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後方沒人追來後,頌晨終於停下,肩膀一抖,將研究員直接扔到了地上。
“哎喲!”摔得七葷八素的研究員吃痛,下意識不滿叫囂,“你竟然敢……”
話沒說完,就見頌晨突然上前一步,將手緩緩搭在了他頭盔的正上方。
研究員一愣,有些顫抖道:“你、你想……呃、”
下一秒,研究員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樣,聲音戛然而止。而後,他的身體開始有些不受控製地痙攣抽出,雙手不自覺摳抓著脖頸上的護具,喉嚨裡發出破風箱一般的喘息聲。
如果有人能看到研究員的精神體,那一定會發現它正在被一片黑金色無情侵蝕。
然而,罪魁禍首隻是垂著眼,居高臨下觀摩他的掙紮,可手上卻絲毫不留情,精神力依舊源源不斷通過她的掌心流入研究員的頭顱。
頌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她就是在殺人。
那邊的戰鬥不知何時停止,留給她操作的時間不多,每耽擱一秒鐘,頌晨都在承受巨大的風險。
與之同時,研究員的記憶也在不斷闖入頌晨的大腦。
頌晨在記憶中翻找自己想要信息的同時,也半被迫地觀摩了他普通而又有些不堪的一生。
五十年前,研究員出生在首都星一戶二等公民組成的研究員家庭。
所以他在長大後,也自然而然選擇了科研類學科,並進行了一定深造。
不過,由於自身天賦及方方麵麵的普通,在讀到研究生後再卷不過同窗,更深程度的深造機會被他人拿走。
而研究員自己,則隻能找個規模不大不小的研究所,做一名最普通的研究員麻木度日。
等他耗費將近十年時光,好不容易晉升,打工的研究所卻突然被光明會盯上。
毫無疑問,研究所大多數設備和實驗數據被摧毀,同事也死得七七/八八,而他自己,則因為跪得夠快,又將知道的事情毫無保留全盤托出,才被光明會饒恕,並就此成為光明會中一名研究員。
不過,還是由於科研方麵天賦有限,他來到光明會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過得還是打雜的日子。
光明會的貢獻獎勵很好,可研究員卻拿不到。
於是他開始變得憤世嫉俗,一邊嫉妒不斷晉升的同事,一邊心疼自己的懷才不遇——他一直認為自己隻不過是缺一位大人物的青睞,才會混成現在這個樣子。
直到幾個月前,他才迎來人生中又一個向上的轉機。
研究員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五月二十四號。
那天,帶領他所在研究團隊的領隊研究員突然身亡,X級異變體精靈的基因提取項目被迫停擺。
按照慣例,所長應該從比領隊更下一級裡的組長中提拔一個補位,但不知怎麼的,這個餡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研究員欣喜若狂,覺得自己終於得到賞識,於是心安理得接受了這個職位。
而他成為領隊後,又由於基因提取項目已經進行到收尾階段,所以很是順利的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幾個月。
期間,他也有聽所長提過兩嘴選他的原因——
所長說:“我們這幫窺竊神秘的家夥,很容易就會被看不見的命運操控。你的天賦一般,反而能在一定程度上阻隔這種操縱……不過,誰也說不準你最初的到來是不是一場另外的操縱……但我們目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當時的研究員沒聽懂所長的言下之意。
長期的研究所工作生涯沒能讓他察覺更多世界真相,反而讓他更加飄飄然。
在他眼裡,異變體就是強壯一些,但可以被獵殺的動物,是他每天接觸的研究材料,根本沒有聯盟宣揚得那麼恐怖。
於是,研究員很快將這段對話拋到腦後,投入於實驗收尾工作中去了。
而當最終實驗即將到來時,團隊內部曾有過一次小小的提前慶祝。
宴會內,研究員手下的一名隊員似是喝醉,不無羨慕地對他道:“領隊……等到這次實驗成功,隻要能把這一管提取液提交上去,您又能升職了吧?應該會成為項目負責人了吧?我什麼時候才能取得您的成就呢?”
研究員被捧得很是得意,於是飄飄然給年輕的隊友灌了些繼續努力的雞湯,卻絲毫沒注意到這段話語就如同一顆種子,被深深埋入了他的心底,並在此次α-101的意外事故中,快速生根發芽起來……
頌晨將自己從記憶中抽離,眉心微凝。
五月二十四號,正好是她“回來”的日子。
如果頌晨沒有在落地前後碰到那麼多“巧合”,她就算對這個日期有所懷疑,也不會在短期內投射過多注意力。
另外,所長每一句話似乎都在暗指無法抵抗窺竊的代價,可本人又在想方設法減弱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影響,卻無法肯定自己的選擇真的有效規避了這種操縱。
兩者相加,已經能夠讓頌晨肯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一隻隱形的手在推動一切的發展。
至於宴會上那名隊友,大概率就是麵試官埋下的隱患。
那麼,麵試官是這場操控中的意外?又或者他本身就是被操控的一員?
然而現在,無論哪種都是頌晨的猜測而已。
想要嘗試探索真相,她隻能一路往前。
提升實力確實是迫在眉睫的待辦事項啊……
頌晨垂眼看向地麵上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研究員,以及他懷中的黑色箱子。
——她不是想為自己殺人的罪行懺悔,隻是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現在就打開那個箱子,直接將那管提取液據為己有,然後跑路。
但她很快就將這股不理智的衝動壓了回去。
α-101雖大,但麵對兩方勢力的搜索,她也沒辦法攜帶贓物憑空消失。
總之,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頌晨決定按原計劃行事。
而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毀屍滅跡,然後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