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宋知予,抬手欲開門,卻忽地,聽到自己手機傳出來的,未讀訊息的提示音。
沈懷蘇:【今天晚上,我先不回去了。】
訊息簡短,但無論如何,都不像是本人所發來的:若是沈懷蘇親自發的消息,那至少會帶一個小表情,或者是一個表情包,而且,沈懷蘇更習慣於,說:“晚上先不回去吃飯啦。”
這是對方的一個新習慣,是和以前相比,有所變化的一點,若非長時間的日夜相處,宋知予必然,無法發現,這幾不可察的小細節。
短短的一則訊息,卻能讓少年確定,對方出了意料之外的情況,他抿抿唇,暫且放棄,敲門,質問穆司卿的想法,給對方回複訊息。
宋知予:【可是,我做了你的晚飯,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到現在,都沒處理完。】
少年撒了慌,想從對方的下一句回複中,窺出一些端倪,確認,到底是不是對方,在親自給自己回複訊息,總要問了他心裡才踏實。
可他等了又等,始終無法,得到對方的最新回複,無奈之下,他隻好抬起手臂,再次敲打客房的房門,呼喚道:“勞煩,穆總開門,告知我一下,景遲現如今的狀態,請問可以嘛?”
最沒有辦法的辦法,便是直接開口,詢問穆司卿,宋知予心底沉下一口氣,徘徊在門邊一陣子,聽見客房內,傳出拖鞋趿地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一聲接一聲,傳入少年的耳朵內,使少年如芒在背,如鯁在喉,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他緊緊盯住門板,一顆心怦怦跳。
“他對你,就那麼重要?”男人臉色不好看,黑沉沉地,像是被墨水長時間浸泡,嚴肅得,怕是能在夜裡,嚇哭幾歲的小朋友。
“……嗯,很重要。”宋知予喉間滾動,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他嗓子裡,宛若,卡著一句說也說不上來,咽也咽不下去的東西。
既然,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順利地把話給說完,少年,乾脆一甩臉,一掛臉色,悶悶地反問道:“怎麼,難不成,穆總還不允許,我能有在乎的人、有在乎的事情麼?”少年半點不發怵,冷硬地態度,倒能和穆司卿勢均力敵。
男人聞言,臉色更加難看,一雙銳利且經過歲月洗禮的眼睛,仿佛能把少年扒皮脫骨,毫不留情地拆吃入腹,他咬牙切齒,說道:“既然你這麼在乎他,怎麼不自己去把他換回來?”
憤怒衝昏頭發,理智分崩離析,男人的話讓少年毫不意外的眨眼,嘲笑道:“要不怎麼說你們能夠玩到一起呢?連威脅、強迫人的思路都出奇的相似,果真是,故以類聚人以群分。”
宋知予猜到,宮墨寒,不會輕而易舉地,心甘情願地,把沈懷蘇放回來,但是,他沒有想到,當年,那麼疼惜沈懷蘇的宮少爺,竟然也會做出,和穆司卿相似的,這種混賬事情。
紮心又諷刺的難聽話,被少年脫口而出,男人的目光狠戾,幾秒鐘後,他毫不在意地咧嘴笑道:“寶貝兒,早些休息,他們的感情,輪不到我們去插手,期待寶貝兒親手做的早餐。”
穆司卿說著,居然,猛地,拉大門縫,又飛快地把客房的門給關上,關門時,揚起的風撲麵而來,吹亂少年的發型,讓少年眯起眼。
但在一瞬間,就在關門的那一刹那,少年隱隱約約地,瞧見,男人渾身上下,隻圍了一條有些短的,白色的薄絨浴巾,不管是男人的頭發絲是,還是男人身上,健碩、線條流暢的肌肉上,均在止不住地,向下流淌透明水漬。
怕不是,一聽到自己的呼喊,一聽到自己的敲門聲,男人就匆忙地,從浴室趕過來了。
宋知予不得不承認,他自己,是一個實打實的顏控,方才,男人那俊朗的麵容,姣好的身材,哪怕隻是被他看到,短暫的一兩秒鐘,他的腦海中,便變得一片空白,呼吸都停滯。
等他醒過神,麵前的門板,已經關閉了,不知道多久,從最下麵的門縫內,溢出來的透明水漬,已經乾涸一圈,在地板上留下水痕。
“完蛋!隻顧著犯花癡,忘記繼續問了!”宋知予拍拍麵頰,強迫自己回神,讓自己的腦子不得不清醒起來:他剛才,隻顧著跑神,卻是忘記了,他還沒有,問出景遲的當下情況!
少年懊悔地,揉揉自己的頭發,隨後,他再次敲響房門,詢問道:“穆總,您還沒有告訴我答案呢!”他硬著頭皮,不停地開口詢問著
在他問出第二遍的時候,房門略微露出一個縫隙,少年聽到男人,談判道:“宋知予,我是個商人,你想要我回答你的問題,就得拿出相對應的報酬來。”分明,剛才像落湯雞一樣,來借宿的人是他,可進門以後,仿佛他才是這個兩層小樓的主人一般,強勢地,想談條件。
少年的一句,“你做夢”,在想到景遲未明的情況,想到沈懷蘇,持續沒有回話的聊天對話框以後,這句話,硬生生地被他咽回去。
“你想要什麼報酬?”門縫太小了,宋知予瞧不見,男人的臉色,判斷不出來,對方的心情狀態到底是怎樣的,眼下,對方沒暴力相向,沒有逼迫著自己,做一些屈辱的事,已經是天大的好,已經是格外的,有耐心了。
少年不敢太過分,隻好到此為止,見好就收地,比剛才,更耐心的,同男人,好聲好氣地交流,他詢問著,靜靜等待,對方的回答。
“把我的聯係方式,從黑名單裡拉出來。”穆司卿的要求,比少年想象中要容易很多。
“就這樣?沒有其他的了?”宋知予瞳孔地震一陣,完全不信,男人是這麼有良心的人。
按照穆司卿的性子,拉出黑名單,這種小事情,頂多算是開胃菜。穆司卿背對著門板,勾起一邊的唇角,淡笑道:“要是願意討好我,我倒是,能把兩個人,都安全無憂地接回來。”
那“兩個人”,怕不是指的景遲,與沈懷蘇。穆司卿給出的條件,何其的吸引人。
“你想我,怎麼討好你?”他們兩個人,做也做過了,親也親過了,少年的渾身上下,早就被男人摸過、親過、咬過很多遍,哪怕是一夜荒唐,對少年來說也是相對更值得——如果是拿和男人的一夜荒唐,去換兩人回來的話。
宋知予恐怕,是會點頭同意的,在少年的眼睛裡,這種事情,是值得的,反正對方,是自己,為了緬懷,去世的愛人,所複製出的替身替代品,無論如何,他不算是虧本虧太多。
但穆司卿宛若良心發現,他思索片刻,將門縫拉開一指的寬度,緩聲道:“今晚,陪我過生日吧,等天亮以後,吃了早餐,我就會如你所願的,離開清平,回到管城,不再打擾你。”
“是麼?”男人的話,可信度實在不高,但宋知予,怎麼也沒想到,男人的請求,竟然,隻是這樣,他以為對方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以至於,少年聽完對方的話,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內迷茫無措,猜測對方,是否還有其他後手。
“嗯,不騙予予。”穆司卿的嗓音疲累不堪,他解釋道,“天亮以後,我要回臨江收拾鬱遊的遺物,我現在隻有你了。”所以,我不想你更討厭我,所以,我不得不儘快離開。
男人的理由,讓宋知予心頭一顫:他對鬱遊的印象很好,也對那個女孩,很感激,對方的去世,對他的打擊,也不小,他也很惋惜。
穆司卿的話語一出,宋知予便心口酸疼,止不住的,有些心軟,“現在是淩晨一點鐘,早上八點半以前,你必須,從這裡離開,也必須把景遲,把沈懷蘇,完好無損地還到我身邊。”
少年的要求,對男人來說,非常的簡單。
穆司卿毫不猶豫地點頭,卻提醒道:“我隻能保證,景遲活著、不受重傷的回來,而沈懷蘇我隻能保證,他的身體安全,具體的回來時間會晚幾天。”男人之前說過的話,陡然變卦。
宋知予抿抿唇,抬頭,執著且僵硬地,和比自己高了一頭的男人,直直地,對視許久。
兩層小樓內,陡然,又一次寂靜下來,兩個人站在走廊裡,無聲的僵持,幾分鐘後,出乎意料的,是少年鬆出一口氣,看著男人,對自己來說,卻是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最終,少年還是心軟了,他無法拒絕過生日的提議。
尤其是,他是很在乎“生日”的人,更何況,男人剛失去了,他唯一的妹妹。宋知予無可奈何地閉閉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睛,他眼神清明地點頭,應下男人的提議。
“說好了,八點半之前,你要離開。”宋知予有時候,都要摸不清楚,自己的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總不能,因為對方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人物,他有了感情,付出了真心,所以會輕而易舉地妥協,輕而易舉地對對方心軟。
他不知道了,但他在迷茫中,清楚地看到房門被突然,快速的打開,他瞧見男人,露出大片肌肉的,濕噠噠的模樣,瞧見男人眼裡,亮晶晶的星光,以及……被掩飾的很好的傷-
另一邊,被宮墨寒,緊緊地,抱在懷裡的沈懷蘇,正止不住的輕顫。
第一百三十二章 瘋了又怎樣?你隻能是我的(三)
睡夢中的少年,時不時的,像小貓一樣,悶哼著嗚咽,雖軟軟糯糯地,卻又極致撩人。
他本想用所謂的“美人計”,測試出男人現在對自己的喜歡程度以後,找借口,脫身而出,可沒想到,對方拿著自己的手機,給宋知予回了消息不說,還借著,讓自己,扶著對方上床的動作,將自己拉上床,占夠便宜。
睡夢中的少年,還在埋怨著他自己,想不明白他自己,怎麼就心軟,對男人放鬆警惕;更想不明白,他怎麼就和男人,又肌膚相親。
