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頌晨能在謀略方麵完勝他們,也絕不會小瞧這支力量。畢竟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疏忽大意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犯錯。
頌晨問:“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加入他們了,他們到底是誰?”
“他們是由七名來自不同組織的成員組成的聯合體,參與組織目前無法精準鎖定,但數次交鋒中,三軍在其中發現了研究院、最高行政總處、第一軍區的影子。”尋涅頓了頓說,“他們自稱光明會,其實是一群妄圖造神的瘋子。”
這三個地方,都有很多機會接觸、研究異變體,研究院把控人類精神力理論話語權,一軍乾脆直接搞生物融合,最高行政處作為多個機關的直屬上司,也可謂見多識廣,被催生出貪婪的欲望也不是什麼罕見之事。
這本來跟頌晨沒什麼關係,然而,他們想要的是她的力量。
思及此,頌晨直白問:“那您呢,您不想得到更強的力量嗎。”
尋涅冷淡道:“做人沒什麼不好。”
做人沒什麼不好,想要得到非人的力量,就一定會失去某些曾經珍視的東西。
一旦突破某個閾值,人就很難再作為“人”活在這個世上了。
話語間,傳送艙成功啟動。
頌晨隻覺眼前景物驟然消散,又很快重新聚集,隻不過已經不是剛才的模樣。
這方空間很大,牆麵呈一種淺淡的冷灰,地麵上鋪著不同於首都星大多數裝修習慣的光滑瓷磚。
巨大的落地窗前,擺放著一張寬敞的黑木辦公桌,光屏、筆墨和一摞摞文件整整齊齊擺放在上麵,辦公椅的靠背上,還搭放著一件製服大衣。
“過來。”尋涅率先推開艙門走了出去。
頌晨跟著他來到辦公桌前停下,然後看著尋涅絲毫不避地將軍帽、手套儘數摘除,又利落將係在腰間的皮帶鬆開,外套脫去,露出裡麵一絲不苟的白襯衫。
手指輕輕一挑,領帶鬆開,又把領口扣子往下解了兩顆,然後俯下身,從辦公桌下方快速抽出一把長刀,眼都不抬直接扔給頌晨。
頌晨接住後一看,發現是研究中心那柄樣刀。
尋涅拿上自己的佩刀,走到一麵牆壁前用手指輕輕一按,牆麵很快變得透明。
頌晨透過牆麵看進去,看到一間寬敞的訓練室。
尋涅打開了訓練室的門:“進來吧,隨便練練。”
頌晨聞言,慢吞吞將視線從長刀上挪開,落到尋涅身上。
她承認她心底確實積攢了些亟待發泄的情緒,但她的自控能力一向不錯,除去剛見麵時有些失控外,走出留觀室她就已經調整過來了。
一想到這個世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這麼個了解她的人,又想到她根本不知道對方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她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畢竟,兩人現在這種關係,可不在她料想之內。
但是頌晨還是走了進去。
她沒理由拒絕一次極佳的對練機會。
如汙染區那次一樣,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訓練室,分立兩側。
頌晨像上次那樣,等待尋涅開啟模擬戰模式。
然而,等了一段時間,她既沒看到尋涅開啟模擬,也沒看到他將刀刃從刀鞘中拔出。
他隻是立在原地,不緊不慢將襯衫的袖子往上挽起,露出偏細的腕骨,和一節緊致的小臂。
一舉一動中,均透露著一股與在外示人形象不符的散漫。
頌晨:“上將?”
尋涅似有似無得應了一聲,而後隨意將未出鞘的刀尖輕輕指向她,下巴輕輕一揚:“就這樣,來。”
頌晨眉峰微揚。
某層看不見的窗戶紙捅破後,尋涅似乎放棄了掩飾。
麵對她時,狀態更加鬆弛了。
很割裂,但由於舉手投足都很自然,所以兩種人格出現在他一人身上,又讓人覺得合理。
頌晨舉起同樣未出鞘的刀,雙腿錯開,下壓膝蓋,而後猛地朝對方衝了過去。
尋涅輕巧地後退一步,腰部帶動全身微微後仰,躲過一招,順勢將手中刀刃往上撩去。
“鏘——”
刀刃隔著刀鞘相撞,震感順著刀刃傳至整個手臂,虎口發麻。
尋涅快速側身泄力,讓對方手中壓迫感十足的刀刃往地麵砍去。
頌晨在刀刃落地前快速折身,將長刀扔到左手,右手順勢撐住地麵,借力往對方腰腿部掃去。
眼看就要擊中,尋涅的刀再次橫了過來,擋在腰側,牢牢防住頌晨的進攻。
數個回合下來,兩人的肌肉都開始微微發熱。
不開模擬,刀刃不出鞘,就代表這是一場沒有精神力加持,不摻任何輔助加成的對戰。
也隻有這樣真實的對戰,才能短暫消除隔在二人中間那層看不見的牆壁,稱上一句酣暢淋漓。
頌晨呼出一口熱氣,再次欺身壓上,呼吸交錯間,她突然開口:“您一直都知道,他們想得到的就是我的力量,對嗎。”
“是。”尋涅挑開她的攻擊,步子微錯,三招兩式又把頌晨壓了回去,“人類從異變體入侵開始,就一直在尋找破局之法,包括淩川在內的研究者們,普遍認為這是一場互相影響的進化角逐。”
“不過,比之異變體,人類邁入這條宏觀的進化序列要稍晚一步。”
比如異變體中已經稀鬆平常的“天賦”,放到人類這個種群中,就變成難得一遇又不可控的“特性”。
人類正在走的,其實是異變體已經走完的道路。
而人類想在這種境況之下生存,就必須運用智慧跨過大段正常的演化過程,通過科技前往深空,探究精神力的來源,試圖找到這條進化序列的起源。
而這個起源,是淩川口中的99%,也是黑袍人口中的鑰匙。
說到底,無論出於大義還是一己私欲,他們在追尋的都是同一樣東西。
這一刻,頌晨的心情不可避免的有些沉重。
她有些懷疑一直以來被自己歸結為常識的,關於戰爭公司的精神力模式是否真實存在。
她很想問問伊甸,這種吞噬的能力是全員工普及,還是她在不知何時產生的認知偏差。
可惜伊甸的升級還沒結束,她隻能將疑問暫存心底。
頌晨抿了抿乾涸的嘴唇,躲避攻擊,繼續問:“他們現在以為那份力量在您身上,他們想要得到您。那麼,您想從他們那裡得到什麼?”
尋涅聲音平穩:“一軍某個核心研究所內有一份生物樣本,與你的力量同源。光明會中有人知道它的位置,我需要你在合適的時機“綁架”我,我會作為鑰匙被送到那個地方,我會把它帶出來。”
頌晨皺眉:“您為什麼想得到它。”
尋涅輕聲道:“因為那才是真正的鑰匙,能打開最終之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