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雖然猜到劉邦在沛縣到魏國的路上可能藏了一支兵,卻猜不出那支兵是誰為將領。
韓信壞心眼,見“萬事通”劉盈居然猜不到,便不肯提前告訴劉盈。
劉盈繞著韓信喊了好幾聲“阿兄,你最好了”“阿兄,你最壞了”,韓信都冷酷拒絕。
劉肥見劉盈像小狗狗一樣繞著韓信轉,樂得合不攏嘴。
他有點想去學畫畫了。弟弟好多畫麵他都想畫下來。
兄弟三人橫跨戰區,輕鬆得仿佛郊遊似的。隨行二代們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有閒心觀賞周圍美景。
觀賞之後,他們的心情還不如沒觀賞。
戰亂呢,觀賞什麼?白骨露於野嗎?
給劉盈當親衛的二代,年齡都在弱冠上下五六歲,正是還沒有被世道磨平棱角,十分感性的年齡。
他們手中有武器,流民不敢來犯。
但戰火燒毀了本就因為徭役而荒廢大半的農田,在風調雨順的年節,流民也餓得眼睛發綠。
即使他們不敢來搶奪押運著糧食的韓信等人,也不願意遠遠離開。他們就躲藏在根本藏不住的草叢裡,鼓著仿佛快突出來的眼珠子,貪婪地用眼神舔舐放著糧草的馬車。
好像多看幾眼,他們就能看飽似的。
二代們雖然感性,但不會蠢到把自己的後勤糧草散發給路邊饑民。
如果饑民來搶,他們肯定毫不猶豫地讓武器見血。
但這群饑民隻是匍匐在路邊時,他們也會廉價地同情一下。
同情快死的人,感慨這個世道的不易。
劉盈聽後卻笑話他們:“如果是阿兄同情他們,我相信阿兄是真的在同情,因為阿兄吃過苦,深知這些人的不容易。你們就算了,從小沒餓過肚子的人,裝什麼呢?對吧,阿兄?”
其實韓信估計是這群二代中唯一沒有生出廉價同情心的人。
他確實餓過肚子,卻不想把自己與饑民相提並論。
當劉盈點了他的名後,其餘二代紛紛自省,誇讚韓信才是真善良。
韓信仿佛又回到剛到沛縣的時候,一群叔伯圍著他尷尬地誇獎,誇得他腳拇指摳地。
但劉盈都把他架到這裡了,他總不能說“我不是我沒有”。
韓信隻能
強撐著道:“等我們平定亂世,他們就能吃飽了。
劉盈繼續誇讚:“哪怕是堯舜時,也沒有創造一個讓庶民吃飽的盛世。阿兄領兵打仗,不為名不為利,不為蔭及子孫世代公卿,卻是為了庶民吃飽肚子,怪不得蕭伯父誇讚阿兄國士無雙。你們學學,都學學!
二代們驚呼連連。
劉肥驕傲道:“是的,阿兄就是國士無雙!
韓信:“???不對,不是,盈兒你在胡說什麼?!
垂髫的劉盈繼續教育自己麾下已經束發的二代們:“阿兄曾經說過,他善戰但厭戰。他還說,曾經的名將都不算名將。名將就要以戰止戰,以殺止殺,能封刀的將領才是名將。
劉盈在造謠的時候,韓信試圖去捂劉盈的嘴。
劉盈躲到劉肥身後,劉肥張開手護著劉盈。
劉肥不理解:“阿兄,你說過這麼有道理的話,為何不能讓他人聽到,是因為害羞嗎?
韓信的腦袋快冒蒸汽了。
我沒說過啊!
但韓信之前壞心眼給劉盈賣關子,劉盈絕不放過他。
劉盈繼續造謠:“阿兄說,太平是由將軍開,對將軍最好的獎賞就是讓將領看到太平盛世。能馬上奪天下,但不能馬上治天下。等天下太平,他就要棄戎握筆……哎喲,阿兄,你居然扔石頭砸我!你害羞也不能砸我啊!
劉肥護著劉盈:“就是就是,阿兄,你怎麼能丟石頭砸盈兒!
曹窋隻要離了自己的父親曹參,就會變回灑脫的自來熟樂子人。
他伸手勾住了韓信的脖子,把著韓信的肩膀擠眉弄眼:“韓信,我明白,我都明白,私下說的豪言壯語被弟弟說出來,是不是很羞恥?
韓信深呼吸,試圖冷靜:“我沒說過。
劉盈從劉肥身後探頭:“阿兄說過!阿父、蕭伯父和曹伯父都說阿兄國士無雙,隻有阿兄在亂世人人都求功名利祿時,豪言‘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曹窋大聲喝彩:“好!好一個‘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佩服!
正在深呼吸的韓信差點被吸進去的空氣嗆著。
蕭祿眼中露出點點憂鬱:“以前聽阿父老誇你,我還心裡不服,心想遲早會趕上你。現在聽君一言,唉……
”
蕭祿拱手作揖:“我不如君。”
韓信:“……”雖然你確實不如我,但我沒說過這句話!
呂台煩惱地捋了捋自己的鬢角:“原來這才是國士嗎?”
韓信:“……”雖然我擔得起國士的稱呼,但這句話真的不是我說的!
雍钜鹿和王忌對視一眼,同時歎氣。
他們也對韓信拱手:“將軍厚德。”
韓信:“……”求你們信我,我真的沒說過這句話!
劉肥再次驕傲:“阿兄就是這麼厲害!”
韓信真想一腳把劉肥踹地麵上趴著。
我倆回家就住一間屋子,我說沒說過這些話,你難道不知道嗎?!
劉肥還真的不知道。
說不準就是阿兄私下和盈兒說的。盈兒難道還會撒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