一夜荒唐,渾身的吻痕、指痕,無一不是在宣誓著主權,無一不是,訴說著,兩人昨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不可言說的纏綿舊事。
男人是心滿意足地,攬著少年一整晚,少年累得昏昏沉沉,並不知道,男人為了多看看他的麵容,竟然,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半夜的時候,清平的風,倒是小了起來,下了許久的雨,並不停歇,劈裡啪啦,敲響玻璃窗戶,憑故擾人清夢,壞了人的重逢性質。
“幾點了?”沈懷蘇悠悠轉醒,一開口,便清晰地聽出他嗓子的不適,沙啞又迷茫,夾雜飽嘗愛意的嗓音輕俏,宛若一場吳儂軟語。
“淩晨三點四十。”宮墨寒一邊回答著,一邊用指腹極其滿意地,撫摸少年的肩頸:那上麵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跡,出奇的漂亮動人。
“我該回去了。”沈懷蘇昵喃,動動酸疼的纖細腰肢,就想要坐起身,“景遲去哪了?你把他放回去了麼?”少年記掛著,自己出門的,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哪怕他稀裡糊塗地和男人又一次滾上床,也總不能讓自己虧本。
準備開始折騰的時候,他和男人說好了,等結束以後,等他睡醒以後,他就會離開,而在他們開始折騰之前,男人要先把景遲放走。
少年,始終記得這些,至於宮墨寒,男人早就把這些事情,拋之於腦袋後麵,在不斷地琢磨著,要怎麼,才能把少年綁在自己身邊。
男人心底的陰暗麵,瘋狂滋生著占有欲,滋生著一些可怕的想法,引出他的破壞欲望。
“彆管其他人了,他沒在這兒。”宮墨寒一把將少年拉了回來,緊緊抱在懷裡的架勢,像一頭護食的野獸,下一秒就會隨地爆發情緒。
因為意外,宮墨寒失去知覺的腿腳,讓他比以前更沒有安全感,情緒更為不穩定,也更為患得患失,更像是,穆司卿,之前的狀態。
沈懷蘇,幾乎沒有見過男人的這幅態度,他理理自己的頭發,不想讓自己失控地情緒,以及內心瘋狂攀爬、生長的藕斷絲連,遍布叫囂地愈發過分,他想讓自己不得不脫身而出。
否則,他將會控製不住的,想要心軟,想要繼續安撫,男人不穩定的情緒,以及,對方臨近瘋狂的狀態——多年的感情,多年的心動始終不是鬨著玩的,付出過真心,哪怕分彆許久未見,哪怕提過分手,鬨過矛盾,但是等他們兩個人見麵的時候,心臟仍舊是狂跳不止。
喜歡的力量,十分的強大,他們都比對方想象中,和對方更能合得來,也更喜歡對方。
“宮少爺,我們,已經分手了。”沈懷蘇,在做著最後的掙紮,方才的示弱,已經讓他談成了條件,得到他想要的,如此一來,他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倒成了多此一舉的壞念頭。
“分手了?那剛才的纏綿,又算是什麼?”少年大抵沒想過,出於宮墨寒,現在仍舊很喜歡很愛他,所以,他弄巧成拙,非但沒能起身,還被男人占有欲十足的,又一次堵住唇瓣。
“算是約-pao麼?難不成,隻要是個男人,你都能做出這些,拿懷柔政策,勾引人麼?”宮墨寒看得出,少年到底,不是真心實意地,想和自己有複合的想法,但看破不說破,發酵過幾個小時以後,居然成了滿腔的醋意與怒火。
紮人的話,接連不歇,沈懷蘇聞言,不知道在心虛什麼,眼神躲閃一秒鐘,他含帶著被拆穿的尷尬,緊緊扯住枕頭的邊角,把臉埋進枕頭裡麵,緩聲道:“不會的,隻對你這樣。”
分明已經分手了,卻又莫名其妙地,何其默契地滾到一起,再說出這樣一句,真心且低聲輕喃的話語,使宮墨寒,不可避免地多想。
“隻對我這樣?”男人重複著,在見到少年又一次的點頭過後,他懷抱少年的手臂,不自覺地加大力道,把少年抱得更緊,肌膚相貼中,男人炙熱的呼吸,噴灑到少年細白的脖頸。
緊隨而來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吻,偶然之間還能感受到,男人在為少年留咬痕——沈懷蘇的力氣,始終敵不過宮墨寒,少年嚶嚀著。
過了一陣子,忽地,聽到男人低聲道:“彆想離開我,你隻能是我的,死了,也隻能是我的屍體,是我的標本,你說的分手,不成立。”
惡劣的舉動,強製的話語,乍然一聽,讓少年下意識追問,說道:“你瘋了?宮墨寒。”
這些話語,並不像是對方,以前能夠說出來的話,哪怕對方的狀態不穩定,哪怕對方的情緒很不對勁,按照常理來說,對方也不該說出這種話,比起宮墨寒,那些話,更像是,穆司卿或者是穆司羽,才會說出口的——可少年清楚的記得,穆司羽,在寧易洋的安撫之下,在長時間的,心理開導之下,穆司羽在自己離開之前已經恢複得,逐漸趨於正常人的狀態。
‘如今,宮墨寒變成這幅模樣,那穆司卿,該是瘋到了什麼程度?’沈懷蘇在心中悱惻,隱隱約約地,他聽到,自己身後的男人,用那冷硬的語氣,狠鷙說道:“是啊,我確實是瘋了。但是,哪怕,我瘋了又怎樣?你隻能是我的。”
偏激的字眼,讓沈懷蘇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肌膚的毛孔,都在不受控製地,開始漫出了冷汗。
他無法做出回答,也無法調整,自己的各方麵情緒,他隻知道,自己低估了,宮墨寒如今的占有欲,低估了,宮墨寒如今的,不正常的程度,也反應過來,他無法輕而易舉離開。
少年人弄巧成拙,一不小心,把自己,玩了進去,他就是掉進狼窩的小白兔,哪怕那頭餓狼受了傷,這小白兔,也沒辦法,從餓狼鋒利的爪牙下麵,順順利利、安全無憂的離開。
時針指向,淩晨四點鐘,床上的兩個人,還在各懷心事,做著一大場,心理上的搏鬥。
而另一邊,正待在兩層小樓客廳內的,兩位成年男性,似乎,僵持著的關係,稍微,有所緩解,倒不再像是白天的時候,那麼僵硬-
“就……吃這個?”兩層小樓內的客廳中,宋知予換了身居家服,裹著舒服的薄絨睡衣,同散了些酒氣的穆司卿,麵對麵的說話。少年把冒著白色煙氣的一碗肉絲麵,放置到,大理石桌麵上,隨後,他又從廚房端出碗醒酒湯。
二十幾分鐘前,他答應下來,要陪男人,淩晨過生日,當時,男人在客房的浴室裡,洗過頭以後,又重新洗澡,而少年,便迅速地換了一身衣服,去廚房做晚飯——因為少年很在意過生日這件事情,所以,去做晚飯之前,少年曾詢問男人,是否有什麼,很想吃的東西。
可男人聽到問話,嚴肅著一張臉,很認真地對著少年,說道:“隻要是你做出來的晚餐,吃什麼都可以,做什麼我都喜歡。”本就眼神深邃的男人,如此認真地,說一些,容易引人遐想連篇的、好像隻有情侶之間,才會說的話。
這殺傷力,並不輕:至少,讓渾身上下,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細胞,都是“顏控”的少年,猝不及防地,怔愣在原地。少年看著,已經緊閉好幾分鐘的房門,反複咀嚼,男人那句話。
“怎麼這麼老土……”可是,這麼老土,自己怎麼就被對方的美色觸動了?這話,從穆司卿的嘴巴裡麵說出來,竟然一點也不油……
“想偏了、想偏了!走遠了、走遠了!”少年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試圖把腦子裡麵不合時宜的想法,迅速一一祛除乾淨。
他在下樓的時候,想著男人,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就借著廚房裡的材料,為男人煮了,一小碗的醒酒湯:他並不是很會煮醒酒湯,賣相可謂是很差,尤其是,把醒酒湯,放到那一碗賣相還不錯的,肉絲麵的旁邊的時候,對比的就更為明顯。宋知予心虛地,挪移開視線。
“專門煮給我的?”穆司卿明知故問,眼睛亮晶晶地看看醒酒湯,又看看少年,漂亮的極致的麵容:許久不見,他的予予,看起來,成熟穩重一些,但整個人身上,多了一種清冷疏離的厭世感,看起來更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想跟你回家(一)
若有似無的天地隔閡,激發男人,更為強烈的獨占欲,以至於,他語氣態度中,所夾雜的微不可查地心動,皆被急迫追問所掩蓋住。
“快些喝了,暖暖身子。”兩層小樓內,沒有穆司卿能穿的衣服,所以,男人洗了澡,洗了頭之後,穿得仍舊是,帶著煙酒味的西裝。
宋知予被那煙酒味,熏得不自在,也被男人炙熱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他推推手邊,冒著熱氣地醒酒湯,提醒男人,“小心感冒,再傳染給我。我現在可不想生病,不想感冒頭痛。”
分明是有些嫌棄的,刀子嘴豆腐心,可偏偏穆司卿,現在就吃這一套,男人依依不舍地把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隨後,他接白湯碗。
“不親吻,不互喂,不會傳染給你的。”男人垂眸輕笑,看著白色瓷碗內,顏色極深的、熱乎乎的醒酒湯,像是在看什麼,罕見瑰寶。
“我的體質,很好的。”小孩子一般,宛若賭氣的話語,從穆司卿嘴巴裡說出來,帶給少年的衝擊並不小,未免太過於引人心動犯罪。
宋知予拿這樣說話的人,沒有任何,可以抵抗的辦法,一瞬間裡,穆司卿在少年眼裡,就像是收起爪牙的貓,而不再是,野生黑豹。
‘醉酒、孩子氣的穆司卿,其實,也沒有那麼惹人討厭。’少年如是想著,不自覺地,坐到餐桌的另一端,坐在男人的對麵,支起一條纖細的手臂,托著漂亮光滑的一邊臉去看對方。
穆司卿很快的,留意到,少年打量、注視的目光,男人咽下最後一口醒酒湯,認認真真地和少年對視,“怎麼?覺得我,很好看麼?”
