡看到了蘇遇,瞬間就得意的揚起了眉毛,這家夥還說不來,結果呢,又來了,口不對心的。

“老大,你的水。”傅笙一邊給他遞水,一邊問:“老大,你在看什麼?眼睛都直了。”

“看好看的。”一旁的路回笑眯眯道:“老大不需要你的水,蘇遇會給他送。對吧老大?”

“閉嘴。”裴清越刀了他一眼,囂張的眼神底下卻是滿溢而出的笑色。

又抬頭看了看,蘇遇坐的位置有點遠,嘶!早知道應該提前給他占個座的。

等等!球都打完了,他怎麼還不動啊?

對麵的蘇遇還在跟白硯書聊天。

白硯書誇道:“有一說一,裴清越這家夥打的真的不錯。”

蘇遇點頭,“是挺厲害的。”

“上半場打完了,你還不去送水嗎?”

熟悉的送水環節又到了?這是這個時代特定的節目嗎?

蘇遇果斷擺手:“我沒帶水。”

“我帶了,”白硯書從書包裡翻出一瓶水塞到了蘇遇的手裡:“給,去送吧。”

“不去。”蘇遇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隊裡有水喝,乾嘛非得送啊!”

垂眸就見裴清越站在賽場上,身邊一堆的人往他手裡塞水,但他就不接,抬眼看著蘇遇的方向,看看看著臉色慢慢就變黑了。

“去吧,小霸王要生氣了。”白硯書把水塞蘇遇手裡,把他推了出去。“快點去,快點去。”

蘇遇莫名其妙,生氣了?他生哪門子氣?

不送水還能生氣,這不搞笑嗎?

可人都被推出來了,拿著瓶水站在過道中間也挺尷尬的。

蘇遇無可奈何的走了下去,站在賽場邊看向圍在人群裡的裴清越。

裴清越黑著臉看了他半天,然後繞開人群走了過來。

蘇遇將水遞給他:“給,喝水。”

“不喝。”裴清越老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真不喝?”蘇遇茫然,不喝水他過來乾嘛?

“不喝就是不喝,誰稀罕喝你的水。”

呃?這語氣怎麼好像真的生氣了?

蘇遇一愣,小霸王太過喜怒無常,真是怕了他了。

他連忙把瓶蓋扭開,往裴清越手裡塞:“我稀罕,我老稀罕你喝我的水了,求你喝點。”

“你都求了,那我勉強喝一口。”裴清越冷哼一聲,極不情願的接過他的水,喝完還瞪了他一眼。

這個笨蛋,追人都不利索,煩死了!——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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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遇送完水, 一臉無語回了座位。

行,下次來看球賽還得記得買水,否則這小霸王莫名其妙就會生氣, 惹不起惹不起。

下半場球賽開始了,看了一會兒,一旁的白硯書扯了扯他的袖子, “蘇遇,你今晚方便嗎?我可以去你家嗎?”

蘇遇點頭:“可以,我都方便,你隨時都可以來。”

白硯書還是忍不住問:“你家裡人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不會,我家就我爸爸跟我哥, 他們倆都很好處,不會有意見的。”

“好。”白硯書點頭, 倆人又看了將近一個小時,他用手戳了戳蘇遇:“球賽快要接近尾聲了, 也沒多大看頭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拿琴?拿完琴, 我就直接跟你回你家。今天跟著你熟悉一下路線,明天我就可以自己去你家了。”

“好。”蘇遇點頭:“你的琴在哪裡?”

“原本放在琴室的, 但是我想著今天要去你家, 中午我就放去了教室, 我們直接去教室拿就好了。”

“嗯,那走吧。”

兩人離席,踩著暮色中的夕陽回了教室。

白硯書從牆邊的櫃子裡拿出了自己的琴。

教室一個人都沒有,白硯書一時興起, 把琴包拉開, 將古琴放到課桌上。

“蘇遇, 你可以把那鳳求凰彈給我聽一遍嗎?”

