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者說祂,看上去完全不是正常人類。祂至少有三層樓,超過十米高,肢體呈現出一種奇妙的半透明質地,散發著幽藍的熒光。
海藻一樣的長發散落在空氣裡,向上漂浮,好像玻璃那頭有水在托舉對方輕盈的動作,祂是一尾在空氣中擺尾遊曳的魚。
薑綺抬頭,竭力睜大眼睛也看不清。祂的麵孔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柔和的水汽模糊了五官,隻剩窈窕的身形一遍遍地向薑綺訴說。
祂是無害的。
祂是正義的。
祂是善良的、完美的、順從的、誠實的、忠心的、智慧的、謙虛的、負責的……
祂……祂……祂……祂……
祂是第一眼就讓人心生幸福的。
祂向她伸出手,沒有五官但薑綺知道祂就是在笑,笑意溫柔,讓她也情不自禁地感到安寧。
她無法克製地向祂伸出手,這是一種靈魂上難以忍受的吸引。她看到祂,猶如磁鐵的兩極相遇。
“中樞永不出錯。”
薑綺聽見自己對祂說。
“中……樞……永……不……出……錯……”
祂用手指描摹她的唇形,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模仿薑綺的一舉一動。
“對。”,記憶裡的薑綺也笑了:“中樞永不出錯。”
畫麵又一轉,伴隨著越演越烈的疼痛,她看見過去的自己被綁在診療椅上。
不同於木梔子的小打小鬨,這次她的四肢每個關節包括手指,連同脖子、腰肢和胸廓,都被四指寬的束縛帶緊緊捆住。薑綺甚至感覺難以呼吸,好像連心臟都動彈不得。
整個診療室的環境異常昏暗,隻有天花板上有一盞冷白的射燈。有光從那裡打過來,針一樣刺得她淚流滿麵,於是她條件反射地就要閉上眼睛。
“睜眼!”
她不能扭頭,不清楚是誰在旁邊大聲地嗬斥她,但身體的確就是聽從了那道命令,頂著酸澀和刺痛,死死地撐開了眼皮。
淚水模糊了視野,也模糊了思維。
恍惚中有人在問她。
“你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薑綺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崩潰。
“你是誰?”
又有人在問,是不同的聲音。
好像有很多人正圍著這把診療椅,他們有男有女,都以冷靜而殘酷的目光注視她,剖開她,看她滿臉是淚,看她狼狽不堪,看她氣若遊絲地喊著疼,喊著放過,然後再輕輕開口,問她:
“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恍惚中一個名字終於脫口而出,薑綺聽到第一個聲音笑了兩聲,一雙寬厚的手突然撫上了她的眼睛,動作輕柔,溫熱的手掌捂得她眼眶發麻。
“閉眼……你今天做得很好。”
他俯下身,湊到她耳邊,低低地笑了:“記住哦。”
“中樞永不出錯。”
……
“薑綺!”
沈越一把攬住她軟倒的身體。薑綺幾乎是重複完那句話就倒地,陷入了昏迷。
她的四肢因為疼痛感在持續抽搐,麵容慘白唇無血色,生理性的眼淚奪眶而出,和冷汗一起沾濕了淩亂的長發。
沈越神情麻木,幾乎是六神無主地一邊打急救電話,一邊給心跳驟停的薑綺做心肺複蘇。
“砰!”
C06診所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沈越以為進來的是撿垃圾回來的鬱青和木梔子,下意識就招呼她們去急救。叫了兩聲,對麵卻沒有一點反應。
“木梔子?鬱醫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