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電光乍現,李俊才的臉上明暗突變。而樓符清捏緊了手中的杯盞,他閉上雙眼:
“李刺史,要下雨了。”
李俊才搖了搖頭:“王爺此言差矣,這雪魂峰雷聲大雨點小的時候也不少。”
燭玉潮緊盯著李俊才那張平靜的側臉,不禁蹙起眉頭。
表麵殷勤,背後冷漠。
此人絕非善茬。
天上再次劈下一道驚雷,樓符清應聲睜眼:“李刺史在雪魂峰待了幾年了?”
“明日恰好九年。”
“那你定然認得宋世澈。”
樓符清的話題轉變的實在太過無厘頭,李俊才一噎:“下官是認得前家主,可那是……”
樓符清從袖中掏出一枚明黃劍穗:“不知世澈叔和你玉衡官府的諾言是否還算數?”
李俊才眯著眼打量樓符清手中的物件,忽然往後一栽,跪坐在地!
“見穗如他,”李俊才喃喃道,“王爺怎麼會是前家主選出的繼承人呢……”
燭玉潮的雙眼猛然睜大!
樓符清仿佛被嗆了一下:“彆亂說!世澈叔隻不過把信物給了我。至於繼承人,如你所見,是宋瑾離。”
李俊才不確定道:“這不對吧,王爺。宋世澈的信物早早地就該給下任家主,即便宋瑾離的位置來得不清不楚,也不該在你手中啊。”
樓符清蹙眉:“怎麼越扯越遠?宋瑾離的家主位置怎麼來的,本王不關心。你隻要看清楚,這是秋光劍穗!”
“是、是。”
李俊才這才意識到自己越了界。
他在雪魂峰已經安逸地生活了九年,這九年以來,官府從未有過皇親國戚拜訪,李俊才也心安理得地當著他什麼也不必管的閒散官員。
平日裡對那些人挑戰皇權的行為,他也不大在意。
先前樓符清來曆練,他李俊才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次樓符清封王,李俊才還以為他很快就會死在聞氏手中,哪知平安無事月餘,竟還找上門來!
樓符清盯著李俊才的臉看了幾秒,神色忽然有些不大對勁:“李俊才,本王曾經見過你。”
李俊才立即嚇出一身冷汗,他大驚失色,當即又要跪下大叫,樓符清看也不看地扶住他的胳膊:
“本王說了,不必跪。再說本王話還沒說完,不知李刺史有何見不得人的事?”
李俊才此時已有些失了陣腳,語氣虛浮:“沒……敢問王爺在何處見過小的?”
“十一個月前,城郊酒肆旁,”樓符清隔空指了指李俊才脖子上的三寸傷疤,“皇子曆練,官府的人理應跟隨。你的確做到了‘跟隨’二字,隻不過經不住誘惑,半道去喝酒了。”
李俊才連忙捂住脖子,驚恐道:“王爺誤會啊!”
樓符清無視了李俊才的大叫,繼續說道:“也就是那一日,我遭遇了一場預謀已久的刺殺。自那以後,所有人都默認本王已死。”
“王爺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哈哈……”李俊才乾笑兩聲。
“你不必懼怕,本王說這話不是在怪你,”樓符清放輕了聲音,“畢竟你這樣的廢物即便在場,也隻會落荒而逃。”
似乎是為了印證樓符清的話一般,李俊才緩緩往後挪動著腳步,卻被燭玉潮一眼識破:“李刺史,好好坐著吧。”
李俊才似乎這才發現樓符清身旁站著一個人,連忙對燭玉潮點頭哈腰:“王妃,奴才給您倒杯茶。”
燭玉潮“唉”了一聲:“贖罪的機會就在眼前,李刺史卻還在計較著什麼茶不茶的。”
燭玉潮一句話便緩和了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樓符清也順勢將話題拉了回來:
“正襄建立十年後,雪魂峰出現了巨大動蕩,幾乎有自立為王之勢。是宋世澈以一己之力將凝聚的勢力打散,後又自掏腰包分了一半錢財給官府,才勉強穩住了局勢。”
李俊才眼瞳一轉,反應了過來,附和道:“是是是,沒有宋家主這天下早就再次一分為二了。”
“雪魂官府承諾,若宋世澈將來有何需求,官府必得助他一臂之力。即便他此生未有所求,在百年以後,若有人執秋光劍穗而來,見穗如他。不知可還算數?”
李俊才點頭如搗蒜:“算數、算數。”
“那就好,”樓符清得逞般笑了一聲,“我需要你以正襄的名義建造一香料鋪子,與含香館正麵抗衡。”
李俊才為難道:“這……敢問王爺可有聖旨?”
“沒有,怎麼了?”樓符清理直氣壯道。
李俊才的眼神一時變得有些慌亂,他這才意識到中了樓符清的套。李俊才將手橫在脖子前:“王爺,這殺頭的事下官實在不敢做啊!還請您放下官一條生路!”
樓符清不為所動:“殺頭的事你還做得少嗎?本王可以提供資金,隻要你以雪魂峰刺史的名義出麵。”
“這、這、這……”李俊才的臉瞬間皺成了苦瓜,仿佛下一秒就能吟誦出一首悲痛欲絕的釵頭鳳來。
樓符清瞧他這般支支吾吾,也沒了耐心,一拍桌子:“我樓符清以項上人頭擔保,倘若出事,本王一人擔責!”
燭玉潮嘴角一抽,王爺瘋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