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是個好天氣,陽光不燥,涼風習習,一看就知道適合出門玩兒。
王鐸吃了早飯,就帶著哮天跑來找謝朗,剛要叫人,看到謝凜,到嘴邊的話愣是活生生壓低了兩個度。
“謝叔叔好,我來找朗朗。”
哮天搖著小尾巴躥了進去,繞著謝朗轉圈圈。
謝朗飯也不吃了,彎腰把小狗兒抱起來,順手掂了掂。
“哮天好像又重了點兒。”
“汪汪~~”小狗兒對著謝朗的手一陣猛舔。
謝朗拍拍它的小屁股,順毛擼。
王鐸還在門口站著,謝凜讓他進來。
小胖墩兒拘謹地坐在旁邊,謝朗想了想,拖著他去看電視。
“朗朗,你早飯沒吃完。”身後傳來謝凜清越的聲音。
謝朗擼著小狗,心道他故意的,怎麼地吧。他不吭聲,謝凜能拿他怎麼樣。
“早飯不吃完,不準吃零食。”
謝朗頭都沒回,謝凜用這招威脅他,不管用。
他跟王鐸並排坐著,謝凜的視線有如實質。
謝朗不在乎,但王鐸如坐針氈,回頭飛快覷了一眼謝凜,隨後立刻坐好,專注看電視,然而電視機裡放的什麼,他都不知道。
他是怕謝凜的,儘管謝凜幾乎沒對人發過火,也從未對人大聲吼叫過。
不止他,包括這個院子裡的人,其實都怵謝凜。也就朗朗傻乎乎,看不出來。
這事還得往前推兩年,那個時候他也小,記不清具體時間,就知道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院子裡的燈都滅了,可是太熱了,又有蚊子,弄得人睡不著,奶奶在旁邊哄他,當他快要睡著時,外麵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然後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怒罵,哭聲,他奶奶跟著出去瞧情況,老太太腳步匆忙,沒發現年紀小的孫子也跟了來。
王鐸透過人群,眼睜睜看著謝凜把二樓靠東邊一戶人家的家給砸了。
手腕粗的鋼棍兒,一揮一落就是器物碎裂聲。而始作俑者神色平靜,仿佛他不是在砸彆人的家,隻是在做一件尋常的事。
他對那戶人家有印象,特彆愛占人便宜,嘴巴又碎,手腳還不乾淨,那段時間院子裡總有人丟東西,可是沒有抓個正著,懷疑也隻是懷疑。
哪怕人家把贓物拿出來用,還理直氣壯地說了買了同樣的東西,讓苦主不敢計較。
他們見謝家是新搬來的,又隻有父子倆人,謝凜瞧著斯斯文文,脾氣溫和的樣子,沒少在謝家占便宜。
那戶人家的兒子有樣學樣,隻要謝凜出門,對方就搶謝朗東西,又推又打,還罵謝朗有媽生沒媽養。謝朗他媽跟人跑了,不要他了。
因為謝凜出門時,托他奶奶幫忙照看謝朗,他跟謝朗一起玩,所以對這些很清楚。
他當然是幫謝朗的,可是兩個三歲多的娃哪裡是大孩子的對手。
謝朗被推到地上,又“聽說”他媽不要他了,幼兒是很難理解死亡,他隻知道他好久沒看到媽媽了。嘴巴一癟,當即哭了出來。
誰也沒想到,謝朗這一哭直接去了小半條命,在醫院裡待了十多天才好轉。
他奶一直都很自責,可是她一個老人家沒辦法幫人出頭。
然後謝凜就動手了,又快又狠,像頭猛獸一樣。
之後那家人沒兩天就搬走了。本來沒那麼快的,聽說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出門時被套了麻袋,被打了個半死,他們猜到是誰做的,可誰都沒說。
那好像是一個禁忌一樣。
王鐸向來不記事,可那件事卻深深刻在他腦海裡,哪怕當時他並不明白,卻還是記了下來。
後來他大一點,才慢慢理解。
他不知道,謝凜動手後,院子裡的人對謝凜褒貶不一,好在大部分人還是能理解。
他們也由此知道謝凜有多寶貝他那個兒子,私下也會跟自家小孩兒念叨,讓他們彆欺負人孩子。
身後傳來碗筷的輕微碰撞聲,謝凜在收拾。
王鐸猶豫了一會兒,勸道:“朗朗,我奶說,糧食得來不易,我們要珍惜。”
老太太沒事的時候,總愛拉著大孫子回憶往昔。
他們那個時候是真的苦,餓肚子是常有的事,一天三頓飯都是稀粥配鹹菜,逢年過節才能見到葷腥。
王鐸雖然沒挨過餓,可老太太念叨的多了,他還是聽進去了一些。
謝朗握著哮天的爪子,有一下沒一下捏著,覺得小夥伴說得挺有道理。
可他都表態了,再回去吃飯又做不到。低頭時瞅到懷裡的小狗兒:“剩飯拿來喂哮天。”
謝凜沒有意見,隻是在謝朗喂狗時,對他道:“你今天的零食沒有了。”
謝朗哼了一聲。
然而九點半的時候,他餓了。
手邊就是小餅乾,他剛要拿,一隻大手截了胡。
謝朗抬頭,毫不意外對上謝凜的臉,他摸了摸鼻子,惡人先告狀:“你可不要誣陷我。我隻是手酸,伸一下胳膊。”
“你想多了。”
謝凜搬了張凳子坐到王鐸身邊,把手裡的餅乾給他吃。
王鐸接餅乾的手,微微顫抖。他剛要把餅乾給謝朗,謝凜的聲音傳進了耳中。
“朗朗不愛吃零食,多多一個人吃吧。”
謝朗不敢置信瞪他。
王鐸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他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道:“謝叔叔,我奶說,吃獨食不不不好。好孩子要學會分享。”
謝凜看了他一眼,從包裝袋裡拿了一塊餅乾,意思很明顯,他也吃了,這樣王鐸就不算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