看似自戀的話語,讓少年也一起想起來,他之前,最開始穿書,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對男人說過:“你真好看,我好喜歡你的臉。”
但後麵因為他的失憶,導致,他對以前的事情並不記得,反倒以為自己是自己的替身。許久以後,哪怕自己恢複了記憶,也還是會覺得男人的臉很好看——哪怕他們之間,曾有過一些誤會,也出現過其他的第三人:何易歡。
對男人的性格或者是本人的一些記恨,並不能使少年,開始認為,男人的臉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穆司卿的臉,實實在在地,長在他的審美點上,如果不是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因為,穆司卿有了自己的感情意識,不再是,少年筆下創作出來的,單薄人物,恐怕少年,會無法自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複陷入,男人的美貌之中,無法自拔得徹底。
宋知予抿唇,躲開男人的視線,他無法否認對方的容貌,是自己完全喜歡的,但也不想承認自己的顏控,不想誇讚對方,哪怕一句。
“趕快吃飯吧,彆說有的沒的。”少年不自在的放下手臂,端坐得腰背挺直,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他道:“時間緊急,而且,我沒有給你準備生日禮物,天亮以後,彆忘記離開。”
“還有幾個小時呢,寶貝兒,不用著急著趕我走。”男人慢吞吞地,吃著肉絲麵,時不時的抬頭打量少年幾眼,仿佛他吃的不是麵,而是少年一般,侵略的目光,赤裸裸,不加掩飾。
“……”倒是少年無語,一句話說不出來,隻好坐男人對麵,等男人吃完麵,在那期間,少年隻好去玩手機,轉移注意力。
“最近還好嗎?過得怎麼樣?”關心問候的簡短訊息,突然,出現在少年的視線當中。
少年順著,訊息提示,點開聯係人,看見備注儼然是,一個,叫做“寧易洋”的老朋友。
在開始,回複訊息之前,他先點開了對方的朋友圈,他看到一條,昨天的新發朋友圈。
【寧易洋:“那就,下次見。和阿羽的,訂婚兩周年快樂,下次見,就是國慶了嗚嗚。”】
文案下方,配了九宮格圖片:前麵三張是風景景色,看得出來,他們是,一起回了臨江的穆家老宅;中間三張圖片,是兩人的合照,以及兩隻戴了訂婚戒指的手、還有布置出來的周年慶的場景;最後三張圖片,是各種美食。
不管是從文案,還是從圖片上麵,都能夠感受到,對方現在的情況,有所轉好,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感覺得到,對方的狀態也不錯。
少年乍然鬆出一口氣,回複道:【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我這邊,最近過得還可以,你那邊現在怎麼樣了呀?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錯?】
發送完訊息,對方並沒有立刻給出回複,少年百無聊賴之中,隻好重新,看男人吃麵。
對於長得好看的人的,近距離吃播,少年無法自製的,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也有些餓了:可是明明,他晚上一般不想吃。
搞不明白的,突然出現的饑餓感,並沒有持續太久;在看到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並且吞咽口水的時候,男人便有所察覺。
男人輕笑著,留下了大半的麵和肉絲,緩緩地把白色瓷碗,推到少年的眼前,語氣溫和地說道:“一起吃吧,還熱乎著。”話語在說出的同時男人瞧出對方的一些心動,與一些遲疑,便隻好另說道,“今天壽星最大。”
以少年對生日的重視程度,定然無法拒絕這句話,男人尺度拿捏的剛剛好,半分不差。
宋知予斷無法,繼續端架子。他糾結試探地接過麵條碗,小口小口的耐心吃著,其中不乏有拖延時間的意思,但男人,看破沒說破。
偌大的客廳,乾淨整潔的大理石的餐桌,暖色的燈光,以及麵對麵,吃著熱騰騰地,同一碗肉絲麵的兩個人,竟有意外的溫馨和諧-
吃完麵以後,兩個人互相對視著,誰也說不出其他的話,尷尬的,何止是,腳趾摳地。
“叮鈴鈴”的訊息提示,驟然打破,客廳內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來得時機居然剛好。
“你先,回訊息吧。”/“我先,回個訊息。”
異口同聲的話語,使兩人,猝不及防的對視再同時愣住。詭異的默契,使人手足無措。
“嗯,好,我先回訊息。”最終,宋知予扛不住對方火熱的注視,選擇自己主動舉手投降,結束這場對峙,打破空氣中的凝滯。
“嗯。”穆司卿臉上幾不可查的淡淡笑容,在宋知予,答應自己一起過生日的那一秒起,便猶如把笑容,刻在了臉上,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下去,還總想逗逗無措的少年。
像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總想要,對有好感的人,做一些出奇的舉動。或許在懵懵懂懂當中,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對方在自己的心中,有那麼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牽動自己的思想思維,牽動自己的每一次的情緒。
若是在往常,穆司卿定會覺得,在交流談話的時候,對方回複訊息,不理會自己,是及其沒有禮貌的舉動;若是在往常,他一定,已經開始發散怒氣,化身一條陰鷙狠戾地暴龍。
可如今,他居然,看著宋知予不太自在的做著其他事情,就會覺得很滿足,覺得內心溫暖又滿溢柔情,半點拿不出發散怒氣的架勢。
穆司卿無法,更深刻的,理解這種感情,這對他來說,是完全超綱的難題,以他二三十年以來所形成的思維習慣,他不懂愛和喜歡。
哪怕過去,再多的五年、一年半,也依然會是如此,刻進骨頭、血脈的基因,無法被輕而易舉地改變,哪怕是穆卿言,到現在,年紀不小了,也未曾領會,真正的,愛,與喜歡。
在給寧易洋,回複訊息的途中,宋知予,恍然想明白這些,他無法強製的,要求穆司卿做出極大的轉變,那不現實,像是違背自然規律一般,極有可能,結果,將會是得不償失。
宋知予不敢去賭,他已經沒有,隨時可以離開書中世界,回到現實生活中的底氣,他隱隱約約地覺得,如果自己,這一次,死在了書中的世界,他非但,無法回到現實世界,還極有可能,會迎接,真正的死亡:他不敢賭了。
或許是在乎,或許是膽小鬼,但宋知予不在乎了,他磕上手機屏幕,赫然想起,一件被自己短暫遺忘過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書,那本書。”他極小聲地昵喃,突然,想起來之前,他是在找到那本,名為,《萬人迷又被病嬌反派惹哭了》的書以後,才無意間被推下樓,才陰差陽錯的,穿回到現實世界。
‘那如果,自己重新找到那本書,再一次的從臨江瘋人院跳下去,那是不是,就能離開這裡回到現實當中?’宋知予這麼想著,眼中的瘋狂神色,逐漸變得愈發明顯與嚴重,他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很是心動,哪怕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的,瘋狂的,想嘗試這個想法。
少年目前,赫然,和男人差不多的瘋。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想跟你回家(二)
夜色漆黑如墨,室內的燈光常亮,窗外的風聲也好像小了下來,兩層小樓的客廳內,隻有少年的指甲,觸碰過手機屏幕鍵盤的聲音,以及男人偶爾的,指節輕敲打過桌麵的聲音。
穆司卿僅是看著宋知予,便覺得,自己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生日禮物——哪怕少年持續的,忙碌著其他事情,沒有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那些也都無所謂,不算重要了。
“忙完了嗎?”穆司卿並不知道,少年的腦海中經曆一場怎樣的凶濤駭浪,他看見少年突然磕下手機,便及時地開口詢問,想和對方多說幾句話,想讓對方,多多地看自己幾眼。
人好像總是如此的貪心,哪怕得到了想要的重逢見麵以後,也不會輕而易舉得到滿足,會想要得到更多的東西,像填不滿的無底洞。
“嗯?”宋知予的思緒,被男人倏然打斷。他抬眸和對麵的男人對視,沒太聽清,對方在說些什麼,便眨眨眼,詢問道:“你說什麼?”
懵懂眨眼的動作,襯得那雙翡麗異常的桃花眼蒙上一層,似有若無的煙霧,朦朦朧朧,純真又呆萌,更像一隻剛化形的西伯利亞貓。
男人的心,撲通撲通跳不停,忽然覺得,少年和自己在家裡麵,所養的西伯利亞貓,十分相似,他一時間,分不出來,到底是貓更可愛,還是少年更可愛,從另一方麵來講,他現在分不清楚,到底是貓更像少年,還是少年,更像是那隻西伯利亞貓,他隻知道,少年這副樣子,他很喜歡。
“我剛才問,你忙完了嗎?”穆司卿,難得地,很有耐心地,重複自己,已經在幾秒鐘之前,問過一次的話,他並不生氣於,少年,沒有聽清自己,方才的問話,也不介意,少年方才不在意自己。
隻要人還在自己的眼前,隻要有時間,能夠在現在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那之後,再見麵,就會順利很多,他相信,隻要他願意等,他和少年,總有一天,是能夠重歸於好的,人生還有幾十年,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和宋知予繼續耗下去。
——隻要宋知予,不再故意拿彆的男人氣自己,不再故意,說一些,會剪斷自己神經理智的話。
穆司卿如是想著,耐心把問題重複一遍;不多時,他聽到少年下意識的回答,“已經、已經忙完了。”少年說著,不太自在地握手機。
“寧易洋今天出院,我和他多聊了幾句。”宋知予對寧易洋,印象也不錯,他無法對不憎恨的人拿出很強硬、很冷的態度。
至此,他對待穆司卿,和對待寧易洋、沈懷蘇,完全是兩個態度,此外,宋知予還記恨著,最開始穿書的某一次時光內,穆司羽,在臨江瘋人院內給他一刀的事情,記恨著,當時,推了他一把的巫南軒大少爺,他不可能,放得下,這件事。
宋知予一邊想著,一邊低頭,遮掩自己眼睛裡,麵容上的瘋狂,與偏執,他故意岔開話題,沒話找話地說道:“穆司羽和寧易洋,最近怎麼樣?巫南軒還好嗎?還有……你最近,在管城怎麼樣?”
前綴很長,但哪怕隻是出於禮貌的,詢問一下男人的近況,男人也喜不自勝,肉眼可見的開心。
穆司卿並不知道,宋知予正盤算著,要報複巫南軒大少爺的事情,男人隻知道:他喜歡的少年,現在正麵對麵的,用溫和的語氣關心他的近況。
“寧易洋,確實是今天,正式出院。今天,是他和穆司羽的,訂婚兩周年紀念日,算起來,兩年前他們正式訂婚的那一天,我們還想過去邀請你。”
穆司卿說著,嘴角下彎,頓了頓,才繼續道:“但在當時,我們,誰也聯係不上你,這件事,最終便不了了之。你若是想參加,他們的訂婚宴,我們可以給他們重新辦一場;你要是想見寧易洋,我明天離開的時候,可以帶著你,一起回管城。”
男人很少,這麼一口氣,說出很多的話,起初,宋知予還在期待著,男人能說出一些其他的話,可越聽他越覺得不對勁,原來,男人是在這裡等著他呢:說到底,男人還是不死心,還是,想要把他帶走,想要讓他,做一隻,漂亮的金絲雀。
哪怕男人,現在的情緒和心態,有所轉變,也無法改變,男人骨子裡的劣性,嘴上說的再好聽,一瞬間也會變了卦——男人收起爪牙,不代表著他失去了爪牙,他隨時可以,再次,亮出利器。
隻不過,一瞬間的放鬆警惕,少年,就差點,被男人繞了進去;少年心中嗤笑,麵上卻溫和如白晝的暖陽,緩聲道:“再給我些時間考慮考慮吧,我很想見寧易洋,但不代表著,一定要現在見。”
“穆總,我可沒有答應過,要和您,一同回管城。我隻答應,要陪您,今晚過生日。明天天亮,吃過早餐,您就必須離開。”宋知予此刻的意誌,仍舊是十分堅定的,末了,他補充:“您自己離開。”
最後的,短短五個字,算是給男人判了死刑,以展現了,少年堅定不移的決心;男人無可奈何,為了不把少年,越推越遠,他隻好,掩飾著內心的陰暗麵,咬著牙跳過話題,不再繼續說這個。
“我不會忘記,我答應過你的事。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很久,我們可以,再多聊聊其他的。”穆司卿在感情上,做不到,像在生意場上那般,絲滑的轉移話題,他的語調略顯僵硬,整個人的臉上,也都是,在強撐著溫和的笑意,桌子下麵,他的手已經緊緊握成拳,逼迫著自己不去強迫少年。
他反複跟少年強調,距離天亮還有很久。
“穆總您隨意。”宋知予太熟悉,穆司卿的一係列小動作,他怕穆司卿,突然失控,突然對自己做一些不好的事情,隻好,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以此來避免,推動著對方發瘋。
宋知予,想早些結束,這段談話,可是,當他的一雙眼睛,掃視過,手機上的時間時,他心底裡唔得一沉:距離早上八點鐘,竟還有兩個小時,這漫長的兩小時,要怎麼度過呢?
