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秦易錚在得知她昨晚和許荏南一同用餐時反應那麼大, 昨晚她深夜到家,他臉色會差成那個樣子。
他怕她不回來了。
秦易錚這幾天發消息的頻率明顯比之前還高,拐彎抹角三催四請, 各種暗示她什麼時候回來。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秋棠茫然, 所以他準備了什麼驚喜嗎?
秦易錚這人平日在外威風八麵殺伐果決,其實私底下很有幾分浪漫細胞。第一次正式表白那晚就給她來了個滿城煙火,煙花易冷, 那朵盛開在夜幕上空的紅玫瑰卻在她心裡燙了很多年, 至今仍有餘溫。
當時和秦易錚在國外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還是很美好, 如夢如幻,秦易錚追她不費吹灰之力, 而她的幸福同樣來得毫不費力氣,
課後情人坡, 藏在月光裡的歡笑私語;咖啡店出來, 街邊路燈下漫長的深吻;早起推開窗, 廣場看噴泉, 熱鬨與盛大中悄然握緊的雙手。
還有更浪漫的事嗎?秋棠覺得沒有了,那時候她每分每秒都有數不完的快樂和驚喜。
秋棠大三那年修完所有學分,去易升實習了一個暑假,之後一年多的時間裡往返於大洋兩岸, 直到畢業轉正入職易升,從此回國定居。她風雨中飄搖了二十年的人生, 終於在深城紮下了根,開出一片天地。
而似乎也就是從回國這裡開始, 漸漸地, 濃情轉淡, 大四那年的聚少離多變成另一種聚少離多, 大概是由空間距離轉為心理距離,秋棠試圖追上秦易錚與他比肩,成為他的左膀右臂,腦袋想的心裡算的都是項目生意,談情說愛少了,風花雪月更少,床上倒成了交流最多最深入的場合。
這一步步究竟是怎麼走到的?諸多心酸之餘,想來也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可能人就是這樣,初墜愛河時激情燃燒,相互一個眼神都能擦出火花,而後漸漸冷靜,新鮮感隨著時間流失,或者沒了耐心一拍兩散,或者靠一份責任慣性維續,大多數成年人對待感情的方式都是如此。
而秦易錚既無耐心也不必守責,不過還是寵她,親親摸摸抱抱,像小貓小鳥小寵物似的喜愛,這一點秋棠也是後來才明白。
服務員端上咖啡與茶點,就座雙方都是開車來,用下午茶的時間商談電視劇的宣傳發行方案。
歡騰娛樂是秋棠的老客戶了,從前在易升就時有來往,對方在網絡營銷上很有一手,談得還算順暢,一些小問題上各自作出妥協後,秋棠隨即拿出平板修改方案初稿上的幾條細則。
打開屏幕密密麻麻一片方正小黑,她眯著眼睛找尋了一會兒,長而密的睫毛簇在一起,扇子般垂下,陽光透過薄薄的鏡片折進去,分裂成數道金色細束繡進睫毛裡,像掐了金的黑緞子似的,格外漂亮。
歡騰娛樂的張總來時就注意到她換了一副眼鏡,之前戴了好幾年的扁方黑色半框變成複古新潮的貓眼金框,極襯她的臉型五官,一張原本就明豔的臉,越發動人。看著不像幕後商人,倒真像台上光芒四射的大明星,隻她一開口,專業極精,思路極廣,該是吃哪碗飯的自是了然。
秋棠飛快打字,然後將修改過的地方標出來,平板轉了個向,移到對方麵前讓他過目,“張總看過沒問題的話,明天我這邊就會把最終方案連合同一起發到你們公司的負責人那裡,項目對接和走張都按流程。”
“秋總辦事還能靠不住麼,我大可放一百個心。”對麵看完笑笑,喝了一口咖啡,巡視周圍一圈,目光落回到秋棠身上,“到處都放假,張燈結彩鬨喜慶,就剩我們還在操心工作。”
“那麼今晚平安夜,張總可以好好放鬆了。”
“說的是,不如換個餐廳坐坐?這個時間,正好也快到飯點了。”
秋棠客氣微笑:“抱歉,晚上還有事要處理。”
邀約被婉拒,對方麵露遺憾,失落之餘又不禁感歎秋棠果真拚命三郎,聖誕過節還不忘加班加點處理公務,這樣的人不成功簡直沒天理,可敬可畏。
秋棠坐進駕駛座,馬不停蹄轉動方向盤,公務是處理完了,現在接著處理早上睡了她床還企圖睡她的男人。
新上任的情人極具職業操守,把秋總的辦公室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安安靜靜坐在沙發等,看見秋棠來了,放下手中平板,主動起身為她泡上一杯熱咖啡。
他修長身影倚在桌邊,垂首看著她,意有所指地笑:“回來這麼早?”
