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白掛斷電話,不再多問。
隻是想不明白,前幾天還壓著宋小少爺在走廊又親又摸的人,怎麼一下冰冷成這個樣子。
之前,明明癡迷的像待珍寶一般。
塵白垂著眸,照常分發文件。
宋知予立在臨海莊園大門前,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沒能進去。
鬱遊被勒令關在莊園出不去,發消息向他道歉。
宋知予安慰幾句,打車回出租屋。
一室一廳的民建房有些年頭,要不是鬱遊邀請他合作鋼琴曲,下個月的房租他都付不起。
鑰匙進孔,宋知予進門後打算先了解了解這個世界的音樂水準,再開始構思鋼琴曲。
他打開音樂軟件,點進注冊,顯示“賬戶違規”;換幾個軟件,結果依舊如此。
宋知予:“”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上網一搜,這些軟件,無一例外的都有穆家投資。
宋知予心情不好,咬著牙,嗓子裡溢出模糊不清的字節:“穆司卿,我謝謝你哦。”
把我的IP全網拉黑處理,不愧是你。
給不了一點活路。
宋知予不自在的從手機上移開目光,體驗了把柴米油鹽難倒英雄漢的挫敗感。
鬱遊付了一萬定金,房租押一付三,他給房東補了六千塊錢;剩下的四千塊錢,添置添置生活用品,也就剩三千出頭。
再加上租樂器房、編曲室,餘錢撐死夠他在管城活一個星期。
宋知予情緒低落下去,忽覺等待穆家被男主吞並的這八個月格外難熬。
他饑腸轆轆,點一份糖醋裡脊,木著雙眼靜靜地看小電鍋內的水逐漸翻滾沸騰。
手機響起“滴滴”的訊息提示。
宋知予給鍋拔電,倒杯茶,一手去碰茶杯,一手慣常解鎖手機看訊息。
徐洛麟:【知予、知予,後天宋家老爺子的壽宴,能邀請你,做我的男伴嗎?】
文字下方還有一張配圖,配圖上的紅金印花邀請函上寫著“誠邀楊良劇組全員參加宋家老家主八十大壽”。
漫長的視線中,宋知予回過神,磕下茶杯,強忍住衝到嗓子眼的叫聲,往後蹦幾下,用燙的通紅的手指捏上耳垂。
第二十六章 嗯?寶貝兒,在呢
熱茶放涼,他重新閱讀徐洛麟發來的訊息。
如今,他想活下去的欲望十分強烈,沒有穆司卿的庇佑,他不敢單刀赴會,去宋家老爺子的壽宴。
原身在壽宴上狠狠栽了跟頭,他可不想去當笑柄。
宋知予雙手捧著茶杯,準備找個借口回絕徐洛麟的好意,但消息怎麼都發不出去。
一搜,不出所料的,連聊天軟件都是穆家投資的產業。
“穆司卿這麼行動派的嘛?”
宋知予嘴角抽搐,沒想到男人全網拉黑的如此認真。
像是逼著人去求、去討好一般。
他皺起眉頭,有一搭沒一搭去抿桌上涼透的茶。
沒喝幾口,在臨海莊園站一晚上的疲憊感襲來,眨眼間,已經趴到長桌上睡下。
睡夢中,身上泛起寒意,他止不住的瑟縮。
掀起眼皮,刺眼的燈光晃得眯起眼睛。
夢裡,他被抱住,怕的腿抖得厲害,說話都帶顫音:“穆…穆司卿!”
“嗯?”
“寶貝兒,在呢。 ”
那人聞言把他抱得更緊,冰涼的吻,密密麻麻,仿佛癡迷愛戀到了極致。
“你、你放開我!”宋知予怕極了,走在生死一線,眼淚掉個不停,嗓音又軟又顫,沙沙的,帶著他自己未覺察到的撩。
“哦?”穆司卿薄唇微張,聲音含糊不清,卻出乎意料的性感。
宋知予掙紮不過,渾身發顫,嗚嗚咽咽地哭:“瘋子!神經病!”