少年不知道,要和男人,怎麼安然無恙地並且不這麼尷尬的,熬過這兩個小時,他不想和男人有過多的聊天,他不想男人更了解自己的現狀,也不想和男人,有什麼親密接觸。
男人在兩層小樓內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的,他希望男人,能儘快的離開,隻待在那,遙遠的管城,再也不回來,不過來。
穆司卿看出宋知予隱隱地抗拒,卻泰然自若地輕動薄唇,主動說道:“剛才,你不是想知道穆司卿的現狀嗎?他如今,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工作單位,完全是他擅長的類型,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及其得心應手,持續步步攀升。”
說起來這個弟弟,穆司卿,多少是有些自豪在的,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妹妹,和他有直係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隻剩下這個弟弟,說是他們兩個要相依為命,並不過分。
“能恢複到正常人的生活中,能保持情緒的穩定,對他來說,也是好事情。”宋知予,對穆司羽很快的好轉,並不感到意外,他始終相信愛能改變一個人,相信愛能改變穆司羽很多,穆司羽有多在意寧易洋,有多喜歡寧易洋,大家一直,都有好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麵。
“那巫南軒呢?他現在,怎麼樣了?”宋知予很有眼力見的接下話題,讓整個客廳的氣氛,不至於再次冷凝。
穆司卿得了,剛剛好的台階,唇角又一次揚起來,獻寶一般,頗有些洋洋得意地說道:“巫南軒,說到底,並不是什麼做生意的料子,多虧司遊,能牽製住,一心想要補償妻子的,穆卿言,否則,我割占,巫家股份的事情,並不會那麼的順利。”因為宋知予的出現,宋家的股份與勢力,沒能如願以償的,翻出好幾倍。
巫家沒有宋家的鼎力支持,沒有穆卿言的暗中扶持,無論如何,是鬥不過,有宮家做背後底牌的穆司卿,所以,嫉妒,衝毀人的理智防禦線,巫南軒,便使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他命人,在穆司卿和宮墨寒,一同出行的車子上,動了手腳,他怕兩位對家繼承人,不會出事情,還不死心的,命人,故意開車,撞向穆司卿與宮墨寒,以至於,兩位繼承人,養傷養了一年多——穆司卿,算是,暫時沒有什麼特彆大的異常,可宮墨寒,雙腿仍舊是沒有什麼知覺,仍舊是,還沒有恢複到正常狀態。
穆家少爺,和宮家少爺,就像是,相互融合了性格一般,都在優秀的皮囊之下,埋了狠戾偏執的心,他們的神經,皆早就不正常了。
但穆司卿,沒打算把這些話,原原本本的講給宋知予聽,他津津有味地,說著自己報複巫南軒和穆家老主母鬱南的,各種宏偉壯跡。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想跟你回家(三)
直到,宋知予的臉上,露出幾不可查地困倦難熬時,穆司卿的長篇大論,才終於得以暫停些許,炸開羽毛屏幕的公孔雀,可算收屏。
男人講述了,很多人的現狀,例如:雙腿出問題,到現在,還坐在輪椅上,無法直立行走的宮墨寒;例如:回歸法醫工作,事業節節攀升的,逐漸變回正常人範疇內的,穆司羽。
他還講起,住院期間,不斷被遞出,一對一美術課邀請函的,極其有繪畫天賦的,寧易洋的故事,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和穆司羽的訂婚宴,是寧易洋主動提起的,說是想開了。
這些自己筆下寫出來的,原本隻是一次元的形象的人們,乍然,變得有血有肉,成為活生生有自己情感,有自己決策的“人”,發展出劇情以外的情況故事,宋知予一時間,不知道書中世界的崩壞,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少年聽男人說:“徐洛麟很喜歡你,對你很愧疚很愧疚,每個月,都會往你的銀行卡上,彙一筆錢;巫南軒,前段時間,去找崔扶蘇,想和崔家少爺,達成合作,但崔家少爺,說你和他有同桌之情,思來想去的,還是拒絕了。”
“還有你的那個經紀人,寧秋石……”穆司卿說著說著,他的語氣,變得更沉重,說話語速也慢了下來,好像說的很艱難一樣,“他早就成了赫赫有名的金牌經紀人,幾年前,給公司捧出幾個超一線明星藝人,前年,在羨魚傳媒正式站穩了腳跟,手下,有三個藝人。”
男人今晚的話,詭異的多,像是喝醉酒在發酒瘋,但他的眼神,又是那麼的深邃,直勾勾看著宋知予的時候,他的眼睛,是那樣亮。
講起宋知予的經紀人,寧秋石時,穆司卿竟然止住話頭,攥住手指,眼睫毛輕輕顫動。
“你……”少年唇瓣抖動,他怔愣幾秒,陡然反應過來,寧秋石手底下,所帶著的三位男女藝人分彆是:徐洛麟、鬱遊,以及自己。
現在,徐洛麟發展很好,而自己,正好端端地坐在穆司卿的對麵,坐在同一張餐桌旁。
唯一不在現場的,唯一不見了的,隻有一位女藝人,一位,貴為穆家三小姐的,背後權勢滔天,可在管城隻手遮天,橫著走的女孩。
“她的事情,我也同樣的,感到遺憾,感到很惋惜,但……那不是你的錯。”鬱遊的離世,鬱遊的自殺,對宋知予來說也是很大的打擊。
他一時半會,想不出,更好的話,去安慰對方,這件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讓他們都喪失了反應能力,一時半會是沒辦法走出來的。
可讓少年沒有想到的是,穆司卿並沒有接少年的話,自顧自的,解釋和何易歡的事情。
宋知予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他眼看著眾人眼中,風光無限,什麼都應有儘有的,無論出什麼事,都可以安然無恙,全身而退的穆家的現任掌權人,反複說一些,長篇大論。
他唇瓣抖動,欲言又止好幾次,最終,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無法,打斷男人的話。
不經意之間,為了遮掩內心慌亂地手,摸到了電熱水壺,宋知予輕微顫抖著,握住電熱水壺的把手,隨便摸到一個杯子,開始倒水。
“我把何易歡送走了……塵…予予!”穆司卿在講話的同時,時刻注意著少年的舉動,男人赫然驚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還沒有回神的少年,快速拉進懷抱裡,緊緊抱住。
隻聽,三五秒內,“砰”的一聲,桌麵的玻璃杯子陡然炸裂,玻璃碎片,四處紛飛。
某一個,反射著燈光的,露出了鋒利邊角的玻璃碎片,擦著少年的頭發絲,飛馳而過。
破風聲響徹耳邊,“砰”、“啪”,兩聲過後,相擁著的兩人,皆聽見,那片玻璃,撞上堅實的客廳牆壁,再一次,鋪發出破碎聲的動靜。
宋知予有些受驚,顫動幾下,下意識地把穆司卿抱得更緊,他縮縮肩膀往穆司卿懷裡又鑽了鑽,呈一副他自己都沒想到的信任姿態。
玻璃碎片,還在窸窸窣窣、斷斷續續的裂開落下,穆司卿的體溫,染暖了衣物,也透過黑色衣物,把體溫,傳遞給已經受驚的少年。
宋知予手上,和身前,逐漸湧上暖意,鼻尖的煙酒味,順著空氣和呼吸的起伏,在呼吸道內亂竄,但宋知予卻突然不討厭這味道了。
劈裡啪啦的聲響,終於停了下來,客廳內隻能聽得見,兩個人淺短急促地,呼吸聲音。
一陣風過,玻璃窗子被拍打地震動搖晃。
也就在這一瞬間,宋知予突然明白過來,穆司卿今天,一直找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在他眼中,男人隻不過是,有了自己思想的,不聽話的“紙片人”,“替代品”,“劣質仿品”;可在男人眼裡,自己是男人多年的愛人,哪怕男人學不會去愛、去喜歡,去真正對一個人好。
這麼無法改變,自己,對於男人所擁有的特殊含義——更何況,男人,才剛剛失去,最疼愛的小妹妹,男人沒有人,可以訴說悲情。
所以,男人才會,找到自己這裡,所以,男人在過壓過爆以後,那無處發泄的心理,使男人變得更為陰晴不定,更想要…找到自己。
刹那間,宋知予,居然什麼都想明白了。
他微微垂手,掌心驟然濕噠噠一片,偶然一瞧見,才知道,竟是飛濺的熱水,撲了男人一後背,沾濕,墜了煙酒味道的,黑色西裝。
宋知予,再也說不出其他,桃花眼內,閃爍著不明的昏暗交替,醞釀一場久違的風波。
“先去換下,濕掉的西裝吧。”少年抿唇,如是說道,“我找幾件景遲的衣物你先穿著。”
一番話語,似關心,似挑釁,使穆司卿的眉頭狠狠跳動幾下,他甚至有些被氣笑了,起身陡然逼近少年,惡狠狠道:“不能不穿麼?”
“除去景遲的衣物,這裡沒有你可以替換的衣服了,你如果想,穿著濕噠噠的衣服過夜,那就當我沒說就好。”宋知予看著,男人自座椅上坐起身,看著,男人撐起手臂,快速的俯身逼到自己眼前,少年不適應的後縮,把自己的背部緊緊貼到座椅上,有些心虛地抬起下巴。
“你也知道的,外麵天色很暗,服裝店,都關門了的。”宋知予盯住,試圖更為靠近自己的穆司卿,眨眼以及轉動眼球的速度變快許多。
‘原來,被長在審美點上的人,突然湊近,不管經曆多少次,還是會心臟亂跳。’少年一邊心中感慨,一邊用手在桌子邊緣推動一下,借力拉開和男人的距離,落荒而逃般站到彆處。
他眼神躲閃,一時間的恍惚,讓他差點以為是自己死去的愛人,重新活過來,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太像了,穆司卿和愛人太像了。
導致,宋知予,輕而易舉地慌亂了心神。
與此同時,收起胳膊,直起身,仍舊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穆司卿,暗地裡,比宋知予,還要慌亂,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背的汗。
“我的意思,不是不穿他的衣服,而是,想什麼都不穿,就和你待一起。”男人微微地眯起來眼眸,話語放浪且大膽,語調中,完全沒有曾經的矜持模樣,反倒像宮墨寒曾經的風流。
“你、你不知廉恥!”宋知予的臉皮,屬於比較薄的類型,他哪扛得住,如此直白的話?
