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滿廳員工,或閒適吃瓜,或兩眼惴惴,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回到辦公室,秦易錚扶著辦公椅慢慢坐下,有很多話在耳邊回響,很多事情在腦中閃過。
攀高枝,白眼狼,她不配......
原來他們是這樣看秋棠的嗎?
在那些人眼裡,秋棠是上不了台麵的,依附於男人的,大權獨攬的惡女,她的形象幾乎完全是負麵。
可事實上她分明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他最愛的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不是變成這樣,而是原本就是如此。秦易錚坐在這個位置,旁人皆須仰視,所以他看到的是鮮花,聽到的是詩誦。
他看不到衰敗蟲蛀的花朵,更聽不到那些人低下頭後的竊竊私語,和彼此交換的會心眼神。
因為昨天一場糗事,秦易錚驟然發覺,原來摘去易升總裁身份的他,走在大街上其實與旁人無異,運氣也與一般人無二,甚至還要差些,會被不長眼的路人撞,花盆碎了還要被眾人圍觀。
像個雜耍猴一樣。打破傷風的時候,秦易錚內心這樣自嘲。
被人那樣笑話,很狼狽,很屈辱,卻無從替自己發聲解釋,因為那些人不會明白他為何要在雨天為了一盆花橫衝直撞不管不顧。
他們同樣不會理解秋棠的付出。
冰山一角就已經如此惡毒,餘下的全部,秋棠曾經承受過的,經曆過的,秦易錚光是想一想就幾乎陷入窒息。
他重重的地喘了口氣。
他自以為對秋棠很好,卻從未站在秋棠的立場替她考慮,她所經曆的那些流言,每天都在發生,她每天被這些惡意中傷一遍,每天都若無其事地微笑。
但秋棠絕非刀槍不入,她會笑當然就會流淚,有開心當然就會有難過。她完美無瑕的身體裡藏著那樣深的傷口,緩慢淩遲痛到無法發聲,而他又從未意識到的傷口。
她曾經說過的,她問他朋友的事,問他廣告代言人的事,用很委婉禮貌的語氣,希望得到他正麵回應。
但是他沒有。
說得多了便無趣,不知何時,秋棠學會了沉默,對一切隱忍。忍到極致了,她便離開,毫無征兆,頭也不回。
再次見她,已是兵戎操戈。
秦易錚費力地撐開眼睛,午後燦爛的光暈大方傾瀉進來,將他眼球照的脹痛酸澀,幾乎要刺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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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今天沒有開機儀式那天酷熱,清風送爽,秋棠眯眼曬了會兒太陽,落得滿身愜意。
剛拍完第二個分鏡,男女主尚在磨合期,但戲感都還不錯。秦晟表演自然流暢,沒出什麼漏子,這倒給了秋棠一點小驚喜。
“秦晟的角色人設選得巧,前期隻需本色出演就行。”導演有肯定也有擔憂,“不過劇情後期情感重場麵大,他目前還是有欠缺。”
秋棠仔細看完一組鏡頭,說:“慢慢磨。”
結束上午的拍攝,秋棠從片場走出來,畫廊簷壁,廊橋外映著一潭清湖,天光正盛,偶有飛鳥俯衝下來,輕啄水麵,撩起一點漣漪,抖抖翅膀,又消失在飛角連天的屋頂。
片場選址古城宮殿,雖是後人仿建,但整體風格到細節雕琢都相當還原到位,漆紅柱碧,雕的是鳳凰,畫的是牡丹,漢唐樓宇蓬勃大氣。地磚古樸,高跟鞋踩在古色古香的宮殿,有種時代回溯的衝擊感。
《和親公主》在深城開機,她作為製片得隨時跟進,少不了公司片場兩頭跑。但目前片場尚在深城本地,所以這段時間還能輕鬆應付。
迎麵走過來幾個小雜務,手裡端著飯盒,蔬綠葷彩,遠遠飄著香。
他們看見秋棠,齊齊站住,同她打招呼。
秋棠微笑說:“今天夥食這麼好?”
“是啊,秦總來探班了,外麵開進來好大一輛餐車!”小雜務興奮比劃著。
秋棠一愣:“......秦總?”
“對啊,易升的秦總,他來給他弟弟探班了。”
“給我探班?”
秦晟剛吃進去的牛排差點嗆進肺裡,看傻子一樣看他的助理,“你有沒有搞錯,荒郊野嶺的他會來找我?”
助理指了指他手裡的飯盒:“可是你手裡拿著的就是秦總餐車上拿下來的啊,劇組自己訂的盒飯哪有這麼高級,你看還有飯後甜點。”
“他什麼時候來的?”
“大概二十分鐘了吧。”
助理想了想,“哦對,秦總還說了,他弟弟拍戲不容易,他這個做哥哥的有責任給你改善夥食,更應該常來看看。”
秦晟抽了抽嘴角:“二十分鐘了,他來看我了嗎?”
助理:“......”嘖。
他這便宜老哥可真是一套又一套,堂而皇之拿他出來當幌子。
探他的班?秦晟冷笑,早就探到秋棠那裡去了吧!
剛才還聞著噴香的午餐瞬間索然無味,秦晟滿腦子警報拉響,放下盒飯轉身就往外跑。
助理大驚:“少爺你去哪?”
秦晟長袖一甩:“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