穆司卿失聲發笑,帶著股寵溺:“嗯,予予說什麼,便是什麼。”
宋知予想不出其他罵人的話,哭累了就不受控製的睡過去。
閉上眼睛之前,男人還在說:“予予乖的要命。”
宋知予猛然驚醒,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依舊在出租屋,隻不過,沒有穆司卿,隻有他自己。
桌上的茶水涼的透徹,略微不穩,杯盞當啷,茶水撒了一身。
得,褲子更濕了。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好半天,他盯著牆壁回了神:“還好沒裝全身鏡”
突如其來的慶幸幾分鐘,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夢見和穆司卿一起做那種事,但他顧不得許多,紅著一張臉倉皇走進浴室。
清爽的沐浴露並沒有讓人冷靜下來。
腦子更亂了。
兩輩子裡,這是宋知予第一次對某個男人有所幻想,以至於他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夢裡發生了什麼。
夢裡,他竟然被穆司卿……
思緒一頓,浴室響起花灑,窗外悶熱吹地風,吹進浴室又飛出去,最終,落向臨海莊園的書房。
穆司卿伏在辦公桌上睡得很沉,文件被風掀起,發出嘩嘩聲。
他被一雙細長的手扯動袖口。
漂亮精致的少年輕吻手背,倚在懷裡問:“司卿,你什麼時候能把管城所有的音樂軟件都買下來呀?”
“買那些做什麼?”年少的穆司卿沒有很多野心,他認為,將一家音樂品牌收購,打造成獨一家的公司,才更有趣。
少年不依,氣鼓鼓地翻出手機上的熱搜,舉給男人看:“你看,他們都說你為了那個小明星,投資好幾家高奢品牌”
“予予吃醋了?”穆司卿眼眸一亮,打斷後續的話。
少年從未像這般吃醋、使性子,這還是頭一遭。
他心裡漲滿詭異的滿足感,擱淺簽到一半的文件,攬住少年纖薄的腰肢。
少年低著頭,任穆司卿怎麼打量,都不說話。
穆司卿待少年總是極有耐心的,他靜靜地注視,隻偶爾說幾句其他的,多聽聽對方的聲音。
直到太陽隱約落山。
少年再也憋不住心頭的酸澀。
委屈、可憐巴巴的含著眼淚,一邊撩起雪白的襯衫,一邊問:“你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我?”
問的出乎意料,動作更是大膽。
旁人對他避之不及,少年不要命似的一次比一次黏人。
穆司卿不討厭,但被雪白柔軟的腰身突如其來的晃了眼。
著迷的幾秒鐘裡,少年氣呼呼從他懷裡跑出去:“我就知道!你說喜歡,都是哄騙我的!”
跑的極快。
“予予!”
穆司卿回神去追,甩開書房的門,走廊裡,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臨海莊園倏然間又變回空落落的模樣,冷冷清清的。
等再見到少年,是二十二歲生日那天。
他拋下所有來阿諛奉承的人,眼裡隻容得下一個人。
鄭重的表白出心意,少年紅著眼尾低頭應允。
夜裡,少年乖巧勾人的把身子給了他,那是他們之間第一次負距離接觸,讓以往不近男女色的穆司卿心如擂鼓,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獻出去。
滿心歡喜沒留到第二天,天微亮,少年如人間蒸發,沒了蹤影。
穆司卿一等就是四年多。
但少年再沒出現,蛛絲馬跡也不留下。
一陣風掀起文件,碰在穆司卿手背。
他從睡夢中遙遙轉醒,呢喃道:“予予”
“小沒良心的。”
風繼續吹,穆司卿壓下文件,瞥見紙張上印著“音樂軟件公司收購表”。
這些年,穆氏把國內外音樂軟件、公司收購大半,他曾想,是不是滿足予予,買下所有音樂公司和軟件,予予就會舍得回來看他一眼。
思緒紛飛飄遠,他又想起宋知予。
那小少爺,和他的予予長得像,名字也一樣。
就是,年齡壓根對不上。
穆司卿嗤笑,靠進皮椅,抬手附上額頭。
他墨色的瞳孔變得更加陰沉。
男人呼出口氣,壓下身體的變化,雙腿交疊,換了坐姿。
傍晚時分,塵白敲書房的門,遞出一份邀請函。
“穆總,宋家大少爺送來了宋老爺子的壽宴邀請函。”
紅金印花邀請函由宋譯名親自送到臨海莊園。
此時,人正在樓下等著回話。
穆司卿沉默的擺擺手。
塵白會意,下樓委婉回絕邀請,將人送出臨海莊園。
前段時間的宋家百年大慶,穆司卿禮到人未到,更彆提後天的八十歲壽宴。
不出意外的話,穆家是不會去的。
塵白將人送走,
回到書房,忽的聽見穆司卿問:“予……宋知予去嗎?”
