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未關,屋外驟降小雪。柳知嫣的眉睫也泛了白,令人琢磨不清。
燭玉潮的臉色一時間變幻莫測,而柳知嫣卻盯著燭玉潮的臉龐,笑容溫婉。
雲瓊在一旁提醒道:“這位姑娘,你該叫王妃才是。”
“無妨,”燭玉潮搖了搖頭,她看柳知嫣的目光愈發複雜,“柳知嫣,原來是你。”
那個在信件中以謝流梨要挾李螢的人,竟然是柳知嫣!
“李螢的事情我知道不少,可我卻一直未曾現身,直至你名聲大噪,”柳知嫣供認不諱,“聞棠,你的傷好些了嗎?”
柳知嫣幾句話便使得燭玉潮警惕心大增,燭玉潮謹慎道:“你我原先在學宮,並不熟悉。”
柳知嫣被迫離開蕊荷學宮時,聞棠和魏靈萱還是好友。所以,柳知嫣不該對聞棠有任何好感。
柳知嫣輕笑道:“同窗一場,我不是那樣無情冷血的人。況且,若非我逼迫李螢出現在聽雪閣門口,你的計劃也不會進行地那麼順利。”
這話說的並無不妥。
隨即,柳知嫣深吸一口氣,並未再次向燭玉潮發問,而是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自退學以後,我便來到了玉衡城,在一家典當行幫工,老板待我很好。可惜的是……”
柳知嫣垂下眸子,歎了口氣:“那老板前些日子重病過世了,他沒有兒女,便將典當鋪托付給我了。”
燭玉潮啞然:“世事無常。”
柳知嫣見氛圍有些凝固,便勉強彎了彎唇:“你也知我父親……總之,我的生活因為老板變得不再拮據,雪魂峰,也的確是個好去處。”
柳嵇在彈劾魏靈萱之父後,已病逝在一場奇怪的瘟疫當中。
燭玉潮忽然想道:“你先前並未現身,為何突然變了主意?”
“因為我若再不來,你便要離開雪魂峰了。聞棠,你的目的很明確,我亦然。我不想讓魏靈萱好過,所以,”柳知嫣抿唇頓了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願意將我一起帶走嗎?”
燭玉潮的呼吸一滯,她忽然思及一事:“柳知嫣,你如今在雪魂峰已然立足。為何要冒這樣的風險?”
“你便當我野心大吧,”柳知嫣將頭轉向門外的方向,“最初我也並不打算來到雪魂峰的,一如我現在並不想將餘生都留在此處。”
燭玉潮的手指敲打著床麵:“若你走了,手裡的典當鋪如何?”
“這段時間我會儘快安頓好這邊餘下的事務。除此以外,我與驛站之人經常往來,可以幫你盯著魏靈萱的動向。”
燭玉潮聽了這話,逐漸恢複了以往的神色,答允道:“倘若諸事順利,我會幫你。”
“多謝你……”柳知嫣鬆了一口氣,“我原本並不打算告訴你,可事已至此,也隻好放手一搏了。”
燭玉潮被褥下的手攥得緊了些,她的疑問並未全解:“你比我想象的更神通廣大些。李螢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呢?還有,你是怎麼知道我在賬房裡的?”
“並非神通廣大,我隻是善於利用了我僅有的記憶而已,”柳知嫣解釋道,“你也說了,我們原本不熟。既然不熟,你定然不知我和李螢原先的關係,我和她曾經……也算好友。至於後一個問題。官府的人與典當鋪曾有交易,我又說自己是你的同窗,他們便放我進來了。”
燭玉潮有些愕然:“曾經是好友嗎?”
“所以我知道她的秘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隻是後來……”柳知嫣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是我識人不清。”
雲瓊不合時宜地插了嘴:“王妃、柳姑娘。紫蘿似乎在外徘徊多時。”
“她怎麼不直接進來?”燭玉潮朝門外看了一眼。
雲瓊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柳知嫣:“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隻能和王妃一人說。”
柳知嫣識趣道:“既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
“不必,”燭玉潮攔道,“紫蘿無事不會特地來找我。雲瓊,你且出去問問她情況。”
雲瓊“是”了一聲,便出去與紫蘿交涉兩句,回來低聲稟告道:“李瑩割腕了。”
燭玉潮冷笑一聲:“人沒死就行。”
“王妃料事如神。”雲瓊略有驚歎。
燭玉潮對屋外的紫蘿微微一笑:“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如果她死了,紫蘿絕不會是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
“誰死了?”柳知嫣有預感般地看向燭玉潮。
“自然是李瑩。她割腕未遂,被府裡的仆從救回來了,”燭玉潮微微轉動身子,麵對柳知嫣的方向,“既是昔日故友,我帶你去看看她吧。”
柳知嫣眼神閃躲,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不、不了,我先回典當鋪,有什麼事你派人來通知我便好。”
柳知嫣三兩句便道了彆,難掩眸中慌亂。
雲瓊瞧著柳知嫣的背影,問道:“王妃覺著此人是否可信?”
“柳知嫣是個可憐的孩子,瞧著也真誠。她的出現,讓我多日以來的疑問迎刃而解,”燭玉潮閉上了眼,“可一會兒功夫便來了這麼多投誠之人,我哪能不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