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發已經半白,眼角皺紋密布,胳膊上隻有一層皮,連肉也擰不出。
周卿河拿著湯匙,抖著手,艱難地將食物往嘴裡塞。
周禮在港城一呆就是五天。
公寓是租的,港城寸土寸金,這房子麵積不大,但還是隔出了三室一廳,有間小小的保姆房,保姆房裡住的是看護。
陽台很小,好在能看到一線海景,周圍環境極好,沒有大聲喧囂,早晨能看到海上日出,傍晚又能看到海上日落。
周禮這幾天太忙,爺爺已經乾不動了,奶奶又倒下了,周卿河光依靠醫生和看護沒有用,他需要家人陪伴。
周禮還得忙早前計劃好的工作。
他這幾天唯一的閒暇就是站在陽台上抽煙,這天晚上他又站到了陽台。
梅雨季節快要過去了,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是這周最後一次下雨。
深夜的城市被雨水打濕,覃茳尤站在辦公室,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擋住了朝她洶湧而來的雨。
助理敲門走進辦公室,向覃茳尤彙報:“吳永江問您這邊還有沒有需要,他可以再寫幾篇報道。”
吳永江這人,覃茳尤從前並不認識。
上周一,吳永江突然找來,說他手裡有周禮的密料。覃茳尤派人去查,助理把吳永江翻了個底朝天。
“吳永江今年四十六歲,十五年前他是電視台想要重點栽培的對象,他的頂頭上司就是周卿河。可惜當年吳永江在工作中犯了點錯,這錯說大不大,輕易就能揭過去,但周卿河大義滅親了。
這事當年鬨得沸沸揚揚,吳永江事業沒了,老婆沒一年就跟人跑了,隻給他留下一個兒子,兒子也沒學好,八歲偷雞摸狗,意外傷了一隻眼睛,他跟周卿河就是這麼結的仇。”助理彙報。
覃茳尤聽完,當晚就見了吳永江。
那天晚上她還要去赴一場宴,她讓吳永江上了車,隻給對方十五分鐘的時間。
吳永江也乾脆,直截了當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跟蹤周禮,誰知道周末這兩天,讓我發現了另外有輛車也在跟著他。”
吳永江上回挨了一頓揍,知道了周禮的觀察能力有多厲害,他換了另一個人繼續跟蹤,誰知就在前天周六,前往寧平鎮的一路上,讓他發現了另一輛可疑的車子。
他通過熟人查出車輛主人,再自己一推敲,終於意識到覃茳尤或許和他有類似的目的——
他們都想對付姓周的。
時間緊張,吳永江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後,言簡意賅隻說了兩點。
第一點,他要知道周卿河的消息,讓周卿河翻不了身。
第二點,他先問:“你是不是一直沒找著周禮的弱點?”
覃茳尤確實一直沒找到周禮的弱點,周禮每天不是工作就是跟朋友聚會,他工作嚴謹認真,去的酒吧也沒黃|賭|毒。
覃茳尤知道周禮讀書時有過亂七八糟的日子,誰知道他這幾年竟然跟換了芯子似的,潔身自好的讓人無從下手。
最多就是他身邊忽然跟了一個小姑娘。
起初她還猜周禮是玩還是認真,直到這幾天看到周禮幾乎跟林溫寸步不離,嚴防死守,她才確定大約是後者。
隻是不知道周禮是不是跟他母親一樣,表麵深情款款,甘為愛犧牲,實際深情麵具之下,是再薄情不過的本質。
可惜她是奉公守法的良民,那小姑娘也簡單到讓人無處下手,她還沒想出什麼招。
吳永江接著才道:“當年周卿河貪汙案事發,我上門‘看望’過他,可能說了幾句不中聽的,周禮那小子年輕氣盛,跟我動起了手。
今年五月,我路上碰見周禮,問了問他爸現在的情況,周禮這脾氣還是沒變,再一次跟我動起了手。”
覃茳尤聽著,原本朝前的目光,慢慢轉向身邊的吳永江。
吳永江說:“是不是很意外?誰都知道他們父子關係冷淡,周禮那小子連聲爸都不叫。”
豈止,周禮連他母親也不怎麼叫。
覃茳尤算是看著周禮長大的,周禮八|九歲那年他父母離異,小小的一個孩子,成天說不了幾句話,眼神冷漠,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包括對他父母。
覃茳尤想,周禮是恨他們的,就像她恨她父親一樣。
周禮還是更像覃家人,冷心冷肺冷血,親情哪有利益重要。
吳永江脖子戴玉,腕上是名表和手串,他摩挲著手串,笑著說:“所以,你大概一直沒找著周禮的弱點,其實周禮的弱點,就是他爸。”
覃茳尤垂眸,聽了進去,但她不會隻聽一麵之詞。次日周二,她立刻派人打聽周卿河的行蹤,周四,她參加峰會,港城那邊終於傳來準確消息。
法庭斷案隻看實質證據,因為這個社會太能演。
周禮說他無意覃氏,她給了他機會,讓台長允諾了各種好處,可周禮還是想辭職。
覃茳尤看不到實質證據,她隻信周禮失去行為能力,或者他遠遠離開,永不出現。
而周卿河的消息,顯然給了她意外之喜,比如周卿河三年前為何去了港城,去年九年,周禮又為什麼將他爺爺奶奶也送了過去,而周禮辭職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
周禮原本的計劃擱淺了,覃茳尤有必要幫他推波助瀾。
覃茳尤轉身,背朝布滿雨水的落地窗,對助理道:“彆再管那個吳永江,周禮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此刻周禮剛剛撥通林溫的電話。
夜裡十一點半,林溫坐在床頭,手捧手機,看見來電,她立刻接通。
“還沒睡?”周禮問。
臥室開著窗,電扇慢悠悠轉著,林溫九點半就已經上床,十一點又坐了起來,手捧手機,一直坐到現在。
“已經睡了。”林溫這樣回答。
“我吵醒你了?”周禮問
“沒有,我還沒睡著。”林溫曲著雙腿,撥了撥腳趾頭,問道,“你呢,上床了嗎?”
周禮靠著陽台欄杆,手上夾著一支煙,煙絲嫋嫋,像各種燈光映照下,黑夜裡也依舊清晰可見的雲。
周禮這樣回答:“嗯,上床了。”
“困了嗎?”
“不困,你呢,困不困?”
“也不困。”
“你這幾天忙不忙?”
“還好,不是很忙。”林溫簡單跟他說了點公司裡的事,問他,“你呢?”
“也還好。”周禮說。
林溫張了張嘴,一手揪著被子,想問既然還好,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港城天氣佳,月亮金黃,林溫沒說話,聽筒那端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
連天氣都截然不同,他離林溫太遠了。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背後客廳傳出動靜,周禮轉頭。
周爺爺睡不著,想出來吹吹風,周禮站在陽台上,側麵朝著他,他視力模糊,也沒看清周禮在打電話。
周爺爺趁這會兒,把這幾天一直在琢磨的事講了出來:“阿禮,你爸不能再呆在國內了,這樣下去,真會要了他的命。你從去年拖到了今年,現在既然已經辦好了辭職,那儘快再把出國手續重新辦起來吧,越快越好,我們一起走,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果然吃不消,今天就爆米花吧,我知道你們不愛劇情隻愛對手戲,所以我才想爆更加快進度嘛~總算挺過了這章全劇情的,之後就好啦,明天繼續嘗試爆更~~~~
還有昨天那章,我寫的是粗話,不是臟話,所以是甘,好了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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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非常非常多的營養液,每次都不列出來,是因為營養液名單實在太長啦,會影響翻頁,抱住狠親,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