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吳德正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急躁。
原因無它,剛才楊健給他打了電話,意思就是——完了。
吳德追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隻是說事情已經控製不住了,讓吳德準備好全校賠償,然後挨學校的處分吧。
言語中滿是疲憊與絕望。
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吳德再次打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顯示為關機。
“他媽個*的楊健屁用沒有!”
雖然學校的處分也讓他感到不適,但那都是可以糊弄糊弄,然後和稀泥混過去的。
無非就是給現有鬨事的家長陪新的校服,然後當當孫子受點氣,撈的米變少了而已。
前幾年他已經偷偷撈了不少錢,傷不到他的筋骨。
他此時真正的急躁感,來自於“瘋子”那邊的官司事件並沒有解決。
那才是能徹底將他打入絕境的一邊。
不僅目前在校的學生們需要他賠償,往屆的舊賬說不定會被翻出來一同清算。
楊健隻是他的一個小黨羽,每年給他一點分紅,就算是輸了官司,也損失不了什麼東西。
他吳德不一樣啊,收入的大頭全在他這邊,一旦輸了官司,那他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不就毀於一旦了?
吳德不接受這樣的事件走向!
此時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昨天他派去“求和”的小張今天突然沒有音信了。
按道理昨天晚飯點過去的,到晚上八九點怎麼都得有個結果了。
自己交代了讓他有結果了主動打電話過來彙報情況。
結果就是他等到了晚上10點,小張依舊沒有打電話給他。
吳德忍不住要打電話過去問他,結果顯示被拒絕接聽。
這就讓吳德十分奇怪了。
後麵又接連打個幾個電話過去。
全部提示為拒收。
這讓吳德一整個晚上都是在擔憂和猜忌中度過的,覺也沒睡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再次打電話過去,依然是同樣的結果。
今天吳德的上班打卡時間比平時要早不少。
因為他在家裡實在是坐不住睡不著。
想著早點來學校辦公室蹲這個天殺的小張。
結果就是,小張沒等來,先等來了楊健那個廢物的電話。
後續到了上班時間,小張依舊沒有來,仿佛整個人已經人間蒸發了。
這讓他一下就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楊健那邊徹底控製不住了,自己這邊被下了律師函,小張更是人都不見了。
事情好像已經開始朝著他不願意看到的方向高速駛去。
上午過去了,中午過去了,人事部那邊已經顯示了後勤部小張缺席一天的情況。
其他人也聯係不上他。
吳德一整天都處於陰霾之下。
就在這一天的工作時間快要結束的檔口,下午五點,一個人走進了後勤辦公室。
動作遲緩,狀態低迷,低頭看著地板,一言不發。
是小張。
正好吳德還沒下班,看清楚來人,那積攢了一整天的焦灼和不安頓時有了宣泄口。
他大步走過來,揪住了小張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
“你什麼意思?玩失蹤?”
他本以為小張會像以往那般倒豆子一樣,慌慌張張地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因為他知道,這個小張性格非常軟,也非常的怕他。
但他沒想到的是,小張隻是抬了抬眼皮。
沒有說話。
頭發亂糟糟的,眼裡有著大量血絲,似乎是很久沒睡覺了。
吳德有點吃驚,這種狀態的小張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我問你話呢,聽不見?!”
他的語氣更加不善了。
並不可怕。
小張在內心裡默默下了個結論。
不足那人的百分之一。
“放棄吧,接受現實吧。”
小張終於吐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話。
“放棄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吳德雖然看上去還很平靜,實則內心裡已經有點慌了。
這個小張昨天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會讓他的性情如此大變?
“你沒有機會的,等著吧。”
小張說完這句開始緘默不語,也不反抗,任憑吳德攥緊自己的領頭,滿臉都寫滿了“無所謂了”。
吳德鬆開了他的手,他此時也知道了,與其在這裡和這晦氣小子浪費時間,不如去弄清楚真正的原因。
最後瞪了他一眼,吳德回到辦公桌前收拾東西,他要親自跑一趟了。
小張無視了吳德的眼神攻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收拾到一半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對吳德說了句什麼,沒等吳德回應,他就轉頭離開了辦公室。
......
筒子樓樓下,吳德心情複雜的看了一眼這棟他眼裡的破樓。
來到四樓,敲了敲門。
門開了,那個熟悉的年輕身影出現在他麵前。
“那個...林...先生,你現在有時間嗎?”