更何況,他現在心緒不穩,男人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他的情緒,像蓄謀已久地勾引行徑。
少年抿唇,沒想到多年以來,自己竟然還是沒有學會,要怎麼去罵一個人的厚顏無恥。
“嗯?我什麼時候,有過廉恥?寶貝兒。”穆司卿唇角上揚,抬腳湊近少年,在少年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將少年穩穩地公主抱起來。
“你不要臉!你不許過來!你、你想乾嘛?你彆抱我!”少年慌不擇言,被男人一把抱起。
倒是穆司卿,是麵色不改,語調仍舊挑逗地模樣,他說:“對你,要臉沒用。不過,你不用這麼害怕,我不對你做其他的,放心好了。”
男人說著,把少年放到乾淨的沙發上,隨後自覺地,開始收拾客廳內的一片狼藉;宋知予乍然啞聲,沒料到穆司卿居然會打掃衛生。
“穆總不用管那些,放在那裡,晚些時候,我會處理的。”宋知予說著,下了沙發,往桌子附近去,“這不是很重要的事,不勞您費心。”
少年客套,男人垂眸,再抬眸,和少年對視著不肯後退一步。他說道:“但你很重要。”
簡短的五個字,如一記悶雷,突如其來地在宋知予的腦海中,炸裂開來,讓少年止不住的一激靈——他受不了這種情話,什麼嘛,哪有人能頂著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說一些:“客廳不重要,破碎的茶杯不重要,但你很重要。”
這種撩撥,對於宋知予而言,分分鐘,可以讓心臟狂跳不停:其實,更令人心動的是,穆司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是出自於下意識的本能,說出這話的時候,男人的臉上,是無比認真嚴肅的,語調內也沒有調侃的意思。
短短五個字,比“我愛你”、“我喜歡你”的分量要重上許多,宋知予比起其他的甜言蜜語,會覺得,“我想你”,“你很重要”,更為真誠。
以至於,他聽到穆司卿,說出這五個字,便渾身不自在地僵住腿腳,半點也無法靠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想跟你回家(四)
偌大的客廳,陷入短暫的美好,穆司卿在桌邊蹲下,仔仔細細地收拾玻璃碎片;站在沙發旁邊的宋知予,蜷縮手指,盯著男人失神。
溫馨的氛圍,彌漫至整個一樓,等男人收拾好一片狼藉,這種冒著泡泡的氛圍還存在。
“我先、先上去,拿個東西。”宋知予不適應這種氛圍,他總覺得怪怪的——鼻子酸酸的,有些懷念去世的愛人,眼眶紅紅的,又覺得愛人分明在眼前,情緒碰撞,拉扯心臟豁口。
他不太舒服,心口被掐住,又疼,又喘不上氣的,隻好找一個蹩腳的借口,落荒而逃。
好在,少年因為長期生病,麵色時常,比普通人蒼白,他今日,又穿得單薄,讓還沒有完全醒酒的穆司卿,一時半會兒起不了疑心。
“好。”男人啞聲應著,盯視少年,那一抹隱約被勾出形狀的纖腰,忍不住吞咽口水,直到少年上了樓,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
“應該,加了一些分。”男人捏住指尖,在確認少年,已經上樓以後,盤算著,自己方才的表現能讓少年,為自己加多少分,如果,他在今天能留下好感,那明天哪怕帶不走少年,他也能找個借口,更大概率地,再留一天。
‘但如果,予予就是不喜歡自己了呢?’男人獨自守在客廳,開始了胡思亂想,他知道,宋知予喜歡自己的臉,喜歡自己的身材,不在意自己的錢,畏懼自己的權勢背景,可那些,或許不足以,讓被傷透心的冷漠少年回心轉意。
男人眸色沉了沉,他抿唇摩挲指關節,無意之間,用餘光,瞥見垃圾桶內,反射燈光的玻璃碎片:一個或許可行的想法,盈越腦中。
另一邊,走回房間的宋知予,為了使自己冷靜下來,磨磨蹭蹭地、輕手輕腳地,翻動衣櫃內的衣物,糾結幾秒,到底要穿什麼衣服,他一低頭,瞟見手機上的未接電話未讀訊息。
“我上午回去,中午,沈懷蘇我們三個,帶著宋景福,去吃自助餐,怎麼樣?清平小鎮,開了一家新的自助,聽說那家烤肉很好吃。”
長長的訊息,由備注“景遲”的成年男性,在一分鐘前,發送給自己,對方,甚至,貼心的配了店麵圖片,還找來了消費表,找來了各式各樣的菜品菜單,想來,景遲,是被宮墨寒放回來了,想來,景遲還不知道沈懷蘇的事。
宋知予攥著手機,思來想去,淡淡詢問,回複道:“你的傷怎麼樣了?你現在還好嗎?”
他擔心,情緒不穩,心思發生轉變的宮墨寒會做出過分的事,擔心景遲,會受傷很重。
可少年沒想到的是,對方遲緩地,發送過來一個“問號”,隨後,對方回複道:【傷?什麼受傷?我沒反應過來,你想說,哪件事。】
收到問話的景遲,很懵逼,一頭霧水的不知道少年在說些什麼;收到回複訊息的宋知予更為懵逼,搞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會吧?宮墨寒下手這麼重?把人都給打失憶了嗎?”宋知予瞳孔地震,手腕微顫著,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暗罵“宮墨寒不是人”。
卻在下一秒,突然被打臉:他收到了,來自景遲的,最新訊息。景遲說道:【今天晚上聚餐的時候,不小心被破碎的玻璃杯,劃破手指的皮膚,但問題不大,已經做過處理了。】
景遲,雖然不知道,少年為什麼會突然問這些問題,但他怕少年不相信自己說出的話,他怕少年,繼續擔心自己,便發了圖片過來。
圖片上是纏了繃帶的食指,右下角的實時時間水印,是最好的辯解與證明:景遲沒有向少年撒謊,他倒是開始好奇,少年怎麼知道,自己受傷的事:【劃破手的事,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怕你擔心,怕你因這個睡不好覺。】
景遲解釋著,以為是哪個蛋糕店的客戶,向少年透露了,自己受傷的訊息:畢竟,晚上吃飯的餐廳,人來人往,而住在清平的,大多數居民,都在“灼野”這家店鋪,消費過幾次。
但他沒想到,訊息傳出的這麼快,沒想到大半夜的,少年沒有睡,回複自己這種信息。
景遲匪夷所思,卻又看見,少年發來新的一些問句;少年說:【你今晚,不是和管城遠道而來的客人,一起吃飯,商量事情了嗎?】
宋知予:【吃了飯以後,你們去哪了呀?事情商量的,還算順利嗎?一起吃飯的,都還有誰呀?】少年覺得,今晚的事,迷霧重重。
他勢要,努力撥開重重迷霧,一探究竟。
景遲回得很快,卻回複出少年意料之外,難以置信的話語:【今晚麼?管城來的人,並不算多,幾位新媒體工作人員,還有兩位管城來的大人物,好像,一個叫穆司卿,一個……叫宮墨寒。他們中途,便離場了,我沒和他們說幾句話,具體的事情,並不是特彆清楚。】
宋知予:【你是……待到聚餐結束麼?】
景遲:【是啊,我沒有合適的理由,可以提前離場,隻好陪著,一直待到聚餐結束。】
宋知予:【那結束以後呢?你去哪了?】
宋知予:【怎麼……一直沒有回家呢?】
少年詢問著,發覺,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訊息:宮墨寒和穆司卿,自管城遠道而來,不知道是所為何事;聚餐中途,兩位總裁,一起或者是,相繼離開了聚餐宴席,可此時,景遲仍不得不,待在聚餐桌前,處理人際關係。
那宮墨寒,發出來的照片裡,被宮家的人帶走和折磨的人,到底是誰?聚餐,淩晨才結束的話,那宮墨寒和穆司卿,又是去了哪裡?
穆司卿又為什麼,淩晨,才回來找自己?景遲到底,有沒有,被宮墨寒帶走,並虐待?
宋知予有些搞不明白,他甚至有些懷疑,現在的“景遲”,是被人所替代,被人扮演的。
他理不清,到底是誰撒了慌,也理不清,到底誰才是假的,被替代著回複訊息的人。
“酥酥、對!沈懷蘇!”宋知予大腦激靈,顫抖著手臂,去撥打沈懷蘇的電話:如果,宮墨寒和穆司卿、景遲,三人之間,有人撒了慌,那此時此刻,最令人擔憂地,倒成沈懷蘇。
電話被撥出,第一遍,無人接聽;第二遍無人接聽;第三遍第四遍,仍是一樣的結果。
宋知予心頭一涼,萬念俱灰的一刹那,他所撥出的,第十七通電話,終於,被接聽了。
“予予。”沈懷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撐著酸疼的手臂,摸索幾下,從被褥邊緣,拿起自己的手機,他艱難接聽,道:“還沒睡嘛?”
平時,這個時間點,宋知予早就睡著了。
沈懷蘇並不知曉,穆司卿已經,到達兩層小樓的事情,他嗓子發疼,肉眼可見的,所有的肌膚上,都有些曖昧的吻痕、咬痕、指痕。
宮墨寒,正緊緊地,圈住他的腰肢,若不是床很小,恐怕,他根本夠不到自己的手機。
他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一邊接聽宋知予的電話,一邊回頭,小心翼翼地,打量男人。
宮墨寒,看起來,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抱著自己,不知不覺中,便已經,睡得很沉。
“還沒睡,”宋知予回複著,有些心驚肉跳地繼續詢問,道:“你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少年想旁敲徹擊地,知道宮墨寒的現狀,想更快的,知道,現在的事情,到底是怎樣。
沈懷蘇,對宋知予,是實打實的,百分百的信任,他咽咽口水,解釋道:“我的情況,暫時還好,但是宮墨寒,雙腿……是出了問題。”
他一字一句地,緩緩的講述,關於宮墨寒和穆司卿,曾出的事情;宋知予越聽,越覺得震驚得無以複加,沒想到,沈懷蘇半推半就地就被宮墨寒,折騰到淩晨,更沒想到,宮墨寒如今玩得很野,比起以前的溫柔,恨不得,把沈懷蘇折騰得失神,越看沈懷蘇哭著討饒,宮墨寒便變本加厲地,折騰著沈懷蘇,以至於,結束以後的沈懷蘇,睡了很久,嗓子不舒服。
“我沒有見到景遲。”沈懷蘇說出最後一句,突然悶哼一聲,發出“唔唔”的,斷斷續續地零碎聲音,聽起來,驚慌、意外又曖昧。
“酥酥?沈懷蘇?!”宋知予焦灼呼喊,幾秒鐘後,他聽到另一端,傳出另一個聲音。
“景遲,沒在我這。酥酥,暫時不回去。”冷漠的話語,夾雜剛睡醒時的慵懶,男聲輕佻,意外地,證實了,宋知予的一些猜測想法。
“啪嗒”一聲,電話被宮墨寒,很快掛斷。
宋知予盯著手機屏幕,算是知道,自己和沈懷蘇,被穆司卿和宮墨寒,合起夥來,狠狠地戲耍了一通:宮墨寒,至始至終,都在營造一種壞人的形象,而沈懷蘇,和他,小白鼠一般上了當,可實際上,宮墨寒沒有帶走景遲,沒有對景遲,做出很多,很過分的事情,宮墨寒隻是在營造一種,把景遲“當人質”的假象。
演技逼真,幾乎毫無破綻,包括穆司卿,也在儘心儘力地,打著配合,若非宋知予,收到景遲突如其來地訊息與電話,恐怕,他們會一直被蒙在鼓裡,一直不知道他們被戲弄了。
“你真是……好樣的!”宋知予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破碎扭曲地音節,萬萬沒想到,穆司卿在這件事上,惟妙惟肖地欺騙自己。
被欺騙的憤怒,很快,壓過複雜的心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想跟你回家(五)
宋知予熄滅手機屏幕,怒氣衝衝地,準備下樓質問穆司卿,卻忽然想起,房間內,還睡著宋景福,而他和穆司卿,早已經處於,不對等的關係之內,一時半刻,自己的情緒發泄,自己的憋屈埋怨,自己的無途憤怒,竟然,像是一場笑話,紛飛環縈,發出刺耳地抓撓聲。
少年宛若,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的熱血不再流動,手腳,頃刻間,變得冰涼涼一片。
手機再次嗡鳴,不再是景遲發來的訊息,不再是沈懷蘇發來的文字,也不再是,穆司卿發送來的訊息,他赫然看到外賣軟件的提示。
“尊敬的商家,您好,您於外賣軟件,所發布的店鋪信息,經舉報,涉嫌不良內容傳播,特做出下架處理,詳情谘詢請點擊下方;店鋪重新上架,請谘詢官方平台;如若,對舉報信息有所異議,請點擊右下角,聯係客服處理。”
“感謝您對外賣軟件的信任,合作愉快。”
兩條通知,相繼,出現在宋知予的眼前,他逐字逐句地,閱讀過每一條通知,下意識的去點擊右下角的“客服”按鈕,卻在嘗試十幾次以後不得不,以點擊和加載失敗,進行告終。
“網絡飛走啦,點擊屏幕,重新連接。”普通又常見的,手機應用軟件上的,網絡提示,在此時的宋知予眼中,看起來是那樣諷刺。
好似,所有的不開心,都集中在了,清平這幾天的,季節更替的時候;好似,一牽扯到他和穆司卿的事,總會夾雜一些兩人的舊情。
以至於,看到這兩條通知以及這一條提示的第一瞬間,宋知予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下樓以後,可以去找穆司卿幫忙,這些事情,對於穆司卿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是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吧?如果有穆司卿的幫忙,他應該會順利很多吧?”少年下意識地思索著,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居然,早就已經,把倚靠穆司卿,當成了,理所應當的事情,這好像是他生在骨子,埋進血肉的,一個習慣,與充分的信任——或許他都沒想到,哪怕換了一個世界換了一個身份,他仍對對方有特殊感情。