“當然可以。”蘇遇雙手撫琴,試了一下手感,閉著眼睛想了一下曲譜,然後信手彈開。

在淩雲派裡,他的身份是煉藥師,但是每日學的不單單隻是練藥。

淩雲派有劍修,有符籙師,有陣法師,有禦獸師,他們要學的也不單單隻練劍和禦獸、符籙、陣法。

他們也要學天下五學,琴棋書畫,刀槍劍譜。

用大長老的話說,淩雲派不產廢物,不出文盲,作為一個修仙者,該有的逼格還是要有的。

他一直對大長老的話都不置可否,但是當事情真的走到這一天的時候才發現,多學的每一樣東西都有用。

已經快要到夏天了,早上天亮的早,晚上天黑的晚,都這個點了,天還沒有黑,天際上還遙遙掛著紅彤彤的晚霞,樹枝搖曳,耳邊卻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溫熱的風夾雜著樹葉的味道從耳邊刮過,彆有一番風味。

不少人停住了腳步,聽了一會兒才離開。

沈觀南頓了頓,沒離開,循著琴音走到教室外,透過玻璃窗往裡看。

天光淡薄,最後的一抹夕陽從窗外拓入,仿佛碎開的琉璃玉,微波晃漾。

蘇遇撫著琴坐在那抹斑駁陸離的碎光中,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他專注的彈著琴,如鴉羽般烏黑的長睫微闔,指尖在琴弦上躚躂起舞,悠揚婉轉的琴聲從指尖下如流水般緩緩傾瀉。

畫麵太美,沈觀南一時忘了呼吸,他原本隻是想過來看一眼,結果現在已經走不動道了。

一曲完畢,蘇遇長籲一口氣,“好久沒彈了,有點手生。”

“哪裡!!明明彈的很好很好。”一旁聽的白硯書驚得下巴都要掉了,“蘇遇,你怎麼彈的這麼好!比我找的老師彈得還要好!”

蘇遇好笑:“哪有那麼誇張?”

“就有那麼誇張。”白硯書把琴放入琴包,斜背在背上:“我一定要努力趕上你,然後在校慶上一鳴驚人。”

“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蘇遇拍了拍他的肩,“到時候讓他驚掉下巴,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提前八年認識你。”

白硯書臉色微微發紅,有點子羞澀,但還是用力點頭。

兩人準備回家,蘇遇的終端響了起來,接起來就聽到了裴清越不太耐煩的聲音:“人呢?你跑哪去了?”

“在教室。”

“天黑了,來校門口,我送你回家。”

“哦。”蘇遇掛了通話,和白硯書一起出了教室門,轉頭就看見沈觀南站在門口。

蘇遇被他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

“路過。”

蘇遇“嗯”了一聲,牽著白硯書繞開他往外走。

沈觀南跟在他身後笑道:“蘇遇,我送你回去。”

“不用。”蘇遇搖頭,奇怪道:“我為什麼要你送?沈觀南,你沒事吧?”

“就當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蘇遇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救過你?我怎麼不記得了。”

“大荒山那一次。”

“沈觀南,你要不要這麼搞笑?”蘇遇真的覺得好笑:“你覺得我是特意去救你的,不要太自作多情好吧?我吃飽了撐著才去救你。”

他的話有點難聽,但沈觀南竟然罕見的沒翻臉走人,他那麼高傲的一個人,依舊默默的跟在他身後,淺聲道:“我知道你不是特意去救我的,但是無論如何,結果都是救了,所以感謝你是應該的。”

“你的感謝是要送我回家嗎?行,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不用,裴清越在門口等我,他會送我。”

沈觀南怔了怔,又繼續道:“那我明天可以約你去看電影嗎?”

“這也是要感謝我嗎?”蘇遇瞥了他一眼:“行吧,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那就用我的方法。”

“你說。”

“離我遠點,越遠越好,謝謝。”

“蘇遇,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

“不能,我這人脾氣又壞又差,誰都受不了的。”蘇遇似笑非笑看他:“沈觀南,你今天才認識我嗎?”

沈觀南一怔,這話是他以前經常說的,蘇遇發一點少爺脾氣的時候,他就會說,“你這人脾氣又壞又差,以後誰受得了你,我反正受不了你。”

“我的壞脾氣,以後你都不需要接受了,你應該高興的。”

快要到校門口了,遠遠就看到了站在校門邊高高大大的身影,昏黃的路燈將裴清越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他穿著黑色的連帽衫,吊兒郎當的靠在門邊,但就是莫名給人一種安心感。

蘇遇忍不住笑了笑,拉著白硯書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裴清越顯然也看到了蘇遇,原本慵懶的靠在門邊,在看到他身後跟著的沈觀南後,擰著眉下意識走了過來。

“那家夥怎麼也和你們一起出來?”