秋棠捧著咖啡點頭:“加班,把歡騰那邊的方案稿結了,明天發合同。”
秦易錚的笑容有點僵:“加班?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怎麼了,又不是法定節假日,你看外麵還在乾活的大把。”
咖啡放在桌角,秋棠拉開皮椅坐下,拿出包裡的文件放在桌上,拔開筆帽,有模有樣地看了起來。
秦易錚傻眼:“你真加班?”
秋棠看完一頁文件,淡然抬頭:“記得點外賣,不要上次那家,那家不好吃。”說完又低下了頭,抽來一張白紙刷刷寫著草稿。
秦易錚暈頭轉向地站在那裡,這就是平安夜嗎,兩個人坐在辦公室裡乾瞪眼吃外賣加班?
想起去年平安夜,他剛好去外地考察,秋棠在公司加班,她那時候也和現在一樣嗎?第二天聖誕回來給她帶了禮物,她很開心,但那也是屬於第二天的開心了。
秦易錚又覺得他的報應來了。
他有點絕望地掏出手機,打開訂單記錄,上次點的是豬軟骨拉麵,上上次是衝繩海鮮拉麵,一連三次都是這家拉麵館,因為秋棠開了金口說很好吃,他便也這麼認為,怎麼今天她就突然變卦說難吃了?
她不對勁。
秦易錚轉頭看向秋棠,她回來圍巾沒解,電腦和傳真機都沒開,包就放在身側,隨時可以拎起來走人的樣子。
寫字的樣子也不對勁。
他向前傾身,看秋棠紙上寫的什麼——
【秦易錚是豬】。
一行漂亮娟秀的小楷,最後一筆盈盈收尾。
她接著另起一行,這回用的行書,龍飛鳳舞筆力遒勁,將秦易錚的神韻仿去七成——
【笨得沒救了。】
秦易錚忍無可忍上前,奪了她手腕,捏起那張紙,擺證據一樣擺在她麵前:“你根本沒有在工作!”
“乾什麼,嚇我一跳。”她麵色平靜,沒看出來哪兒嚇了一跳,“洋節也是節,過節當然不工作,你怎麼不說你翹了一天班。”抬頭掃了他一眼,“手鬆開,你捏疼我了。”
秦易錚就鬆了手,改為摟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像拔蘿卜一樣拔起來,托在懷裡,托著她的後腦勺與她額頭相抵,啞著聲:“不工作,那走?”
秋棠挑眉:“去哪?”
秦易錚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喜歡的。”
他在巴掌落下之前迅速撤離,幫秋棠拎起包提在臂彎,轉身邁步打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秋棠反手抹了抹嘴角,冷笑一聲,和他一道出去了。
“出來了出來了,三點鐘方向!”
“秋總口紅掉了!該死,他們肯定又在裡麵打啵兒了!”
“男小妖精段位還挺高,進總裁辦公室跟自己家一樣,這都多久了?姓秦的真有你的!”
“哦哦原來百億總裁追人也時興搞拎包提裙當司機這套了嗎,真是不給白馬會所活路呢。”
從辦公室出來經過茶水間,再到到樓下,收到了一路隱蔽的注目禮,繞是作為霸總的秋棠也有點頂不住,而她身邊的司機小情人倒是神色坦然,他們與電梯出來的幾位員工打了個照麵,秦易錚還對著為首的張秘書和煦一笑。
張秘書頓時整個人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