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仁恕頓時猶如醍醐灌頂一般,金川伯向陛下獻馬如同與陛下分贓,之後金川伯留下的那些蠕蠕戰馬就變成合理合法所得。金仁恕連忙高興地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說罷轉身就要走。
蒲路搖了搖頭說道:“大人且慢,金川伯可以獻馬,但彆人獻馬未必就成。”
金仁恕聽後不禁滿臉疑惑,問道:“為何?”
蒲路說道:“金川伯嚴守朝廷法度。太祖下旨不許勳貴兼並土地,他就真的不去兼並土地。金川伯家做茶葉生意,天下皆知其富有,但他謹遵太祖不許兼並的指令,從未敢在靈霧縣兼並百姓一寸土地,更未敢收百姓一文高利貸。去歲朝廷征茶稅,金川伯家又如實繳納了近一萬兩銀子的茶稅。所以金川伯即便偶有小過,聖上也不計較,皆因他大節無虧,待陛下以赤誠。”蒲路說完後,向金仁恕深施一禮告辭而去。留下金仁恕獨自在風中淩亂。
金仁恕看著蒲路遠去的背影,身上的冷汗直流。他心中清楚蒲路話裡有話,金川伯沒有兼並土地,但你金仁恕大肆兼並民田。金川伯沒有放高利貸,但你金仁恕發放高利貸可謂肆無忌憚。金川伯照章納稅,但你金仁恕卻私自占用山林湖泊,以至數縣百姓無處砍柴捕魚。金川伯大節無虧,待陛下以赤誠,但你金仁恕帶頭執法犯法,陛下豈能容你?
金仁恕佝僂著身體,慢慢走向自己的官轎。他身邊的侍從要過來
攙扶,卻被他一把甩開。他在轎子中陷入沉思,他二十三歲高中大晏朝第一場殿試探花。離開家鄉進京為官時,母親一再叮囑他做官一定要清廉,要遠離那些諂媚之人。一開始他在朝為官也是一介清流,但十年中提拔緩慢。一日自己的妹妹進京來看他,他請妹妹一家在小飯館吃飯。妹妹半開玩笑,半埋怨的說道,彆人家做官,家裡三五年就有百頃良田上萬兩雪花銀。奈何我家兄弟為官十年,吃一碗麵都舍不得多加一個雞子?
正是從妹妹那一個玩笑過後,他開始徹底轉變,收錢為人辦事,又送錢為自己謀求升官。又是十年,自己已經做到了太仆寺寺卿的位置上。太仆寺有的是馬價銀,為朝廷買軍馬時,稍稍鬆鬆手,就掙得盆滿缽滿。還有賣病殘的駑馬,被宰殺後賣馬肉、馬骨、馬皮的錢也都進了自己的腰包。在家鄉自己的兄弟子侄更是依仗自己的官威侵占民田,巧取豪奪官府的山林湖泊。他本來有些埋怨天子抓捕自己的子孫。更恨蕭乾城在太縣清查匿稅田和非法兼並案,進而引發天下官場震動。但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想到母親當年的諄諄囑托,他覺得自己並不冤。如果還能回到當初自己剛剛成為帝國的探花郎時,他也要學蕭乾城不屈不撓為朝廷辦事、為民伸張正義,可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次日散朝後,金仁恕抱著幾本賬冊向陛下請罪。當陛下翻看賬冊時,金仁恕卸掉自己的官帽,跪在一旁,等候陛下發落。皇上翻開第一冊是金仁恕家族現有的土地田產統計,總計有一百三十七萬畝,另有霸占的山林湖泊五十一萬畝。再看第二冊是金仁恕家族名下的各種商號。第三冊是金仁恕老家的倉庫中所存的各種物資,糧庫庫存一百萬石大米,銀庫庫存一百萬九十萬兩白銀,還有綢緞庫、茶葉庫、瓷器庫、珠寶庫、金庫……,看得皇上目不暇接。最後陛下將三本賬冊扔到桌案上問道:“金閣老,朕聽說你家裡有一支私人海上武裝,為何沒有在這些賬冊中看到?”
金仁恕連忙說道:“臣昨日整理賬冊十分匆忙,家裡的家丁、佃戶和私兵的賬冊還為準備齊。陛下所問的海上私兵共計有五百人。我已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