“他啊!路過吧。”蘇遇挑眉:“不管他。”

飛行器的門打開,蘇遇牽著白硯書往裡走。

“你跟著乾嘛?”裴清越不爽盯著白硯書,目光緩緩移到了他們倆牽著的手上。

臉黑了一下,然後把自己肩上的背包取下來,漫不經心塞到了蘇遇的懷裡。

蘇遇懷裡突然多了個包,沒辦法,隻能鬆開白硯書,抱住了他的書包。

裴清越滿意移開眼,又盯向白硯書:“白家的人今天沒來接你?”

白硯書縮了縮脖子:“我去蘇遇家。”

“你自己沒家,乾嘛去他家?”

媽呀,小霸王好凶啊,他的眼神好像要刀人。白硯書抖了一下,求助的看向蘇遇。

蘇遇好笑:“他想跟我學琴,我邀請他去我家。”

裴清越酸了,他都沒被邀請去過。回頭凶凶的瞪了白硯書一眼,又瞪了蘇遇一眼,把倆人瞪得莫名其妙。

蘇遇看他滿臉不爽的樣子,忍不住問:“怎麼了?”

“沒怎麼。”裴清越冷哼了一聲,酸溜溜冒出一句,“誰稀罕。”

“啥?”

蘇遇和白硯書對視一眼,兩好基友從各自眼裡都隻看到一片茫然。

有一說一,小霸王的喜怒無常真不是蓋的。

回了家,蘇遇把琴譜默了出來,手把手教白硯書。

那天之後,白硯書便三天兩頭往蘇遇家跑,誓要在校慶上一鳴驚人,驚豔死他的暗戀對象。

白硯書來找蘇遇,蘇遇很了解。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沈觀南也天天來找他。

時不時來他班級門口晃悠,給他送禮物,請他看音樂會,喊他吃飯,等等……

蘇遇很煩,都不知道他發什麼癲。

他不去跟蘇沫搞曖昧,怎麼三天兩頭往他這跑?

原書不這樣的。

原書裡,醫院住院那段時間,蘇沫對他極儘周全的照顧了一個星期。按原本的劇情來說,沈觀南的心思一大半都被蘇沫吸引走了,開始不自覺的慢慢靠近蘇沫。

這期間,豪門開了一個酒會,他們在聚會上又見過一次,沈觀南傷才剛愈,蘇沫主動給他擋酒。

原書片段:【蘇沫纖細的身影端著酒杯一飲而儘,從唇邊滴下的紅酒落在雪白的西裝上,如同開出一朵鮮紅的玫瑰,給了沈觀南深深的震撼。】

【倆人感情突飛猛進,開始月色下散步,蘇沫的笑比沾了露水的薔薇花還嬌。】

【沈觀南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快要跳出心臟。】

【他想,蘇遇是蘇家抱錯的,那麼他與蘇遇的訂婚也是錯的。】

【蘇遇的一切應該要物歸原主的。婚姻也一樣。】

【蘇沫才是蘇家正真的小少爺,他的未婚妻也理應是蘇沫。】

蘇遇回憶完,撓了撓頭,難不成因為他上了大荒山阻止了那場災難,讓沈觀南沒有傷的那麼嚴重,所以蘇沫沒有照顧他那麼久,導致兩人的感情沒有像原書那麼好?

罪過罪過。

黑紋金線蝰蛇應該抽重一點的,否則也不會因為這麼一小點的變故,影響到他這原本該被放棄的配角。

真是煩死個人。

*

周五。

第三第四節都是自習課,蘇遇去了本校的藥劑師等級考核院,輕輕鬆鬆考過了初級藥劑師資格證。

拿證的時候,才知道考過初級藥劑師還有兩千星幣的?貼。

錢不多,但是有點意外之財的驚喜感。

蘇遇盯著卡裡多出的兩千塊錢,想著回頭給爸爸和哥哥一人買一件禮物,然後多出來的錢就請裴清越哥仨吃頓飯。

吃飯還是次要的,主要目的是告訴裴清越,自己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是初級藥劑師了,再給他一點時間,他真的很快可以是中級藥劑師。