那種無形的絲線,將兩個人緊緊的纏繞,看不透摸不著。但使兩人,牽扯著無處遁逃。
大腦風卷雲舒,手機屏幕上的頁麵,早就已經退回到主頁麵;宋知予輕手輕腳地推門,他緩步走出房間,思索著,下樓以後,等會兒見到穆司卿以後,他該要說些什麼,才算好。
下樓梯的時候,他聽到,窗外又揚起風,樹枝樹葉,和塵土,一並拍到玻璃窗子,陣陣接連不斷地摩挲聲,難聽,且刺痛人的耳膜。
“予予……”快要走到一樓時,不等宋知予開口挑起話題,遠遠地,就瞧見少年的穆司卿,便主動開口呼喚著,他對少年的親昵稱呼。
“穆總。”宋知予聞聲,身形稍頓,他故作淡然地抬手虛虛地握住樓梯扶手,儘可能的遮擋起自己神色的不自然,反而回應對方稱呼。
“你在家裡,放的有消毒水麼?”穆司卿稍微軟著嗓音,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子,他一看見少年眼睛便變得亮晶晶,像隻大黑豹。
“我剛才,收拾客廳玻璃的時候,不小心,受傷了。”穆司卿看出少年的不對勁,也早在幾秒鐘之前,收到來自,好友兼發小的,名為宮墨寒的少爺的提示訊息,所以,他在事情敗露出來以後,他在少年開口之前,主動的開口。
男人語氣委屈,可憐巴巴地,伸出自己的一整隻左手,在少年不斷走近以後,高高地,舉起自己,不停在流血的手指,還給少年,看濕紅一大片的掌心:紅潤潤,全是未乾的血。
“當真是……你不小心,被玻璃碎片,給劃傷的麼?”剛剛經曆過,被合夥欺騙的少年,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完全的放下警惕心,去相信男人口中,所說出的話:他怕,這是男人的自導自演,也害怕,來自男人的再次欺騙。
畢竟,穆司卿看起來,並不像是會如此不小心的,把自己“珍貴”、每天需要簽很多文件拿很多文件的手,會故意弄成這般模樣的人。
可男人神色坦然,聞言以後,表情變得更像是委屈,仿佛,從一隻野生大黑豹,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溫順貓咪,這般姿態,乍一看,倒是和臨海莊園內,養著的西班牙獒,很像。
“予予不相信我嗎?當真,是剛才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穆司卿堅持不懈地,向少年解釋,甚至,把手上的傷,往少年眼前又放了放;途中,男人語調更為示弱,道:“你知道的,我沒有那麼多親自收拾東西的經驗,除了你,估計,也沒有人,能讓我幫忙收拾。”
他站在,沙發的前麵,把每一個字,說得清晰又深情。見狀,宋知予欲言又止,唇瓣顫動的每一毫秒,少年都在,不受控製地心軟:
許久以前,少年剛在,現實世界中,和愛人同居的時候,某一次,少年,在和愛人吵架的途中,一時失手,把餐桌上的玻璃杯,扔到牆壁上,杯子刹那間分崩離析,變成,一個又一個的,鋒利透明的小碎片;少年驚呼一聲,被自己的失手,所嚇到;他陷入爭吵的愛人,立刻噤聲,小心翼翼地,安撫好少年,極其不熟練的,去收拾四處紛飛的,玻璃杯子碎片。
那久違的模樣,和此時男人的一舉一動,竟然完美的重合起來,連每一個細小的神態,都是一模一樣,看得宋知予,一時間,居然分不清現實與書中世界,他止不住的心疼男人。
但放在男人身前的,黑色茶幾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嗡鳴幾聲,打碎少年剛剛軟化幾分的僵硬心臟——他隻顧著,去看和自己愛人相似的穆司卿,差點忘了自己剛才的被欺騙。
“穆總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差點,就又一次騙過我。”宋知予恍然回神,他冷笑著,摸出自己的手機,播放,剛才語音通話的錄音。
“和宮少爺,一起演出的戲碼,倒是把我和沈懷蘇耍得團團轉。兩位少爺,真是好計策。”宋知予,好看的桃花眼裡,冰涼涼一片,像是冬天剛結出冰的水麵,森森然冒著白色寒氣。
“予予,在說什麼?”穆司卿裝傻充愣,試圖把欺騙少年的事情蒙混過關,一下子翻篇。
“穆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宋知予不想把這件事情,輕而易舉地揭過,他自然而然地彎腰從黑色茶幾上,拿起對方的手機,隨後同對方堅定的對視,道:“解鎖聊天記錄。”
略帶命令的口吻,使長期病弱的少年,看起來有幾分壓迫人的感覺,穆司卿鮮少見到,如同破山出鞘寶劍一般,鋒利逼人的宋知予。
他非但不氣,反而因為這樣的少年,他為對方更為著迷,“密碼,一直,都沒有變過。”
穆司卿不自覺地,勾起唇角,他看到少年眼中的不可置信,看到少年的怔愣,仍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報出詳細密碼:“090966。”
九月九日,是穆司卿的生日,而六月六,是宋知予的生日——隱藏的答案,顯而易見。
宋知予吞咽口水,大腦空白一瞬,回過神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很誠實地解開了密碼。
少年在男人的手機上,翻找著,男人和宮墨寒的聊天記錄,或者是通話語音,可是,最終的結果,出乎少年的意料,少年一無所獲。
“予予,你誤會我了。”穆司卿垂眸掩去自己眼睛裡麵,一閃而過的精光,他流暢自如的對少年撒謊,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騙過了宋知予。
宋知予當真以為,穆司卿,也被宮墨寒算計被宮墨寒欺騙了,他握著手機,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把自己的憐憫心,分給男人一點。
“不好意思,我可能、可能誤會了什麼。”宋知予煽動眼睫,不自在地向穆司卿道歉。
穆司卿裝傻充愣得徹底,擺出更加委屈,更加難過的姿態,指著地麵上的,一灘,由血跡彙聚而成地水窪,抿唇道:“沒事,予予能幫我處理一下傷口麼?我一隻手好像不太方便。”
宋知予張了張口,剛想拒絕,就想起來,沈懷蘇告訴他說:“穆司卿和宮墨寒,一起出了場車禍,宮墨寒雙腿出了問題,到現在都沒辦法直立行走,要依附於輪椅,進行日常活動。”
“而穆司卿,傷到了肩背,傷到了手臂,具體的不是很清楚,但據說,打了好幾顆釘子。”
通話中,隱隱約約地聲音,告知宋知予,不可否認的實情,混合此時的,好像自己誤會了男人的一般情形,讓宋知予羞恥無地自容。
“坐到、坐到這邊來吧,我幫你處理。”一句普通的話,被宋知予說的總歸不太自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想跟你回家(六)
穆司卿眉眼軟化,像一隻有離彆焦慮症的粘人大貓,抬步,緊緊跟隨著宋知予,“衣服,現在還需要換麼?”他試探詢問,盯視少年消瘦的背影,不由得,開始心疼少年:看起來,他的予予,在離開他以後,過得並不算是太好。
尤其是,少年那瘦弱且單薄的身軀,如今看起來,好似風一吹,就會化沙隨風飄散般。
穆司卿止不住的心疼,同時,他心中也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火氣:他不明白,少年為什麼非要離開自己,來過這種不太好的生活。
更不明白,為什麼少年,寧願去吃苦,都不願意,再回到自己身邊,或者對自己示弱,給出好臉色——分明,隻要少年一開口,自己就一定會答應,少年提出的,那所有的需求。
‘可是,穆司卿,你現在能有什麼資格,什麼身份,去要求對方呢?’穆司卿抬起手,想要扶少年一把,可他猝不及防地,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想起兩個人現在的關係,又想起自己以前,對少年所做過的事情,想起自己,這兩天來到清平後,對少年的一係列所作所為。
一瞬間,他好像沒有資格,去說這些話、沒有資格,去談論這些東西,更沒有資格,抬手去觸碰上,漂亮的病弱少年,沒有資格,開口再多問一些,更為嚴肅隱私的現狀與關心。
想到這裡,男人悻悻地,收回自己,已經抬起來已經快要觸碰到少年的手:哪怕他的手和少年的肩背、腰肢的距離,隻剩下短短的隻手可碰的,微不可查地半厘米距離,他也不敢再繼續靠近,他突然拿不出觸碰少年的勇氣。
“你暫時坐這裡就好。”宋知予沒有注意到男人的異常,他拿出儘可能自然的態度,安排男人坐到沙發上,隨後,他快速抽出紙巾,自顧自地往男人手裡塞:“你先用紙巾擦一下手上的血跡,我去拿醫藥箱和濕巾。”他轉身離開。
他不敢去看男人血淋淋的手,他心裡忽然滋生出愧疚的情緒:他剛才,竟然因為個人不好的情緒,就去誤會對方,拖著對方的傷勢。
出於各種情況,那都不是他該做出的事,不是他該要說出的話。他不敢想象,自己剛才的舉動和言語,會給男人,帶來多大的傷害。
他心思的不平穩,導致他摸索、尋找醫藥箱的動作,有些磕絆,隻有幾斤的,家用迷你醫藥箱,拎在手裡,竟好像,有千百斤重量。
“伸、伸手。”宋知予說著,就要直接半跪到穆司卿的腳邊,以方便,給對方上藥包紮,他惦記著,穆司卿的手臂,曾受過傷的事。
但穆司卿並沒有領情,男人見少年,要半跪到自己腿邊,一下就慌了神,他手忙腳亂,手足無措地,用仍在流血的,已經受傷的手,試圖去扶起少年:他不想讓自己和少年的關係處於這種,不對等的狀態,不想讓少年屈尊。
在男人眼中,少年如若,當真是,要半跪著給自己處理,手上的劃傷,那就相當於,少年把少年自己,當成了低人一等的關係狀態。
穆司卿想和少年,有一場關係平等的戀愛或是婚姻,所以,他也在儘力,忍耐著,想要去控製、去囚-禁,去進行各種盛放且各種不平等的折騰,得到身心,無與倫比的炙熱糾纏。
“不用了。”穆司卿慌亂說著,眼眸中的心疼與不舍,濃鬱得,就快要破殼化為實質。
可此刻,還情緒不穩的宋知予,並沒有,來得及抬頭去看,對方的表情,或者是眼神。
霎那間,宋知予不可製止的誤會了對方,少年以為自己過了界,以為對方,是在介意自己的靠近,是在提醒自己,認清自己的地位。
“不然,穆總打電話,或者是發訊息,讓塵白塵助理趕來一趟,以方便帶您去醫院。”宋知予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儘可能和平時一樣。
但他一把話說完,便赫然記起什麼,僵硬著身體,緊閉著唇瓣,無論如何,沒有辦法把剩下的話,繼續說下去——他記起來了,他全都記起來了:穆司卿的助理,早就不是塵白,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叫做“塵白”的男助理,據說穆司卿現在的助理,叫陶陽。
宋知予自知失言,本就縮起來的身形,看起來更為萎靡,他支支吾吾地,說道:“穆總,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我……不該提這些。”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隱私與秘密,誰知道,穆司卿是不是對塵白,作出了一些不人道的事情?誰知道,這句話的問出,會不會讓自己,一下子,丟掉了小命,讓男人遷怒到自己身上?穆司卿,不會喜歡,一個會越界,且早就已經分手的人,會堂皇地問出這種話。
宋知予擔心穆司卿會暴怒對自己下狠手,他怕自己這次,在書中的世界,丟了命以後,會迎接真正的死亡,會永遠沒有翻身的日子。
他嘴比腦子,更快一步地說出道歉的話,可他維持著,要蹲不蹲,要跪不跪的姿態,遲遲的不敢抬頭,不敢和男人有任何視線接觸。
“寶貝兒,彆怕我,先起來,好不好?”穆司卿心中咯噔,因為少年的生分,他覺得心裡更不好受,幾乎是半強迫著,他拉起少年,按住少年的肩膀,讓少年坐到沙發上,同時,他並沒有選擇避而不談,反而坦坦蕩蕩的,把事情放到明麵上講,“不用擔心你會說錯話,或者是惹我不開心,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
“如果你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可以直接問我,沒有關係的。”穆司卿穩穩地,扶住少年,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消瘦的肩膀,他距離少年,越來越近,直到兩人即將鼻尖碰到鼻尖的時候。
穆司卿才停下,他不斷靠近少年的動作,繼而解釋,說道:“一開始,我恨塵白,幫著你從我身邊離開,命人將他,送進臨江瘋人院,幾個月的時間。我甚至,主動放出,關於塵白吃苦受罪的消息,試圖借此,把你引到麵前。”
“可沒想到,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你始終都沒有,舍得,再回來,看我一眼。”男人說到這裡,自嘲地笑自己,他勾起的唇角苦澀。
“所以呢?你後來,把塵白怎麼樣了?”宋知予聽了對方的話,他把頭埋得更深,“難不成,你讓他,一直住在瘋人院?”
