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組每天出外景, 迎頭接冷風,凍得抖如篩糠,轉眼下了飛機回到深城,南部沿海地區的氣溫二十多快飆到三十度, 陽光明媚參天濃蔭, 秋棠又有點招架不住, 宛如進了熱帶雨林。
劇組的拍攝漸至尾聲, 她工作任務的重心將慢慢轉移到拍攝以外的事情上,後期製作,概念宣發,財務清算,製片人的工作龐雜又瑣碎,跑腿又燒腦。
富貴險中求, 要麼拿命掙, 創業艱難,世道本就如此殘酷, 不像某人事業成熟穩坐江山,閒得沒事跑機場來接人。
翹首以待許久, 秦易錚放下車窗, 遠遠地看著秋棠朝這邊走來。
膚白如玉,一頭烏黑長波浪,風衣外套挽在手裡,針織衫搭配長褲, 一身黑色緊貼著她曲線姣好的身段, 她比例高挑, 穿一雙基本款的小白鞋也顯得修長, 步姿舒展, 筆挺又嫵媚,手機舉在耳邊正打電話,她紅唇張合,拉下一半墨鏡朝秦易錚這邊略一點頭,眼神無聲說,看見你了。
秦易錚覺得回南的暖風有些粘,甜絲絲地網住他,讓他呼吸困難。
他開門下車,去幫秋棠拿行李,而秋棠早先他一步,將箱子拎起抬進了後備箱。
熱死了。她蓋下箱門,砰地一聲響,問秦易錚:“有紙嗎?”
秦易錚手舉到一半又放下,接過她厚重的風衣抱在懷裡,“車裡有。”
秋棠坐進後座,摘了墨鏡放到一邊,上下左右仔細看了一圈,沒忍住笑了一聲:“差點以為我上了輛房車。”
秦易錚把紙巾盒遞給她:“回家?”
秋棠搖頭,“公司。”
真就沒一刻空閒的,像個小陀螺一樣,二十四小時團團轉。秦易錚不死心,又問:“餓了吧,先去吃頓飯?”
肚子確實癟著,是有點火燒火燎的。秋棠撩起劉海,把紙巾對折貼在腦門上吸汗,仰頭向後靠,應了聲好。
“隨便順路找一家就行。”
她說完腦袋一歪,頭靠著車窗,直接就這麼睡了過去。
“好。”
秦易錚在前麵說了好一會兒話,沒見她回一句,他抬頭往後視鏡裡一看,人已經睡著了。
哪能真是不眠不休的工作機器,一番長途跋涉,怎麼也該顯露幾分疲態。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練成的奇功,見縫插針說睡就睡,秦易錚覺得可愛又心疼。
他將車子停到路邊,解開安全帶傾身過去,小心翼翼扶著秋棠的腦袋,在她腦後墊了個枕頭,把她滑到膝蓋快要掉下去的手機拿起來放到一邊。
秋棠是真的睡沉了,此時秦易錚深沉的目光灼在她身上,她也絲毫未覺睡得渾然,看起來毫不設防,秦易錚心想,她在彆人車上也這樣嗎?
太久沒有好好看她了。秦易錚認認真真看著她,散挽烏雲鴉睫密垂,睡時不作表情的臉透著厭世的疏冷,偏又嘴唇微張,露出幾分野性的天真。
很多想法在心頭翻湧,親密的,火熱的,不合時宜的貪婪欲念,秦易錚沒法控製,他隻好克製,克製地將秋棠垂散在臉上的發絲撩至耳後,將她滑下肩頭的衣衫輕輕拉回去。
秋棠的腦袋不住地下垂,直到某一刻,垂到底了,她驟然驚醒,枕頭咕咚滾落掉下去,她一愣,把枕頭撿起來,左右看了看,車子停在路邊,窗外正對著一家日料店。
顯然秦易錚理解的隨便吃吃和她說的隨便吃吃不是一個吃法,這家日料店由日本主理坐鎮主廚,所有食材均從北海道空運過來,很有幾分逼格,價格同樣不虛,人均消費四位數,且到了晚上黃金時段一座難求,需提前一天預訂,除非有愛好料理這一口的重要客戶,或者以前被秦易錚拉著,否則秋棠自己是絕對沒這麼閒得慌,跑上這來當貓吃魚。
不難理解秦易錚為何屬意這裡,好日子過慣的人,衣食住行都往精致了走,什麼都講究,好聽了說叫生活情調,當然說他人傻錢多也完全在理。
“醒了?”
坐在前麵的秦易錚低沉出聲,把手中平板放到副駕,回頭微笑著問她。
“啊.....嗯。”
秋棠捏捏鼻梁,右手握了個空,摸向旁邊到處找手機,打著嗬欠問:“我睡了多久?”
“停了不到十分鐘。”
她點頭,又摸摸摸,從衣服口袋摸出一個發圈,滿頭長發攏起紮成一束,吸了吸鼻子,開門下車:“走吃飯吧。”
店外招牌看著就是一件古樸木屋,進去店內彆有洞天,庭院深深九曲回廊,廊下池中種一古樹,吸飽了四周的花香,蓊蓊地立在那,上麵掛滿了祈願的木製紅牌,漂亮得像棵假樹,秋棠以前也覺得是假的,這會兒大白天進來,她眼睛眯起瞧仔細了,竟看見那莖乾正吐露兩朵新芽。
她不戴眼鏡的樣子格外好看,杏眼盈盈,水瞳晶亮,裡麵裝著真實不加掩飾的她,或喜或嗔,秦易錚總是看不夠的。而透過鏡片隻能看到很淺很淺的她,淺到隻有一層皮囊,旁人隻見她嫵媚風情,卻不見她一身風骨。
秋棠看了看便收回視線,兩手握著手機,片刻不停地打字。
到了走廊轉角,秦易錚提醒她注意拐彎,低頭無意間看見她在頁麵編輯框裡剛打下的一行字——
“當然宣你啦,你這麼好看。”後麵加了個飛吻的emoji表情。
秦易錚:“......?”
剛才目睹的畫麵字眼讓他感到震驚。
這是什麼???
秋棠?她喜歡誰?她背著他和彆人搞曖昧?!
秦易錚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低頭又看,眼前的畫麵鵲讓他更加懷疑人生。
秋棠飛快打字:“我看這周末天氣不錯,適合出門約會哦~”後麵又是飛吻的表情。
秦易錚:“......?!”
他怒不可遏,上前擋在秋棠麵前,握住她的手腕,氣急問:“這是誰,你想和誰去約會!”
秋棠:“......”
她茫然抬頭,看見秦易錚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眼底有明顯的受傷,仿佛平白被人揍趴在地,憤極怒極又無處宣泄地,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什麼約會......”沒頭沒腦的,她更迷惑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晃了晃手機說:“葉蔓庭啊。”
“誰?”
秦易錚眉頭皺得更緊,心頭不滿叢生,有這麼騙人的嗎?
“葉,蔓,庭。”秋棠一字一句,把手機舉到他眼前,“看清了沒?誰騙人了。”
看清了。
滿屏的商業互吹和曖昧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