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晨唯一能想到淩川會需要她幫忙的事,就隻有他之前提過的“實驗”,隻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快。
但頌晨的服務意識向來可以,於是快速翻身下床問:“我要做什麼?”
淩川聞言,眉眼間罕見出現與他畫風不相符的焦躁:“路上說。”
說完,他快速轉身,剛邁出一步,又猛地轉頭,上下打量了頌晨一遍道:“去內間把你身上的新生訓練服換了,換成正規軍的作訓服,身份名牌全部留在這,不要帶出來。”
頌晨摸了摸胸口的名牌,沒多問。
她轉身走進醫務室內間,找了一套和身上這件尺碼差不多的三軍作訓服換上。
確認無誤後,頌晨走了出去。
淩川檢查一遍點頭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醫務室大門。
雖然天幕暗沉,但訓練基地內部照明設施強大,將訓練區照得透亮。
此時基地內還有很多歸屬不同軍區的方陣在進行晚練,號子喊得震天響。
頌晨沉默跟在淩川後麵,抬眼一看,發現他選擇的方向果然是那棟精神力訓練樓。
淩川緊抿嘴唇,帶頌晨快速穿過訓練方陣,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顯然,各軍區雖然在同一個基地訓練,但彼此之間的關係算不上友好,甚至是互相防備的。
淩川的身份地位特殊,每天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如果突然和一個新生走在一起,未免太過於反常,很容易吸引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淩川可能不會受到什麼影響,但對頌晨的影響卻是極大的。
兩人一路加速,直到進入精神力訓練樓內,淩川才呼出一口氣道:“這次情況比較特殊,有一支小隊在三級汙染區執行秘密任務時,遭遇了五級異變體入侵,其中一名隊員被活性種打傷,被輕度汙染了。”
進入這裡後,淩川的精神狀態明顯鬆弛,頌晨推測這棟樓的實際控製方是第三軍區。
都是自己人,所以不必設防。
此外,既然三軍能在這裡建立這麼一座核心研究所,那這顆星球的實際掌控方,也有極大可能是三軍。
想到這個,頌晨不禁有些感慨——
還得是星際殖民時代,聯盟各大勢力的活動範圍,都可以用星球為基礎單位進行計算。
很快,淩川帶頌晨走上了電梯,對智能助手道:“負一層。”
“收到,正在執行指令——負一層。”
電梯開始下降,淩川繼續說:“活性種造成的輕度汙染是從外觀開始的,所以在進一步發展之前,一般可以通過切除病變組織進行阻斷。我們這是距離他們任務區最近,且具備手術條件的研究所,所以他們通過內部頻道聯係上了我們,希望得到援助。但他們從港口登陸時,我們發現……”
頌晨接道:“那名隊員的汙染進程已經跨越輕度範疇?”
淩川點頭:“沒錯,一旦超越輕度,就說明汙染不再停留於表麵,異變體的精神力已經和他的精神體產生糾纏。”
這時,電梯門打開,兩人走了下去。
負一層要比負二負四熱鬨很多,由於接診了臨時病患,穿著防護服的醫療工作者在走廊上穿梭,行色匆匆。
仔細辨彆他們說話的內容,頌晨依稀捕捉到類似於“中度”、“嘔吐”、“學生”、“可惜”等字眼。
一人看到淩川,焦急過來道:“淩老師,抗汙染頻率的乾擾作用越來越弱,快控製不住了。”
“我知道了。”淩川說:“我現在就過去。”
他不著痕跡掃了眼頌晨,對防護服說:“你現在帶人下去準備隔離艙,我們需要兩手準備。”
雖說頌晨的存在讓淩川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可在實踐之前,誰也沒辦法保證他的猜測一定正確。
更不論這次事發突然,他們幾乎赤手空拳、毫無準備,隻能憑借他現有的理論讓頌晨試試。
說實話,淩川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淩川很不希望看到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麼凋零,但如果真的失敗了,那這名患者也隻能成為地下四層的又一具標本。
防護服站直道:“是!”
防護服離開後,淩川帶著頌晨繼續往前,穿過人群,拐了幾個彎,停在一道被兩名士兵把守的門前。
他們看到淩川,向他敬禮後,就輸入權限把門打開。
頌晨沉默地跟在淩川身後,剛走進大門,就被數人圍住,往她身上武裝防護裝備。
前方的淩川也正在接受同樣的待遇。
很快,防護穿戴整齊,淩川又帶著頌晨穿過幾道消殺門,才來到一扇標有高危標識的合金門前。
淩川沒有第一時間開門,而是轉頭,透過防護麵罩直視頌晨的眼睛道:“聽著,一會兒進門後,你需要進入隔離間,近距離接觸感染者,然後聽我指令進行嘗試。”
“如果嘗試過程中,你感到任何不適……比如,精神力被吞噬或者和某種力量發生糾纏,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判斷選擇中止,不需要向我請示,沒人會怪你,明白了嗎?”
頌晨頷首:“明白,我會根據自己的感受進行判斷的。”
“好,”淩川點點頭,輸入權限,厚實的大門應聲打開。
裡麵的空間傳來嘈雜的聲音。
有醫療工作者的交談聲,也有感染者痛苦的吼叫。
“乾擾頻率已經開到最大了,他的指標控製不住啊!”
“要是送來的時間再早十分鐘就好了,精神屏障之內的汙染我們沒有清除手段……”
“他身上的東西才剛清理完,這麼快就冒出來了。”
“肌肉鬆弛劑!我需要肌肉鬆弛劑!我快壓製不住他了!”
“……”
走進去後,頌晨才看清其中景象。
一道透明的隔離牆將房間分成了兩個部分。
內間是真正的隔離病房,此時此刻擠滿穿戴厚重防護服的醫療工作者。
他們正圍在一張病床前,全力控製著床上瘋狂掙紮的人。
在他們動作的間隙,感染者的側臉一晃而過,頌晨看見了,不由微微皺眉。
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與此同時,隔離牆外部的空間還站著三個人,周身氣壓低沉焦躁。
他們也在低聲交流。
其中,個子最高的人說:“這幾年高階異變體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頻繁,且毫無規律,這已經是我們一個月來遇到的第二起襲擊。”
高個子旁較為清瘦的人也跟著開口:“我感覺它們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進化,如果再這樣下去,汙染區的評級就會完全失去參考價值,我們建立的隔離防線也很有可能被攻破。”
頌晨:“……”
怎麼這兩人的聲音,也有些耳熟。
頌晨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產生這種感覺。
心中頓時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最右側的人也跟著開口:“你們這次能有人活著回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不過,無論今晚結果如何,我希望你們儘快調整心態,不要對任何人進行遷怒。”
“哈,”高個子嗤笑一聲,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刺:“最容易情緒爆炸的現在就在裡頭躺著,說不定過了今晚,我們隊唯一的定時炸彈就沒了。”
較為清瘦的那人出聲打斷:“路法!”
頌晨:“…………”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點著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