少年說出,目前最有可能的猜測,卻在不經意間,瞧見男人,輕輕地搖頭,再抬起那沾了血汙的手,往自己乾淨,雪白的脖頸上摸。
“並沒有,我沒有那樣對他。”穆司卿說出宋知予意料之外的話,促使宋知予,睜大漂亮的桃花眼,不可置信地抬頭,和穆司卿對視。
“寶貝兒,我怕你會更怕我,怕你會因為塵白的事,更加的討厭我。所以,現在想說,哪怕再生氣,我之前,還是放過了他。”穆司卿迷戀地盯視宋知予的麵容,他用沾染了鮮血的手指指腹,反複摩挲著,宋知予有些蒼白的唇。
過往的事情,被男人娓娓道來,少年終於久違的,得到了,關於塵白一切安好的消息。
據男人所說,塵白現在,在穆家的某一個小分公司做職員,男人對曾經的助理的打壓,僅限於,降低對方的職位,讓對方從頭再來。
更為過分的事情,男人倒是沒有去做;這使少年略微安心幾分,可就在,少年失神再回神的幾秒鐘之內,少年的唇瓣,被血染通紅。
“我很想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沒有宋知予的臨海莊園,是無意義的。
當年,他儘快定下臨海莊園的選址,就是為了能和少年儘早的同居,儘早的發展感情,他一開始的目的,便是不純的,“我保證,你跟我回去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粗暴、粗魯的對待你,也不會讓何易歡、巫南軒、宋譯名再出現在,你的眼前。”
穆司卿,一口氣,說出來,很多的承諾。
宋知予,抿抿唇,眨眨眼,不再去多說。
氣氛又一次僵持,忽地,宋知予的手機,傳出一陣陣的嗡鳴,無聲糾纏著的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隨後,兩個人,又極其默契地同時扭頭,緊緊地看著桌麵上的手機。
隻見,手機屏幕上,是幾條未讀的,最新的訊息,訊息飛快跳躍、刷新,最後,停在一句話上:“知予,我想跟你回家,想看……”
後麵的文字,沒有被顯示出來,被係統通知自動的隱藏起來,但他們兩個人,清清楚楚地看見,發出這些訊息的備注,皆為同一個。
屏幕上明目張膽地備注著:“景遲”兩字。
“我想,跟你回家?”六個字刺眼且醒目。穆司卿一邊,壓低聲音,性感的,一字一字的,念出關鍵的一句話,一邊戲謔又挑逗地,去看宋知予地震的瞳孔,發紅的耳尖。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是狐(一)
穆司卿,本身就在惦記著,徐洛麟大著膽子在頒獎典禮上,光明正大的,向宋知予表明心意的事情——哪怕這位,最年輕的視帝,最年輕的大滿貫影帝,站在頒獎台上,沒有指名道姓的,說出來“宋知予”這三個字的名字,但隻要稍加留心,稍微知曉一些,徐洛麟的往事,就能輕而易舉地,猜出徐洛麟口中,那個很重要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會是宋知予。
男人的醋勁很大,占有欲也很強,可他獨立行走在,“不可以逼迫少年”,和“歸根到底,舍不得少年離開”的,糾結、矛盾的心理當中。
他隻能,把話點到即止,重複說出“我想跟你回家”,這六個字以後,他沒有辦法,沒有身份與資格,可以無所顧忌地,繼續追問下去。
但有些東西,顯然,不是閉上嘴巴,就可以完完全全壓製住的。男人灼熱的求知目光,燙得少年不自在,那眼神,就像是,在狂風暴雨的天氣裡,餓了數餐的野生黑豹,終於,在餓得饑腸轆轆,即將,再也無法忍受之時,恍然瞧見,一頭絕頂美味的鹿。黑豹欲想撲食,卻無可奈何地,一直被其他對手,所搗亂。
野生黑豹,煩躁不已,可那,被當做是絕頂美味的獵物的鹿,聞聲、見狀,竟詭異的平靜下來,不慌不忙地,為野生黑豹處理傷口。
“我之前,答應過景遲,說,今年過年,要帶他回家蹭年夜飯吃。”宋知予很坦然,大大方方地解釋,說道:“之前,每一年都無一例外,是我去景遲那兒,過年、蹭年夜飯吃的,總不能一直吃人家的,卻不想著,給人家回報吧?”
“可宋家……”可宋家,早就已經把你除名,他們早就,不把你當成,一家人了。況且,你本身也沒有,流著他們家的血脈,你從小就被他們從孤兒院領養。穆司卿深知管城宋家均是一群什麼樣的,忘恩負義的混臟東西,他們至始至終,隻談利益不講感情。
就同,曾經的穆司卿一般,裡外不是人。
可穆司卿自己心裡清楚明白,卻不好,直白的把話講出來,他怕宋知予,心裡更難受。
他的予予,比他想象中,更要在意家庭,更要重視親情,也像是一個,完備的,初生的浪漫主義者,會在乎一些突如其來的小驚喜,會在意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習慣,也會在意很多的節日——無論是春節、跨年,還是生日。
本身,兩人的關係,現在就很僵硬,如果他再說出這些話,指定會推動兩人的關係,以更為迅速的姿態,湧向無法挽回的分崩離析。
穆司卿從未如此為難,以往,隻有彆人看他的眼色,看他的心情,斟酌說話用語的份,但一到宋知予麵前,如今,他竟要字斟句酌。
長大以後,沒再受委屈的穆家大少爺,在感情上,何止是“遲鈍”,他病態的神經,如脫韁野馬一般亂竄,偶然,終於不得不刹了車。
因為,他看見少年,緩緩地,伸出手指,用那雪白且柔軟的指腹,去按壓自己的唇瓣。
“我和宋家,至始至終,都是生活在兩個世界裡的人,從來,都沒有過什麼,實質關係。他們對我來說,不過是生命長河中,有過不愉快的過客,我對他們而言,也算不得勞什子的重要人物。”說到這裡,少年自嘲地笑,“穆總,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不至於,聽不得這些。”
宋知予知道,男人仍把自己,當做是小一輩的孩子,來看待,可自己,早就已經恢複了所有的記憶,來來回回這麼些年,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認識了那麼多的人,相對於以往,無論怎樣,宋知予,總歸也是,成長一些的。
穆司卿想說的話,宋知予猜得出來,但宋知予實打實的,和書中世界裡的宋家,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也沒有多深厚,多重要的感情。
這對少年而言,不是什麼,不能說的話。
聞聲,反倒是穆司卿,沒有辦法,把話繼續接下去。男人無聲著,唇瓣開啟又合上,欲言又止好幾次以後,他最終,沒再說出其他。
偌大的客廳內,男人神色複雜地,盯視,蹲在自己的小腿邊,正仔仔細細地,為自己,處理手上傷口的少年。空氣安靜得可怕,他們兩個人,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碘伏和血液混雜著,一並滴落進垃圾桶時的,啪嗒聲響。
“你今年,打算去哪過年?”如果,不回到管城宋家過年,如果不在清平的景遲家裡過年,少年還能去哪?穆司卿很好奇這件事,也很在意少年和景遲約著一起吃年夜飯的事。
‘明明,予予沒有和我單獨過年的經驗,也沒有邀請我一起吃過年夜飯。’景遲,憑什麼可以有這個機會?穆司卿一口銀牙,快要咬碎。
他心中的小九九,不斷撥動著算盤,那聲響都快要傳出外太空;宋知予沒料到,穆司卿會突然開口問這個,方才,男人的架勢,分明是不打算追究,不打算追問的,冷漠的態度。
“還不知道。”宋知予纏繞繃帶的動作,頓住一瞬,但他思索片刻,並沒有對男人說謊。
“原來,想在‘灼野’店裡一起跨年,但現在店裡的情況,不太好,我得重新找地方了。”宋知予垂眸,對外賣軟件上的,惡意刷低分,惡意說難聽話的行為,稍微有些,束手無策。
他如今,在清平無權無勢,哪怕提交各種應有的材料,也無法,在短期內,重新開業。
今天,隻是網絡上的難聽話,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喪心病狂的發私信謾罵,或者是,直接來店裡,做出些令人無語的惡心舉動呢?
以宋知予和沈懷蘇的能力,很難,把事情圓滿解決,現在,對宮墨寒藕斷絲連的沈懷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對沈懷蘇舊情不忘的宮墨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願意把沈懷蘇放回來,這麼一來,店裡少了一員重要大將。
景遲,過幾天,又要走,總不能,宋知予一個人做蛋糕、接單子,和客戶對接,再騎車或者是開車,著急忙慌地,給客人送蛋糕吧?
不管怎麼想,這都是不成立,不現實的。
穆司卿稍微一想,便能看透是什麼情況。
“我幫你解決,店鋪的事情,你跟我回管城一段時間,行麼?反正,經曆了這一遭,店鋪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和以前一樣,正常營業。”
穆司卿的大腦,快速轉動,他摸透情況,突然覺得,自己的機會,終於要來了!連上天都好像在幫著他,想要讓他,很快如願以償。
“可是,要怎麼和客人解釋呢?本身,店鋪的口碑就在下滑,如果這時候,選擇關店,暫停營業了,那流失的客戶,豈不是會更多麼?”