第二十七章 穆司卿,是我不懂事
塵白遲疑,著實不知情。
所幸,穆司卿是隨口一說。
窗外海水漲潮,雪白的泡沫翻湧,塵白想,穆總相思傍身,難免因為相似的臉認錯人,清醒過來,恐怕不會繼續在意一個替身。
他心中明了,便不多問。
辦公桌前,穆司卿點了根煙,徐徐懶懶的吐出漂亮的煙圈。
霧氣迷蒙。
宋知予走出浴室,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的穆司卿一直按著他,頂撞力度大的他站不穩身子。
男人竟然還逼他戴上貓耳發箍,去學貓叫!
宋知予滿臉羞紅,嗓子啞的哭不出聲,隻能討好的親吻男人的喉結。
不知道求了多久,也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他身心疲憊,醒來時,天徹底黑下來。
手機響個沒完。
徐洛麟:【知予!你竟然就是宋家那位從沒露過麵的小少爺?!】
徐洛麟:【藏的也太嚴實了,要不是出了新聞,外界還以為宋家隻有宋譯名一個少爺呢。】
徐洛麟:【話說,今天的殺青宴你要來嘛?】
宋知予這時剛洗漱完,出了臥室,準備下樓吃晚飯。
管城繁華奢靡,夜晚的街道,每家店都亮著招牌。
宋知予不知為何牙疼得厲害。
他揉揉下顎,一邊打車,一邊給徐洛麟回消息。
宋知予:【殺青宴在哪開啊?我去找楊導你們蹭晚飯。】
徐洛麟:【管城明樓會館,快來快來,我給你點糖醋裡脊哦,宋二少爺。】
宋知予忍不住笑意:【糖醋裡脊要大份諾,不過,宋家早就不要我了,我隻是養子,算不得真正的宋家人,徐視帝倒不用這麼客氣。】
徐洛麟一怔,自知提到不該說的,岔開話題,給宋知予包了來回車費,又親自下樓買了塊楊梅蛋糕用作賠罪。
明樓會館是管城數一數二的商務酒店,劇組為慶祝電影殺青,早早地訂好套間。
本是喜事,可到了聚餐這天,熱熱鬨鬨的餐飲室安靜如雞,所有人連呼吸都不敢加重。
宋知予推開門,瞧見劇組導演、主演,瞧見蘇家投資代理人,也瞧見坐在主位上,麵色冷厲,氣勢逼人的男人。
他愣在原地,想起睡夢中的畫麵,雙腿發軟,身後一緊。
“知予,站著乾什麼?快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穆總,穆氏集團掌權人。”
外界不知道穆司卿和宋知予之間的關係。
室內無人說話,楊良隻好硬著頭皮走流程,帶演員一個個的跟投資商打招呼。
宋知予雙腿灌了鉛,被拽著才勉強挪到男人身前。
“穆總,這位是我們劇組最年輕、最有潛力的新人演員”
楊良介紹道,卻被男人打斷。
“如此平平無奇的人,也能進娛樂圈了?”
穆司卿不屑地輕嗤,一個眼神也沒落宋知予身上。
要說知予平平無奇,娛樂圈就沒人能看了
楊良不敢說出真實想法,賠著笑,一邊說是給新人機會,一邊暗示少年倒酒。
宋知予知曉這套不可越過的流程,乖巧低頭。
連指尖也精致漂亮的小美人捧起酒杯,咬唇向隨意靠在椅背的男人敬酒:“穆總,謝謝您的投資,這杯敬您。”
客氣的尊稱從宋知予嘴裡說出來,穆司卿隻覺得彆扭,不爽。
他想讓少年換個稱呼。
但見少年對楊良百依百順,到自己就是不情願的,話到嘴邊又不滿起來:“一個新人,讓所有投資商等十多分鐘,這便是楊導手底下人的‘時間觀念’嗎?”
