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處冰天雪地,徐哲卻是額角生汗,口吐熱氣,長身直立間,腳邊白雪便存在不複,密密麻麻的斷裂箭骨鋪滿一地,鑄造成了一片雪中的箭之墳墓。
這……
本以為吾命休矣,莫不是要死成一隻麵目全非的爛刺蝟,卻不料這人竟當真是以一人之力對千弓萬箭,生生開辟出了一片真空之地!
一時之間,這致命的箭林箭雨也似乎化成了小兒的嬉鬨玩具,碎裂的箭骨在腳下不斷堆積。
這…這……這!!眼不知何時而睜,便再也不舍閉上,刺客瞠大雙眼,嘴唇顫抖,竟隻感心間澎湃,熱氣上湧,竟不覺生出了“若是死了,在死前見過這番雄景,也不算枉死”的念頭。
短短數秒,卻又像窮儘一生。
明明是生死關頭,刺客卻有些分神了。
叫醒他的,仍是這個無名之人的嗬斥一聲。
“不對…!”箭雨稍緩——緩至有讓他稍稍分心的程度,徐哲便立馬叫住刺客。
實際上,若不是第一波自正麵而來的銀光太過凶猛,徐哲早在數刻前便出聲叫人了。
“你來看看!”徐哲忙把斷裂的箭矢一舉,讓刺客看清楚,“這和剛才的箭頭不同!你可認得,這又是哪裡的箭?!”
這……
箭雨仍未結束,不過是箭手交替前的攻勢稍緩,容不得耽誤,徐哲一邊轉向,朝唯一沒有箭雨襲來的右邊急速奔去,一邊聲色稍厲地詢問刺客。
下一刻,徐哲感到了,他所背之人猛然一顫,這顫抖由身至聲,讓那刺客的吐字也變得因欣喜若狂而破碎支離。
“是…”刺客狂喜道,“是大蒙!這是我大蒙的肩頭啊!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與此同時,後方。
弓箭兵團的後方,有一人身負一劍,劍身纖細,其勢輕盈,又身著長袍,黑色打底,紋繡金邊,他樣貌平平,卻是麵色冰冷,比身旁厚雪更冽三分。
“報——!!”一傳信兵匆匆奔至這人身前,不顧膝下厚雪刺骨,利落跪下,高聲上報,“前方出現蒙古駐軍!……看似,是誤以為我方的攻勢是對其發動的,也向我們展開了弓箭反擊…!”
黑衫之人未語。
傳信兵等候片刻。
黑衫之人仍未語。
傳信兵咬咬牙,猛然抬頭,高聲詢問,暗有不忿:“大將軍命我等聽大人號令………近年來戰事吃緊,哪怕我方兵力足夠,這箭頭箭矢也不是可被活活浪費的…!!”頓了頓,見這人依舊麵色不動,傳信兵才又低下頭去,一字一字道,“……無論是攻是撤,還請先生速速下令!”
這一次,黑衫人閉上了眼。
下一刻,他閉著眼,吐出一字:“撤。”
傳信兵走了。
戴了無色無味的人皮./麵具,單手拿一輕劍的黑衫之人——化名晚舟,實則葉楓晚之人緩緩睜眼。
他睜眼,望向遠方,那弓箭襲去之地,一望無際的白色。m.166xs
那雙眼,仿佛被日落昏黃的霧氣氤氳,暗暗沉沉,卻又一如徐哲所喜那般,霧氣過後,袤然銀河,星辰漫天。
另一頭。
刺客盯著那箭矢喜出望外,顧不得大聲之下的下顎之痛,連忙道:“是大蒙!是我大蒙的箭頭啊!我們…我們……!!”
哈。
徐哲托了把刺客,終於扯出了一抹笑容。
“抓好了。”徐哲道。
“什…?”刺客摟緊徐哲。
蒼茫雪色中,那茫茫白色中的唯一墨點——徐哲暢快大笑。
他玩笑般地說:“你可要好好抓緊了,我要直接衝到箭矢軍前了,一會,可記得為我們證明身份啊。”
刺客一喜一愣,又立馬心下一悚。
“不……”刺客抓了把徐哲的衣襟,“不可啊!”
徐哲反問:“怎的就不可了?”
刺客不怕死,卻不想死的這般滑稽:“怎的就可了?!你這是要直接衝到箭隊前方被射成刺蝟啊!!”
徐哲卻是笑,他半回過頭,明明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明明這處隻有望不儘的白與厚重陰霾的天,這笑卻是輕快似小兒玩鬨,明朗如雨後朝陽。
“彆擔心,”這個目的身份不明、武功深不可測、就連姓名也是未知的人笑說,“哪怕被射成了半個刺蝟,我也能在我們都還有一口氣前,讓你能和他們說上話。”
這個他們,自然就是那些手持弓箭的蒙古軍——乃至地位更高的一些人了。
深有苦衷[綜武俠+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