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香院內,今晚幾位貴人蹊蹺的來,似乎是……爭執了一番又相繼的離去之後,院內現下便隻餘一片空寂了,因為大部分人都被方才才率人走出院門的那位趙大人給押走了。
而此時露香院的大門外,彩燈依然灼映,但街麵上卻罕見的幾乎空無一人,想必有眼色的都猜曉到今日在露香院內應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才對,否則,怎會有這麼多人馬穿街而過的徑直前往露香院,而最後又有這麼多露香院的人給被押解著出門了。
押解的人馬先行在前,趙侍新站在院門外,回頭看了眼露香院高聳的簷頂,正準備轉身走向街麵上停著的墨簾馬車時,眼前卻突然瞧見屋簷上方竟振翅飛出了一群身體白的幾乎透明的蝴蝶,隻見蝶群很快散開,漸漸飛離了露香院。
隻有少數幾隻還盤旋在露香院外,飛到了趙侍新等人的麵前。
最近這幾日都帶著人一直隱匿在露香院外小心翼翼注意著那群彎刀月組織的長風微仰頭看著那幾隻蝴蝶,隨口的道:“這幾日在這裡守著,好像都瞧見了這群蝴蝶,這些小東西還真是挺特彆的,長得彆樣不說,還總是在這夜間跑出來溜達,難道是專門采在這夜間開放的什麼花……”
長業看了長風一眼,並未搭話。
趙侍新看著那群蝴蝶散開又飛遠,才轉過身走到了馬車前冷淡的道:“回吧。”
禦花園,秦昭慣常去的一方小廣場上,蕭辰意此時正站在廣場邊的石桌旁,有些氣息不勻的喘氣,額上麵頰上,都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頰邊眼看著就彙成了涓涓水珠,正沿著臉頰線條滾落。
蕭秦昭自小體寒,所以方才那般運動,也沒像蕭辰意這麼能出汗,他看蕭辰意現下已熱得有些開始想扒衣的樣子,笑了笑,拿過內監銅盤裡呈上來的一疊巾帕,就上前一步自然的開始給蕭辰意輕拭著額上及頰邊的細汗,一邊笑道:“阿姐這體質,倒還跟十年前一樣,都這麼容易泛熱的。”
蕭辰意想奪過他手中的娟帕自己擦拭,秦昭卻不肯,蕭辰意便也隻能由著他去了,自己接過了一杯涼茶大口大口的灌著。
視線隨意瞥了兩眼場上現下又
重新開始了的“抓人偶”遊戲,她想,秦昭這孩子,還真的是,很念舊啊。
但這孩子有時有點讓人難以招架的地方就是,特彆的固執。
蕭辰意現下有點無奈,自那晚回宮之後到現在,她已經央了秦昭好幾日了,就算拿秦昭一直派人監視著她,她也不高興來對付他,他還是一點也不鬆動,反正就是顧左右而言他,怎麼也不肯將人還給她就是了。
但不知是為了讓她寬心,還是故意來這樣吊著她,他竟讓那男人明晃晃的出現在她眼前,卻就是……不讓她接近。
反正就是……能看,不能帶走。
就比如現下,那晚她從露香院中想帶走的那個男人,就在她前方幾十米遠處的一個小廣場上,廣場四周花籬圍繞,持劍侍衛密不透風的把守著,那男人便隻能在那廣場上這麼乾巴巴的與她偶爾對視一眼,似乎是……很想讓她將他給帶走。
不時還幽幽的歎一兩口氣,連蕭辰意似乎……都能感覺到一種淒楚……
這……雖是演得有些過頭了。
但這男人其實不這樣,她也會想法子將他從秦昭手裡給弄出來的。
蕭辰意懷著心思,自然也就沒注意到,不知何時站到了兩人一旁不遠處的蕭茗鴛。
蕭辰意還是等秦昭給她拭了汗,擱放巾帕時,突然瞥向廣場來路方向,溫柔的說了句“茗鴛,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出聲?”這句話,她才也注意到了在一旁站了好一會兒的年輕郡主。
蕭辰意也趕緊招呼著小姑娘近跟前來。
蕭茗鴛這個女孩兒自那日在這地方與她見過一麵之後,前段時間便總是會親自給她送許多北境帶回來的好東西,對她熱情的不得了,看起來似乎……是很想同她親近。