時間觀念四個字被咬的極重。
楊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人不到齊,非要鋼琴少年來了再開桌的是穆司卿;人來了,克扣時間觀念的也是穆司卿。
電影送審需要走穆家的渠道,楊良早不是年輕氣盛時,歲月教的低頭,學了七七八八。
他聞言笑意不變,隨即擋在宋知予身前,倒滿半掌高的玻璃杯,將杯中白酒一飲而儘:“穆總,新人不懂規矩,您大人有大量,彆放心上。”
在管城,再出名的人,遇見穆家主家,都得夾起尾巴做人。
百年權勢第一,百年富貴第一,說是隻手遮天,不為過。
在場所有人皆明白,穆司卿是在給下馬威。
宋知予也看得清楚。
鬱遊來劇組那天,是代表穆家來送投資協議,yanzhao門事件後,鬱遊不便出麵,穆家嫡係家主便來了。
而這一趟,是來針對自己的。
宋知予抿唇,見穆司卿麵無表情,大有一副不喊停,就讓楊良一直賠罪喝下去的趨勢。
“穆總,新人不懂規矩,您大人有大量,彆放心上。”
楊良一杯杯白酒下肚,每喝一杯,賠一句不是。
宋知予偷偷扯楊導後背的衣服,打算自己喝。
楊良站的穩當,明明比宋知予身高矮上些許,卻徑直把人擋在身後,一步不退。
酒桌一片安靜,沒人敢做勸和的出頭鳥。
也沒人能做這個勸動穆司卿的人。
宋知予眨眨酸澀的眼睛,拿起酒瓶,掀起嘴角衝男人坦然的笑:
“穆總,是我不懂事,壞了規矩。”
“這些酒,是我應該敬您的。”
少年微紅的眼尾,在酒精的催熟之下,變得綺麗非常。
勾人的緊。
穆司卿直勾勾看少年仰頭咽下一杯杯酒。
細長的天鵝頸揚起剛剛好的弧度,優美又易碎。
“穆總,是我不懂事,壞了規矩,這些酒,是我敬您的。”
宋知予像楊良那般,喝一杯,賠一句不是。
起初的小口抿,變成大口大口的強逼著咽下去。
宋知予中途嗆了無數次,其中,還跑出去狠狠吐了七八次。
等第三瓶烈酒下肚,他早就大腦空白,虛著身子,勉勉強強靠住牆壁站著。
穆司卿冷眼看他。
宋知予認出那種陌生的眼神,那是對毫不相乾的人的漠視與狠戾。
‘原來不被當替身的時候,穆司卿是這樣的態度啊’
也是,剛穿來就差點掐死自己,還拿酒瓶爆頭,潑了自己一身冰水的人,能對自己有什麼感情呢?
之前的好,全是因為自己像穆司卿喜歡的人罷了。
宋知予自嘲一笑:“穆總,是我、是我不,不懂事”
最後一遍賠罪的話沒說完,人就倒了下去。
很快,明樓公館外,響起救護車的鳴笛。
第二十八章 皆是要送給予予的禮物
宋知予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沒躺到醫院的病床上。
眼前暖黃色調的房間,和臨海莊園的風格相差甚大。
他懵了好一會,深吸一口氣,確認自己還活著。
穆司卿竟然放過自己了嗎?
他唇線繃得筆直,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終於醒了,再不醒知予你可沒有楊梅蛋糕吃嘍。”
徐洛麟頂著眼下灰青,故作輕鬆的拿起桌上的甜品。
宋知予抬頭,就見暖色的燈光灑向模樣清秀的男生身上。
像鍍了層金,小太陽般,暖洋洋的使人平靜下來。
“這是你家?”宋知予疑問。
徐洛麟出乎意料地笑一下:“不然呢?難不成知予醉倒了,還能自己走回家?”