很快很快就可以調製出治愈精神力的藥劑了。

不是顯擺,隻是讓裴清越心裡有點底,證明他賭的沒錯。

想完這些,蘇遇開開心心的回了教室。

第四節課還有二十幾分鐘,裴清越還在睡,蘇遇坐到旁邊,心中的快樂著急分享,可又不敢吵醒裴清越,他怕他的起床氣,萬一一怒之下把他扔垃圾桶裡就麻煩了。

他安靜坐了一會,盯著睡著的裴清越,伸出食指,小心翼翼撓了撓他的手背。

他明明撓得很輕很輕,可裴清越睫毛顫了顫,竟緩緩睜開了眼,桀驁的眉宇微微皺緊。

蘇遇一愣,完了,小霸王醒了,要變噴火霸王了。

“那個……”蘇遇想要解釋一下。

卻見裴清越眼神恍惚朦朧,見到是他後,皺緊的眉宇漸鬆,反手將他作惡的手捉住,牢牢扣進掌心,又閉上眼睛睡了。

蘇遇:???

乾嘛?夢遊了?

少年人血熱,裴清越的手又比蘇遇的手大很多,被他握著才一會兒,蘇遇手心就出汗了。

蘇遇眨眨眼,放緩呼吸,小心的動了動手腕,試圖把手指抽出來。

他一動,裴清越反而扣更緊了,嗓音帶著沒睡醒的沙啞:“彆鬨。”

蘇遇徹底不敢動了,老老實實坐著等下課。

等啊等!下課鈴聲終於響了。

下課的鈴聲仿佛鬨鐘似的,它一響,裴清越就醒了,坐起身,想伸手揉眼睛,覺得不對勁,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抓著一隻手。

裴清越下意識的捏了捏,隻覺得這隻手柔軟溫熱又小巧,被他整個包在手裡,跟握著一隻幼鴿似的。順著手的方向一路往上移,對上了蘇遇訕訕的笑臉:“你醒了。”

“嗯。”裴清越挑眉,捏著他的指節晃了晃:“這是做什麼?不解釋一下?”

蘇遇有些懵:“我解釋?”

“算了,也沒什麼好解釋的。”裴清越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過於囂張的笑:“我都知道。”

蘇遇:??

不是,你知道什麼你知道?——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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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越鬆開他的手, 起身,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走路都帶著風:“走了, 吃飯去。”

傅笙、路回飛快跟了上來。

“老大,有什麼好事嗎?怎麼笑成這樣。”

“我笑了嗎?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笑了。”

傅笙、路回: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蘇遇跟白硯書走在後麵, 想起了原本就要說的事情,笑眯眯道:“他有沒有好事我不知道,但是我有好事要告訴你們!”

“什麼好事?”

四雙眼睛瞬間直勾勾的盯向他。

蘇遇遲疑道:“吃了飯再說?”

裴清越拒絕:“不行,說完再吃飯。”

路回附和:“對!你說完再吃飯,要不然影響我的胃口。”

傅笙和白硯書也點頭。

“好吧!那個……”蘇遇從兜裡掏出沉甸甸的刻有自己名字的玫瑰金屬藥劑師勳章, 開心的他們眼前晃了晃:“我已經是初級藥劑師了。”

裴清越一愣,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路回嘴巴成了這樣=O=。

“一個月時間, 你就考了初級藥劑師了!牛的咧!”

傅笙和白硯書同樣震驚:“你也太厲害了!”

“嗯,再給我一點時間, 一年內我絕對可以考上中級藥劑師。”蘇遇唇角含笑,仰頭看向裴清越。

“裴清越, 我不會讓你賭輸的。”

他的眼睛裡滿是自信和希望,很亮很亮, 仿佛在發光。

裴清越隻覺得心臟砰砰直跳, 一下一下, 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像山火過境,又遇春雨,荒蕪的土地生機勃勃。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生根發芽,然後長成了參天大樹, 開出了漫山遍野的花。

他那麼囂張的一個人, 第一次不敢直視蘇遇的眼睛。

裴清越不自然的移開眼, 輕咳了一聲:“知道了。”

身後傅笙路回盯著自家兄弟突然紅得要滴血的耳尖,唇角的笑忍的那叫一個辛苦。

“那是要慶祝一下,今天中午得吃頓好的。”路回用手肘撞了撞裴清越:“老大,你請客。”

“可以。”裴清越大手一揮:“不去食堂了,走,去鹿園飯店。”

一行人上了飛行器,直奔鹿園而去。

點的滿滿一桌子的菜,裴清越要去刷卡。

蘇遇連忙把自己的卡掏出來,遞過去:“要不我請吧,我還得到了兩千塊錢的補貼,一早就想請你們吃飯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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