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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出皇宮,回到戶部衙門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並不是因為黑天的緣故,而是似乎要下雨。
這是一個好兆頭。
尤其對京都的百姓來說。
“事情成了。”
“太上皇金口玉言,薛家仁義行商,為國分憂,薛蟠罪減二等,以示皇恩浩蕩。”劉言說著,向上方拱了拱手。
賈蓉忙跟著行了一禮。
“太上皇慈悲。”
說完又行了一禮。
“學生多謝大人。”
“你對薛家的事挺上心呢。”
“受人之托,總要把事情做好。”
劉言坐在了上方的椅子上,吃了茶笑道:“隻是受人之托嗎?你祖父把我都一起利用了,難不成沒告訴你?”
賈蓉疑惑了一下:“告訴我什麼?利用什麼?”
劉言笑道:“商稅的事情。”
他也是回來的路上才明白過來,賈敬把那十萬兩銀子推到他這邊目的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先讓他心動,再讓太上皇心動,從而牽扯出商稅改革之事,屆時許多人的利益遭到波及,朝野必定震動,查起源頭,就在他這裡!
老狐狸穩坐釣魚台,什麼都沒乾。
也確實什麼都沒乾。
硬要說賈蓉過來了一趟,也隻是是給老親走個門路花錢減刑罷了,把目光看向商賈的是他自己,還有太上皇。
還好太上皇英明睿智,等過幾天先去找賈敬商議一下商稅的事情,把他拉下水。
“我平時很少去書房,還是讀書為主。”賈蓉實話實說道。
說實話,他真沒有想到送銀子救薛蟠跟商稅有什麼聯係。
劉言想了想:“也是,現在做什麼也是空的,隻有先讀書考取功名才是重中之重。”
“外麵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家去吧,代我向你家老大人問個好。”
出了戶部,外麵天氣果然陰沉沉的,賈蓉並沒有回家,而是坐著馬車來了街市上的成人衣鋪,給薛蟠買了一身板板正正的書生綢緞衣裳,從衣帽到鞋襪履。
而後就去了刑部衙門,依舊是那個牢頭,點頭哈腰的上前給賈蓉行禮。
“大公子,您來了。”
“薛公子那邊我們都照應著呢,每天好酒好菜。”
太上皇剛下了口語,這邊應該還沒收到,賈蓉沒有多話,隻丟下銀子笑道:“去弄一桌子好酒好菜來。”
牢頭忙恭敬接過。
“大公子您稍等。”
裡麵。
薛蟠知道自己沒幾日好活了,破罐子破摔的歪在草席上打瞌睡,旁邊橫七豎八的歪著幾個酒壺。
“薛老弟。”
賈蓉拍了拍木欄。
草席上的薛蟠一個機靈爬了起來,捂著頭大吼道:“我的好大腦袋啊!”
然後左右看了看,爬過去抱起了一個酒壺,摟的緊緊的:“不是說好的不砍頭嗎,你們……蓉兄弟?你快過來幫我收屍啊!壽衣什麼的都準備好了嗎?昨兒我還想起來了一件事,原本打算托夢的,你來了我就跟伱說,我不想當孤魂野鬼,回頭讓我媽給我配個冥婚吧……”
賈蓉:“……”
“老弟醒醒,還沒到砍頭日子呢!”
薛蟠左右看了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腦袋。
還好,還好!
腦袋沒掉。
“噩夢了……”
薛蟠摸了把腦門上的汗,訕訕道。
這時候牢頭領著人過來布菜,依舊是滿滿的一大桌子大魚大肉,兩壺紹興酒。
放好之後就乖乖帶人出去了。
賈蓉先遞上衣裳,笑道:“我是來給你送衣裳的,你看看這一套可滿意?”
薛蟠從頭到腳看了看,果然滿意。
“等著燒點書給我,我在那邊好好跟著老爺子讀書,考個秀才什麼的,在下麵光宗耀祖。”
“還有配冥婚的事,回頭彆忘了跟我媽說,讓她找找,十裡八鄉總有合適的……”
賈蓉笑道:“先吃飯,吃完有個事跟你說。”
薛蟠道:“什麼事?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
“什麼好事?”
“你先吃飯。”
不一會兒,薛蟠就風卷殘雲般吃完了,用臟兮兮的袖子擦嘴道:“說吧,什麼好事?”
賈蓉搖著扇子,笑道:“你現在最想的是什麼?”
對一個死刑犯來說,最想什麼?
當然是活下去!
賈蓉認為的!
薛蟠想了想,鄭重道:“我最想看到我妹妹結婚,生孩子,喊我舅舅。”
“難道你要娶我妹妹?”
“好!好!”
“這樣我就能放心的去了,就算砍頭也不怕!”
賈蓉:“……”
“薛兄弟慎言。”賈蓉提醒道:“你不應該最想這個的。”
薛蟠理直氣壯道:“這就是我最想的!”
賈蓉:“難道你不應該最想活下去嗎?”
薛蟠愣了一下,摸著大腦袋。
“你是說我可以不死了?”
賈蓉淡淡一笑。
“沒錯。”
“罪減二等,流千裡。”
“有想去的地方嗎?”
薛蟠一下站了起來,兩個大眼睛死死的看著賈蓉。
“你說真的?”
“自然真的。”
“爹!”
“什麼?”
賈蓉愣了,感覺出現了幻聽。
薛蟠忽然“噗通”跪在地上。
“爹,你就是我親爹!”
“兒子給你磕頭了!”
說完碰碰的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