“我沒有夢遊的習慣。”無惡意的打趣中,宋知予收勢,神色複雜地道謝。
手裡沒什麼錢,除了徐洛麟,應該也沒人幫忙付醫藥費。
他不怕欠錢,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錢還給人家。
宋知予長長的睫毛垂下又抬起,看上去像隻落水的小貓。
徐洛麟百感交集,移開視線,說起昨夜的事。
昨天晚上,穆家攔下劇組所有人,不許跟著照顧宋知予。
可沒想到,人剛被救護車送到管城一院,就被一群保鏢帶走。
酒席散場,徐洛麟從一院一個朋友嘴裡得知此事。
他撥出無數個電話,托了管城所有的朋友,不眠不休尋找一夜,最終,於外環城郊,‘撿到’渾身發汗的宋知予。
“要不是我去的及時,你就要被幾個醉漢占便宜了。”
徐洛麟嘴角和身上皆是破了口子,現在還疼著。
宋知予不做聲,眉心極輕地蹙了一下,沉默思考。
能在管城做到這地步的,隻有穆司卿。
那保鏢想來也是穆家的人。
宋知予掃視徐洛麟麵上的青紫,多少有些愧疚。
徐洛麟故弄玄虛一挑眉,說他昨天找到宋知予時,幾個街頭醉漢被少年的美貌迷住,妄想去摸少年的臉和身體。
他一氣之下,帶著助理和那群人打了一架,這才沒讓宋知予被碰到一根發絲。
“雖然不知道穆總怎麼看你不順眼,非要針對你,但你之後對穆家一定要有防範心。”
“躲得過一次,不代表躲得過一輩子。”
“”
徐洛麟苦口婆心說半個多小時,聲情並茂的講述途中,不忘貼心的給床上的人喂飯。
宋知予想拒絕喂飯的好意,自己動手吃。
但身上無力,虛的厲害,隻能紅著耳朵,被迫接受這份好。
溫熱的雞湯順著喉嚨流下,嗓子的疼痛有所緩解。
昨夜吐過太多次,嬌弱的身體壓根扛不住。
宋知予說不出太多的話,一時半會離不開人照顧,隻好道謝,恢複些許力氣後,拍拍徐洛麟的發頂,在他手上的傷口處,細致貼上創口貼。
沒喝完的雞湯燈光下亮閃閃的。
徐洛麟垂眸瞟過指節上的創口貼,偷偷去看少年白皙的臉。
那精致的容顏不比任何珍貴的藏品遜色,澄淨而明澈的雙眸,一下望進他心裡。
“知予”
徐洛麟一口氣呼不出來。
宋知予手上動作稍頓,彎起眉眼,對他柔和的笑:“原來徐大視帝怕疼。”
“再等等哦,就差一張創口貼了。”
少年貼的認真。
徐洛麟懸胸口的氣息,漲得心臟砰砰直跳。
他紅著臉,貪戀少年的溫柔和重視:“知予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那知予談過戀愛嗎?訂過親嗎?”
“”
“沒有談過戀愛。”
問的太過直白。
宋知予伸手接過創口貼,瞞下與穆司卿名存實亡的聯姻,裝作漫不經心的應著:“口頭訂過親,黃了。”
徐洛麟臉上一喜,亮晶晶的眼睛,像極一隻可愛乖巧的小奶狗。
他湊近宋知予,美滋滋地等少年給他貼創口貼。
說不清原因,但知道對方沒有喜歡的人,他心裡便放起煙花。
喜悅的因子傳染給宋知予,兩人晚上都多吃了半碗飯。
後半夜,徐洛麟趁少年輸液睡著的空隙,悄悄買捧熱烈綻放的紅玫瑰,插進房間的方口花瓶。
水波搖晃,怒放的,反而是心花。
一夜好夢。
宋知予醒來便瞧見那花,雖沒多想,卻記到心裡:
‘徐洛麟似是喜歡玫瑰,以後應當送予他才是。’-
酒席匆匆散場,沒人吃得儘興。
穆司卿回到臨海莊園,喂了西伯利亞貓,又轉身去喂西班牙獒。
“徐洛麟把人接走了。”
塵白立在門口稟報。
穆司卿“嗯”一下,沒了下文。
他麵不改色地去揉貓肚皮,宛如毫不關心宋知予的死活。
塵白莫名心跳漏一拍。
無奈地看穆司卿喂犬逗貓後,慢悠悠抬腳上三樓。
塵白欲言又止,瞅著男人的背影,不敢跟上。
臨海莊園的三樓是管城的禁地,是偏執野豹的‘寶庫’。
一千多平的平層被整個打通,建成商場一般的分區,裡麵擺放著一個又一個包裝精致、附帶手寫信的高檔禮盒。
予予離開四年零八個半月,一千六百八十七天,野豹便尋了一千六百八十六份寶物,留下一千六百八十六封信,藏匿於此。
而那些寶物、信件,皆是由穆司卿親自購買,親手包裝,親筆寫下。
也皆是他要送給予予的禮物。
“小騙子,”
“真不回來了?”
穆司卿呢語,心頭酸澀腫脹,要炸了一般。
二十二歲生日,第一次得到予予的那天,他鬼使神差問:
若是哪天再突然消失,他找不到人,該怎麼辦。
少年並未立刻回答。
溫柔地眉眼微轉,毫無瑕疵的臉頰,貼他掌心討好的蹭。
少年說:“不管什麼時候離開,最遲六月底,一定會回來見你。”
可穆司卿被騙了。
如今已然八月中,但他連少年的一根頭發絲,都沒見著。
手指慢慢蜷縮,看過去,拿住的是個黑色印花禮盒。
禮盒之內,存放他給予予準備的第一千六百八十七份禮物。
這對反複修改、製作幾年才拿到的手戒,是穆司卿本想用來向予予求婚的。
第二十九章 予予,彆惹我生氣
窗外湧入嚦嚦鳴叫,群鳥扇動翅膀,自由掠過光下樹影。
天亮是宋老家主的八十歲壽宴。
宋知予身體不適,樂得避開原著劇情,在家療養身體。
但愉悅沒持續太久,人就被穆司卿堵在門口,一時進退兩難。
“這便是予予的待客之道?”