宋知予當然想店鋪儘快恢複正常,他希望自己解決起來棘手的事情,會有人幫著處理。
但另一方麵,他也怕,留不住更多客戶。
在清平這種小地方,想要留住一批,穩定的客戶來源,想要讓一家,私營的,非連鎖,且無大投資的蛋糕店,或者是花店,每個月都能有一筆穩定不菲的收入,是很難搞定的事。
宋知予和沈懷蘇,在景遲和父老鄉親的幫扶之下,花費許多精神力,才達成如今局麵,不是說放棄,說暫停,就能輕而易舉如意的。
穆司卿卻不以為意,宋知予所遇見的,這件所謂“棘手”的事情,對他來說,像小兒科。穆家偌大的家業,眾多的勾心鬥角,處理起來,比這些明麵上的針對,複雜困難得多。
“店鋪裝修,店長和員工,一起外出進修,哪個都是正當的理由,不是麼?”穆司卿能想到的這兩個理由,宋知予,當然也能,想得到。
隻不過,是宋知予,沒有下定決心,沒有那麼想,和穆司卿離開,罷了,“這件事,我再想想吧,謝謝穆總的好意,心領了。”少年說著說著便偏過頭,去收拾小醫藥箱裡麵的東西。
“嗯,好,在我天亮離開之前,予予,告訴我答案行麼?”穆司卿低下頭,瞧著自己手上,被包紮規整,還打了一個可愛蝴蝶結的繃帶,麵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心裡暖溢著股滿足。
“……好。”宋知予怔愣,沒料到,男人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如果是天亮離開之前,就給出答案的話,那留給他的思考世界不多。
幾個小時,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就跨過心中的每一道坎呢?宋知予,再次陷入,左右兩難的境地,他收拾東西的動作,有時候,都明顯的不自在起來:‘剛才,為什麼,要說出來一句‘好’呢?就該,什麼回應也不說出來。’
宋知予懊惱著,總覺得煩躁,總覺得,現在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可能不太舒服的舉動。
他抿唇,視線逐漸聚焦,心中無奈歎氣。
另一邊:
第一百四十章 他是狐(二)
被宮墨寒按進懷裡,揉吻、親昵好一陣的沈懷蘇,迷迷糊糊地想重新拿回自己的手機,可他伸出柔軟被褥的手臂上,吻痕、咬痕,指痕何其醒目,像一口令人回味無窮的小蛋糕。
“不可以了……”沈懷蘇嗓音,微微發啞,本就溫柔軟糯的語調,仿佛浸過七七四十九天的濃稠蜂蜜,說不出的甜膩,也產生,站在兩處對立麵上的,截然不同的看法:喜歡的人,該是最為喜歡,不喜歡的人,該會覺得,他是在不合時宜的,撒嬌和發嗲,“算我求你了,讓我歇一會兒,太累了,我最近,都沒好好休息。”
沈懷蘇,縮在宮墨寒懷裡時的體溫,理應是火熱的,卻突如其來地,變為冰冷,他手腳變得冰涼,生怕對方,按著自己,再來一輪。
少年瞧出,男人此刻的不對勁,他微微,斂眸輕呼,雖說麵上看不出什麼特彆的異常,但他心裡,其實,已經慌到了極致,他完全沒有抱希望,他以為,對方不會理會自己的話。
畢竟,宮墨寒如今的態度,更像是自己,剛認識對方時的模樣,風流、輕佻,不以為意地把很多人很多事,拋之腦後,隻當成玩物。
說到底,他自己都沒想明白,兩個人怎麼又一次滾到一起,但若是,宮墨寒想要,強製自己再來一輪,自己也會是無法反抗的——陷入睡眠之前,宮墨寒曾說:“乖一點,你若是,膽敢跑出這個房間,等被我的人抓回來,我該將你鎖起來。”男人說著,頓了一秒,輕笑:“酥酥不會想嘗試,寧易洋之前嘗試過的藥物的。”
他們這一圈的人,都知道,穆司羽以前的癖好很特彆,很多助興的東西,穆司羽,同寧易洋都玩過。前段時間,宮墨寒,偶然遇見寧易洋的時候,向寧易洋,討要了,一些曾經的助興水劑,本該是意外之喜,卻沒想到,突然回家的穆司羽,以為寧易洋有了外遇,兩人差點吵起來:最後以穆司羽睡一月的沙發告終。
沈懷蘇不知道這些烏龍事件,也不知道,宮墨寒,什麼時候,去寧易洋那裡,討要了一些用品,他當時,聽完宮墨寒的話,隻好,被男人反複折騰,可他沒想到,好不容易睡著的宮墨寒,現在,竟然一醒就想再次折騰自己。
討饒的話語,脫口而出,隱隱約約地哭腔成了某種油上的一把火,“唰”的一下,頃刻間,火焰終於燎原,沈懷蘇聽到,男人忽地輕笑。
“現在知道示弱了?之前離開的時候,提分手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害怕。”宮墨寒仍舊緊緊抱住沈懷蘇,但他卻沒有,繼續做,剛才的那些荒唐事,沒有再,去對對方動手動腳。
少年猜不透,男人這又是想玩什麼花樣,不僅說話的語氣態度變得更好,連眼神,都柔和下來,可謂是變臉變得比六月的天還要快。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對方,突然一下子腦子宕機,想不到要說什麼才好:如果對方依舊維持著,咄咄逼人的冷酷模樣,他還能反駁對方幾句,回懟對方幾句,再說幾句強硬的拒絕的話;可對方卻不按套路出牌,拿著那懷柔政策,稍微軟化態度,發出疑問,並且,對方所搬出來的事件,還是令他有些心虛了的。
“為什麼不說話了?有什麼不敢看我的?”少年不知道說什麼的態度,落在男人眼裡,乍然變了味道,成了對自己極致的冷漠,不在意。
男人無法接受,少年對自己的冷漠態度,他需要少年對自己的在意,才可以繼續維持著對生活的希望和動力,少年是他的生命源泉。
更何況,如今的男人,陷入了,深深的自卑當中,本就沒有安全感的他,變得更加沒有安全感,如海嘯席卷一樣的占有欲充斥心臟。
“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拍擊敏感的神經,心底的陰暗麵,赫然增長膨脹幾倍。
如果少年,再不回答,男人的話,胡思亂想的男人,會更加的失控,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使兩人關係,更為破裂的,很炸裂的事情。
所幸,少年很了解對方,他聽到對方的問話以後,緩慢地眨動眼睛,使自己的言談舉止看起來更加的自然:否則,他,就該露餡了。
“沒有不敢看你,也沒有不想說話,隻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身上也有點疼,很累,很想再睡一會兒。”沈懷蘇,說了善意的謊言,多虧他閉著眼睛,才能夠,及時藏起他自己的心虛。
房間裡的光線太暗,以至於,沈懷蘇有些沙啞軟軟的話語,把平日裡顯得溫柔的態度,給襯得更勾人心魄,讓人,什麼都想答應他。
宮墨寒,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回答自己,沒料到對方會不吵也不鬨,不埋怨自己,他在腦海中過了許多次的,尖銳刺人的話,一下子被堵回嗓子眼,他盯視對方的表情,在某瞬間,他們好像回到以前,還沒有分手,沒有吵架,沒有鬨矛盾的時候,以前,他們總這樣相擁,再相互依偎著,閒談一些,有趣或無趣的話。
那時候,他們總是以為,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管是說什麼做什麼都很好,他們也總以為他們能一直在一起,他們從未料到如今局麵。
“你……”宮墨寒怔愣著,想對沈懷蘇,說出些反話,卻忽地想起來,少年嗓子不舒服,感到身上很累,極大概率的,是因為他的折騰。
他狠狠掐住少年的腰,把少年折騰到哭的畫麵碎片,一幀一幀的,浮現在腦海中,交織成一張感性的大網,讓他無法繼續保持理智。
“你再睡會兒吧。”宮墨寒胸口憋一股氣,想要對少年發脾氣,想要再說一些:‘難不成,隻要是個,你無法抵抗的男人,你就會容許,他們這樣碰你嗎?’宮墨寒以前,雖說風流成性,到處沾花惹草,卻是,沒有和任何人,發生過過界的關係,他很在意沈懷蘇,明顯可以忍受一下對方對自己的不在意,卻沒法忍受,對方和其他人,有什麼過界的關係,一次也不行。
他兀自,生著悶氣,心知肚明的知道,他現在哪怕再逼問,都沒辦法,從少年的嘴巴裡麵聽到其他的話:畢竟,少年已經皺著眉頭,緊緊攥著被角,昏昏沉沉的,好像已經睡著。
即將,要有進展的事情,好似停止不前。
宮墨寒一籌莫展,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因沈懷蘇,而亂了套,他有些抓狂,血管裡好像爬了無數隻螞蟻,讓他的心情愈加煩躁。
“沒有討厭你……”忽地,睡夢中的沈懷蘇,迷迷糊糊地開口,他的聲音很小,如果不是離得足夠近,宮墨寒,怕是,就要錯過這句話。
“……什麼?”正煩躁,抓狂中的宮墨寒,聽到那幾不可察的聲音,整個人僵硬著身體,把耳朵往沈懷蘇的唇瓣,又湊了湊,他怕自己,聽錯了,也怕少年,後續說出讓人心碎的話。
“不討厭。”沈懷蘇支支吾吾好一陣,才終於說出一句能讓人聽清楚的話,“我不討厭墨寒。”
溫柔簡短的話,在睡夢中被說出,聽得宮墨寒渾身的血液都重新沸騰起來,他克製自己更多的問話,急迫道:“不討厭,那喜歡麼?”
哪怕,睡夢中的少年,很有可能,聽不見自己的這句話,或者是,沒法給出回應,他仍然執著的,想要得到一句回答:哪怕是誤會,他都會心甘情願,會不可抑製地,興奮很久。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宮墨寒豎起耳朵,期許著,沈懷蘇,能再說出什麼,可是睡夢中的沈懷蘇,倒像是真的睡熟了,安靜的不行。
宮墨寒的心情,像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的沒個完結,此刻,他的興致,被調到最高峰的狀態,可,得不到沈懷蘇回應的每一秒,他都在不停地後退,不斷,關上自己的心門。
“對夢話,這麼在意做什麼?”男人自嘲,勾起唇角冷笑,已經對對方,可能會有所回應的事情不抱什麼期望,可是,突然,對方嗚咽。
男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抿唇,說道:“和我待在一起,你就這麼,感到委屈嗎?連睡著都無法安安穩穩地,會委屈地,不停哭麼?”
火熱的神經,驟然被潑了一盆冷水,宮墨寒氣得有些發抖,一雙大手,不受控製地,掐上少年細白的脖頸——‘如果,沒辦法讓你屬於我的話,你就陪我,一起死,一起下地獄吧。’
“得不到就毀掉”,他自然,乾得出這種事。
他的神經、心理,逐漸地,不正常起來,但就在,他的手,越來越用力的時候,他猛地聽到少年嚶嚀,哽咽,斷斷續續道:“我……其實不想分手的……”半真半假半昵喃,宛若一道驚雷霹雷,徑直,砸到宮墨寒身上,將心神不穩定的宮墨寒,一下子,就給劈的外焦裡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