蕭辰意大概知曉小姑娘這般殷勤是為著什麼,她不忍拂了她的意,便都儘皆受下了,想著秦昭對這丫頭也著實不一般,未來這女孩兒很可能便會是秦昭的另一半,所以她便沒怎麼拒絕這姑娘的熱情。
此時見她又來找秦昭了,蕭辰意這心下突然便鬆了口氣,她總算可以暫時告辭回去休息了,不用再被秦昭拉著陪他玩鬨了。
蕭茗鴛麵上漸漸浮上笑容,近了兩人跟前,抿嘴笑道:“皇帝哥
哥,汾陽姐姐,茗鴛方才還不是怕打擾到你們遊戲,所以才一時沒出聲。”
說著,蕭茗鴛看了一眼秦昭身旁剛擱下的娟帕,又打趣的道:“皇帝哥哥和汾陽姐姐的感情可真令人羨慕,茗鴛若是也有個親兄弟姐妹就好了……”
話音裡似乎,是有些遺憾。
蕭秦昭本想去接茶杯的手微頓,突然換了個方向放在了蕭茗鴛的頭頂道,“不是親兄弟姐妹難道就不能關係好麼,傻丫頭……”
蕭茗鴛似乎不太明白蕭秦昭是什麼意思,又似乎是有些明白,隻有些怔愣的看著他。
蕭秦昭溫柔的笑了笑,一手牽起蕭辰意的手,似乎是再明確的給蕭茗鴛解釋一番的道:“茗鴛,皇帝哥哥的意思便是,就算阿姐不是哥哥的親阿姐,哥哥與阿姐的感情也是不會變的。”
蕭辰意聽著很是欣慰,微微笑著抬手輕拍了拍秦昭的手背。
蕭茗鴛看兩人互動,半晌才終於明白了般活潑的笑道:“這樣,那茗鴛可就更羨慕了,皇帝哥哥是故意讓茗鴛羨慕的吧,哼……”
秦昭另一隻手又摸了摸蕭茗鴛的頭,輕笑道:“有什麼好羨慕的,皇帝哥哥難道對茗鴛你不好麼……”
蕭茗鴛這才吐了吐舌頭,兩人又笑著說話。
蕭辰意聽了一會兒,才終於找著機會回到了自己的宮內。
這邊磨著秦昭,但因知曉係統提點讓她去救的那男人此時秦昭並不會對他怎麼樣,蕭辰意便又開始逐漸醞釀起了另一個對付趙侍新的想法。
她想既然口說無憑,秦昭怎麼也不能相信她這阿姐,那……若是讓秦昭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一番,該怎麼也能相信她這阿姐說的話了吧?
所以蕭辰意決定要在秦昭麵前戳破趙侍新的偽裝。
而最好的餌便就是她自己了。
但要讓趙侍新上鉤並且還能暴露他自己的本性,必須得有一個催化劑,這個催化劑,蕭辰意思來想去現下應該也隻有那一個人了。
那便是趙侍新的青梅竹馬,當年的未婚妻,現下府中的紅顏知已,也是趙侍新目前應該唯一還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若說現在還有誰能讓趙侍新失去分寸,恐怕也隻有那個女人了。
所以蕭辰意決定,要動一動他趙侍新的
女人,沈瞿晚。
所以這日下午申時二刻,蕭辰意的人終於逮著了一個沈瞿晚似乎是有什麼事出門的機會,在一條巷道裡,將她給請進了她的景粹宮裡來。
蕭辰意本以為沈瞿晚麵對這樣的情況,應該怎麼也會有些驚慌失措的,但沒想,這女人過了十年,倒是比她想象中也變了許多,至少在景粹宮的後花園裡見到她,這麵上竟不見絲毫的慌亂,有的隻是平靜。
但這平靜之下可能會蘊藏著的什麼其他情緒,蕭辰意就看不出來也想不到了,便隻能猜了,所以她也有些興趣想試探一番,便走到了沈瞿晚麵前,就這麼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沈瞿晚坐在石桌旁,身後,蕭辰意特意給她留了個嬤嬤陪著,不然她擔心這女人恐怕到時會慌亂的不好安撫,現在想來倒是她想得太多了。
蕭辰意一直不說話,沈瞿晚才終於率先開了口的道:“不知長公主殿下此番突然請瞿晚到宮中來所為何事?瞿晚……甚是惶恐。”
惶恐?蕭辰意想,她可沒看出她有什麼惶恐的,所以她有些好奇,這女人難道是仗著趙侍新現下的身份和地位,才這般不怕她的?不怕她這當年強搶了她未婚夫,對她來說,幾乎能說得上是惡貫滿盈的公主?
不怕倒還沒什麼,但她竟也不恨她麼?
蕭辰意勾唇笑了笑,普通人應該很難做到不恨她吧,所以蕭辰意想,沈瞿晚這麵部表情倒還控製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