體型高大,氣勢逼人的男人身上泛著煙酒氣,嗓音很低,“不請愛人進門喝杯茶麼?”
宋知予怔住,回神的第一反應就是關門!
無論如何,他不願與穆司卿共處一室,哪怕男人事後報複,他也不願放人進門。
可男人醉酒中仍早有預判,長臂一伸、身形一側,便穩穩當當地堵在門板與門框之間:“躲什麼?”
他立在門前,健碩的身影嚴嚴實實籠罩住門內的少年。
宋知予渾身酸軟,用儘力氣,棕銅色的門板都紋絲不動。
“穆、穆總,今天家裡停水,屋子又小又亂的還沒收拾,不太適合招待客人,還請還請穆總回去醒酒,早些休息。”
月光幽暗,偏僻的老舊民建房人跡稀少。
少年鼓起勇氣的嗓音含著虛弱,軟膩地像撒嬌,也像欲拒還迎。
穆司卿眼神晦暗深邃,緊緊盯住那張精致蒼白的麵容,向前一步,擠進室內:“予予…”
話語平淡低喃,卻讓宋知予後背發涼:“穆、穆總,您、您認錯人了!”
兩人距離極近,炙熱的呼吸於空氣中纏綿。
宋知予又看到他透過自己,去看另一個人。
“小騙子。”
穆司卿不斷逼近,如一把出鞘寶劍,鋒利刺目。
宋知予額頭冒出冷汗,手腳並用去推門:“您、您認錯人了!我我不是他!”
“予予,彆惹我生氣。”
還是那句話。
宋知予聽言看向男人,反駁的話剛卡到喉嚨,就被對方癡迷地攬進懷中。
穆司卿抬腳一勾,房門由內關上。
宋知予一愣,來不及有所動作,就被男人捏住下巴,印下深吻。
“唔!”
“唔、唔!”
少年掙紮著,男人不定如山,甚至有閒工夫捏上臀肉。
宋知予兩輩子未曾嘗過魚水之樂,不諳世事地恐懼行到儘頭,又升起羞恥感。
突然,某次推搡中,響起“啪”的一聲。
“完了……”
宋知予瞬間僵住身體,不敢動彈。
穆司卿挨一巴掌,頭半分沒偏。
他麵色不改,眼神倒是清明些許:“外界說,宋小少爺懦弱膽小,現在親身體會了,才知道傳言有假。”
宋知予聞言,蒼白的臉上徹底失了紅潤。
想顫顫巍巍道歉,可下一秒,同樣的一巴掌,狠狠落了下來。
“啪!”
穆司卿大掌落下,並未收斂力氣。
宋知予被扇的猛然偏過頭,麵上火辣辣的腫疼,口腔內逐漸漫出濃鬱的血腥味。
穆司卿稍稍弓身,臉色灰了不止一度:“宋知予,你一個宋家送來的玩物,怎敢對穆家家主動手?”
話調森冷,如同被森林巨蟒纏上。
宋知予招架不住,耳鳴聲中,一隻大手掐上脖頸,熟悉又陌生的窒息感翻湧而上。
男人逼著少年與他對視:“若不是你這張臉和予予極像,我早該送你去會所接客。”
穆司卿僅有的柔情和心軟,幾乎全用在‘予予’身上。
他今夜本想將宋知予當做玩膩了隨時可以丟掉的替身,可小少爺挺客氣,開門就給了一巴掌的見麵禮。
宋知予知道穆司卿能乾出把自己送出去的戲碼,隻好可憐巴巴地賠不是:“穆總,我知道錯了,求您……放我一馬。”
短短一句話,似乎耗儘所有力氣。
穆司卿沒有什麼耐心,不過,他心頭倏然有了彆的心思,話鋒一轉道:“宋小少爺,放你一馬,有什麼好處?”
“穆總,我、我……嘶!”
