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一個從未設想過的答案,頌晨詫異地揚了揚眉。
不是妄自菲薄,隻是無論從客觀還是主觀角度看,頌晨都不覺得自己有能讓這幫見首不見尾的存在畏懼的資本。
說實在的,頌晨一直是個隨波逐流的人。
她對怎樣活的更好感興趣,卻不怎麼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和獲取這些的方式,甚至連性格都可以隨時變換。
這或許是她天生的人格缺陷,但總的來說,雖然頌晨偶爾也會感慨記憶對她的塑造能力,可如果那段記憶中沒有一切的真相,她便不會想要去刻意尋找,太麻煩。
所以頌晨也不會因為這些存在的懼怕產生恐慌或興奮的情緒。
工作量的上升隻會讓社畜感到疲倦,如果沒有他們,她早就該過上愉快退休生活了。
稍稍感慨一番生活不易,頌晨便收了神。
也沒繼續追問,因為再繼續下去,肯定會提及那不可言狀的存在。
現在還不是時候。
坐在對麵的尋涅也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兩人默契的止住了話題。
沉默中,餐桌上的氣氛開始變化。
頌晨目光下移,略過尋涅修長的脖頸,以及襯衫領口處隱約可見的鎖骨,最終看向被他用掌心蓋住,卻沒怎麼動的牛奶。
此時此刻,牛奶的溫度已經下降,不再冒氣。
頌晨意味不明地問:“吃飽了?”
尋涅附在杯子上微微泛紅的指尖一縮,眼珠微動,移開視線:“…嗯。”
頌晨聞言,撐著桌子站起,而後繞過餐桌,來到尋涅身後。
緊接著,頌晨俯下身,撐住他身側的餐桌,陰影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籠罩進去。
鼻息曖昧的撲灑到尋涅頸側,讓他的肩背不自覺緊繃起來。
頌晨垂眼看了一陣,又不疾不徐伸出手,扣住對方有些僵硬的手腕,將其從杯子上挪開,擱到一旁。
然後,五根手指夾住杯子,將杯子拎了起來,順便直起身道:“不想喝就不喝。”
尋涅聞言,微微轉頭,就看到對方就著他用過的杯子,仰頭將剩下的牛奶送進了口中。
吞咽時,還能看到她頸部突出的喉結上下移動。
尋涅狀似輕描淡寫收回目光,耳垂卻誠實的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們能在這麼私人的環境下相處的時間,其實很少。
距離近了,尋涅驟然發現許多以前從來沒機會注意的細節,有些新奇,又不免心跳加速。
頌晨注意到他的異樣,心情頗好地勾起唇角,順手碰了碰他的耳垂,引得尋涅下意識躲閃後,又若無其事將他身前的碗筷收走,拿去廚房清洗乾淨。
一邊放清潔液,頌晨一邊淡淡的想,她果然就是喜歡欺負欺負尋涅。
她就是喜歡看這張冰封住的麵龐上,出現生機勃勃的顏色。
此時此地,沒有聯盟的暗潮洶湧,沒有永無止境的奉承與算計。
夕陽最後的餘暉灑在頌晨半邊身子上,形成的一道鬼斧神工的剪影。
尋涅靠在椅背上,雙手搭在腿上,一瞬不瞬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仿佛要將這幅畫麵刻入靈魂。
尋涅輕輕眯起眼。
要是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下一秒,又有些自嘲地抿住嘴唇。
或許也正因未來渺茫,現在的每一秒,才會顯得如此彌足珍貴。
天色漸晚。
尋涅回到臥房處理文件。
頌晨假已經請了,沒打算走,於是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隨意翻看著星網上的近期新聞。
普通公民視角中的星網,明星、娛樂、比賽資訊占據半壁江山,戰爭和勢力之間的風雲湧動絲毫不見蹤跡。
像是被隔離在真實之外的工具。
兩人分彆盤踞臥房兩端,沒人說話,氣氛卻又莫名和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頌晨正準備退出星網時,突然聽到書桌那邊傳來響動。
抬頭一看,發現是尋涅想要起身找什麼東西,結果剛站起來,身體便不受控地晃了一下,險些摔倒。
頌晨見狀,站起身來到桌子麵前,開始幫忙收拾不慎掉落在地的文件:“累不累。”
尋涅垂眼看著,到底沒有阻止。
他的狀態也不適合再繼續下去。
“…累。”
十分鐘後,尋涅被頌晨塞進被褥中。
頌晨掀起被褥一角,坐在一旁,手指抵住尋涅的額頭,輕輕揉捏。
尋涅閉著眼,沉默地往頌晨的方向靠了靠。
他任由自己又放縱了一晚,呼吸漸輕。
夜色漸濃,失蹤整個白天的淩川姍姍來遲。
進到宅邸中時,手中又多了一個箱子。
淩川看到頌晨,毫不意外地問:“他睡了?今天狀態怎麼樣?”
頌晨:“剛睡下,體溫下午三點左右恢複正常,但是醒來後頭部眩暈頻繁,目前還沒消失的跡象。”
淩川聞言,沉思片刻,利落打開箱子,三兩下配出一管藥,扔給頌晨說:“明早讓他喝了。”
頌晨接住,看了眼管內沒什麼顏色的液體,而後將其放進了口袋裡,再次看向淩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