宋知予認真思索,略微垂頭,卻被男人毫不愛憐地抓住頭發提起,疼得桃花眼裡,瞬間泛出生理淚水。
“宋小少爺,我不是有耐心的人。”
穆司卿又一巴掌落下,隨後,有力的手指攥住少年的領口,把人拖在地上,闊步朝室內走。
宋知予被扇的暈頭轉向,沒等扭過頭,便呼吸一緊,腰椎骨被磨得生疼:“放、放開!”
鼓衰力竭地嗓音破碎到極致。
男人走的迅速,視線巡視,終於,找到要去的地方。
他並不心軟,詭譎地笑:“宋小少爺有什麼資本同我談條件。”
“穆總,你喝多了”
宋知予模糊絮語,吃痛悶哼中,臉上一涼,“唔!”
“穆、咕嚕咕嚕。”
少年的頭被按著浸入滿是自來水的大桶,細白的雙手亂抓,身體絕望的掙紮,可始終敵不過男人的力氣。
穆司卿不耐煩的蹙眉,一手抓住少年的兩隻手腕,一手去拉扯少年身上的衣物。
“原來宋小少爺離了男人活不了麼。”
“唔!唔、唔!”
宋知予於水內發出模糊不清的短暫字節。
穆司卿噙笑,清楚知道徐洛麟的存在,也知道宋小少爺不是予予。
但想到宋知予頂著和予予極像的臉,穿起性感的衣物和彆的男人待一起,他胸口就湧起滔天怒火。
對予予,指定不會動手,可對一個玩物,那就另當彆論了。
“希望宋小少爺儘快拿出籌碼,不然,總要吃些皮肉之苦,才能長記性。”
穆司卿抓住少年的後頸,等少年緩過一口氣,將人按得更深了些。
水花揚起,沾濕深V領襯衣。
穆司卿的視線落到少年身後,一路開到肩胛骨處的黑紗之下,雪白纖瘦的腰肢搖曳,襯衣半濕半乾,比身無寸縷誘人百倍。
“真美。”
若是予予,該會更動人吧?
男人眸色漸深。
宋知予心裡把穆司卿罵了百八十遍。
他臨時收到來自房東的訊息,借一套徐洛麟的衣物,便急匆匆趕回來檢查燃氣閥門。
前腳檢查完,後腳有人敲門,以為是外賣,沒想到是穆司卿。
宋知予大口呼吸,缺氧的不暢擠壓意識。
臨近承受底線,他被穆司卿拎住衣領,甩到洗漱台上。
第三十章 宋知予,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白嫩的少年雙手被領帶束住,臉上兩道血紅的巴掌印尤其矚目。
“疼……”
“求您,求您放過我。”
宋知予渾身打顫,被逼著麵對鏡子,跪在洗漱台。
身後高大的男人麵色冷峻,繃出青筋的手在柔軟的纖腰上粗暴扇下,視線如野獸一般定定的注視他:“跪好。”
“宋小少爺,求人該有求人的態度。”
泛著瑩光的水珠劃過睫毛,順著皮膚流進V領襯衣。
男人俯身在少年漂亮的天鵝頸上埋頭撕咬,青紫色的指痕和帶著血跡的牙印混在一起,透出病態的破碎美。
宋知予試圖討好,順著力道塌下雪白腰肢。
“我會乖乖的,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求您放過我吧。”
他以為男人吻夠、咬夠了便會放過自己,強忍住想吐的衝動,咽下口腔內瘋狂彌漫的血腥味。
穆司卿嗤笑,扣著宋知予脖頸的手用了力:“說出去有人信你嗎?小少爺又打算怎麼說?”
“說你被穆家家主扇了巴掌,玩到哭不出來麼?”
冰冷的話語環繞在耳邊,宋知予淚眼朦朧的搖頭:“不、不是!我不會說出去的,不會說出去的!”
哽咽聲像貓似的,掛著眼淚的睫毛劃過麵頰,他怕男人不放過他,再三保證不會說出去。
穆司卿不為所動,鉗製住宋知予的下巴,讓他去看鏡子裡他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可我突然覺得,宋小少爺還是說出去的好。”
宋知予不可置信地頓住。
男人的指腹在他下巴打轉,平淡放低的聲音裡滿是冷意:“這樣…我就有理由玩死你了。”
宋知予控製不住地發抖,濕潤的眼眸周圍泛紅,又怯又勾人的,看起來分外惹人憐愛。
“不、不要!”
“求您!”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放過我。”
鼻尖酸澀,聲嘶力竭的求饒讓美人的破碎感蒙上一層彆樣的韻味,撩起穆司卿內心深處的殘暴虐待欲。
他解開金屬腰扣,抽出漆黑的皮帶,狠狠朝少年抽去。
“宋知予,我說過,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穆司卿的語氣比皮帶都要冰涼。
宋知予被男人按著,無處躲藏。
皮帶甩出的聲音一下接一下,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宋知予各種好話說儘,跪到膝蓋磨破皮,眼淚哭也哭不出來,穆司卿都沒放過他。
後半夜,身上抽出血跡,男人接了個電話,這才收手。
“宋小少爺最好儘早讓我看到你求人的誠意,彆忘了,你可是穆家‘聯姻對象’。”
穆司卿用皮帶挑起宋知予的下巴,臨走時溫柔的吻像是熱戀中的情侶,纏綿而不舍。
宋知予沒了支撐,從洗漱台上跌落,狠狠摔在地板上。
男人聽到聲響,沒有回頭。
宋知予急促地喘息,死裡逃生的感覺並不好受。
他看出穆司卿眼底的清明,男人身上有煙酒氣,但是並沒有喝醉,不過是找個借口,衝他發泄埋怨和不滿。
那種感覺,就像苦苦等待多年,愛人卻消失不見一般,痛苦得難以消化。
宋知予不笨,怎麼也算是在娛樂圈滾過一圈的人,他猜出男人口中所謂“求人的誠意”,是讓他拿出“做替身”的誠意。
一切來的突然,混亂又沉重。
宋知予直到咬破嘴唇,才讓大腦短暫流出口喘息的機會。
他強撐著找到掉落的手機,幾乎是用爬的,摸索出藥物給自己塗藥、包紮。
淩晨去門口扔血跡斑斑的衣物時,他被一個長相憨厚老實的年輕男人攔住去路。
宋知予攥緊手裡的黑色垃圾袋,臉色蒼白的繞路,年輕男人卻緊緊跟上。
躊躇幾次,他聽到年輕男人不安的詢問:“您好,我是‘思魚娛樂’的經紀人寧秋石,請問…您有加入娛樂圈的想法嗎?”
“我們公司……”
一大串宣傳語說得真誠,宋知予想起原著中的這人,躲閃的腳步停了下來-
穆司卿離開出租屋,直奔機場,路上起了風,涼爽舒適。
“確定下來了?”他問。
“確定下來了。”塵白答著,把臨時整理出的文件遞過去。
穆家家產中的某一座偏遠老山下挖出礦,施工隊不敢隨意挖下去,停了建構兩年的旅行山莊,往管城發消息。
塵白收到訊息後馬不停蹄核查信息,準備各種材料,忙前忙後蓋章、批文件,終於把各種證件辦理妥當。
若不是穆家隻手遮天,證件還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
這座山年數久遠,老一輩遺留下來,一代代輪到穆司卿手裡,他兩年前初步投了十多億,本想建成旅行山莊,做為送予予的聘禮之一。
到今天,山莊完工近半,卻出了這檔子事。
不過,要真是座礦山,砸手裡便是幾十個億的利潤。
穆司卿翻看文件,核實蓋章之後,麵上也嚴肅幾分:“從山哪邊挖出來的?初步勘察,估計有多少分量?”
“施工隊負責人說是從最西邊挖出來的,這…估摸著,在穆家山下的隻有一小部分,大半,都在巫家管轄下。”塵白解釋。
穆司卿皺眉。
他聽過‘巫家’這個新興起的新派豪門。
傳言,宋家大少爺宋譯名和巫家少爺是即將交往的關係,而巫家前幾個月起,就對穆家的部分產業躍躍欲試。
要是礦山七成以上的利潤,落在巫家頭上,那巫家少爺軟磨硬泡,再來一招釜底抽薪,少不了吞並穆家幾家產業。
“巫家那邊什麼態度?”
穆司卿抿唇,手中的文件終究數據不完備,不可控因素和未知數據太多,不方便把事情全權掌握在手裡。
“消息封鎖的及時,巫家少爺還不知情。”塵白答。
穆司卿沉默幾秒,想到什麼:“最近,巫少爺的病情,可有好轉?”
“……”塵白遲疑,“他前些天差點沒命,聽說一救回來,就又被關進管城一院了。”
“是麼。”
穆司卿愉悅幾分,黑如點墨地眸子看不清情緒。
外界都不看好巫家獨子,可年輕一輩裡,隻有這位巫家獨子,堪堪能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