吳德幾乎是用了他這輩子最好的態度,忍著心中想要作嘔的衝動,給這個人打了個招呼。
臉上因為強行微笑而顯得有點僵硬,配上他那半禿的頭頂,多少沾點滑稽。
“沒有。”
說罷他就要關門。
“等等等等!林先生,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嘛,沒必要這樣吧。”
他把態度再次放低。
林啟關門的動作緩了一緩。
“沒什麼好商量的啊,我告,你等,然後開庭,最後伱寄。
這中間需要多餘程序?”
態度真他媽硬啊。
吳德在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話不是這麼說的啊林先生,要不我們進去慢慢說?”
吳德嘗試性的建議。
林啟又開始合門了。
“彆彆彆,就這裡說就這裡說!”
吳德用手卡在了門框上,試圖不讓林啟關門。
林啟也就停下了動作。
他現在很正常,“殘忍者”並沒有出來搗亂,當然做不出來把吳德的手直接用門夾的舉動。
林啟沒有說話,隻是淡定地看著他。
“那個..林先生啊,我知道你請了很牛的律師,說實話,我碰不過,但你也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吧?
五位數的律師費,對你的經濟狀況來說也是一筆很大的負擔吧?”
吳德終於把話題引到他發揮的領域了。
“沒有負擔啊。”
林啟實話實說。
沒有負擔個屁,你他媽還在逞能,瘋也得有個度吧?
吳德心裡暗罵。
“我老吳也不和你繞彎子了,這樣吧,你棄訴,我幫你承擔半合約的律師費,給你家孩子最好的校服,什麼時候壞了都可以找我來換,最後我再給你補貼1000塊錢的精神損失費,這事就算是結束了,可以嗎?”
吳德給出了他的價碼。
然後他看見林啟不為所動。
“2000?”
吳德繼續試探。
“嗬嗬。”
林啟笑了。
你笑你媽個蛋啊!
吳德心裡吃了shi一樣的難受。
他什麼時候把姿態放得如此低過。
“我重複一遍,我不缺錢。”
“那你想要什麼,你可以說,這都是可以商量的啊!”
吳德有些急躁了,這個姓林的小子未免太難對付了。
“我想要和你上法院啊。”
林啟一副理所應該的樣子。
吳德愣住了。
這小子明擺著拿自己出氣是吧?
見吳德一副忍不住的樣子,林啟不準備和他繼續浪費時間了。
“沒事彆過來打擾人了,說了法院見就法院見,你是聽不懂普通話?。
不是你自己說的‘你可以去舉報我啊’?
我這不是在完成你的心願?”
吳德沉默了,他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諷,他的耐心也到達了極限。
他吳德能混到今天的樣子絕對不是靠著道歉求饒得來的。
隻見他那標誌性的三角眼裡凶光一閃:
“姓林的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你現在站在了一個製高點就可以隨便拿捏人,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個社會的真正麵貌吧,我告訴你,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非要壞了規矩你就得付出代價!”
吳德終於撕破臉皮了。
“哦。”
終於忍不住了是吧。
林啟在心中冷笑道。
見林啟依然是那副無所謂的嘴臉,吳德感覺自己的怒火已經來到了一個必須發泄的臨界點。
林啟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身體往前站了站,一隻手捏成了拳。
吳德確實有上去打人的衝動,但林啟那高大挺拔的身軀讓他清醒了過來。
自己早已不再年輕,逐漸老去的他卻依然無法在任何層麵壓製住眼前的年輕人。
這讓他感到更加的無法接受。
“既然你不聽勸,那我們就魚死網破吧!
你可能覺得你現在很牛,可以不用考慮後果,但你的家人呢?
他們和你一樣能承擔後果嗎!”
聽到這句話的林啟終於收起了自己那玩味的表情。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唯有家人,是絕對不能被觸犯的!
他從旁邊的文件夾內拿起一張紙,扔在了吳德臉上。
那張紙上記錄了吳德的多條信息,包括他造假的服裝廠地址,服裝廠偷稅漏稅的記錄,以及他早年的一些不乾淨事跡。
都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這是金定勝的不久前才送過來的。
“你也配和我魚死網破?”
林啟的聲音無比冰冷,帶著可以察覺的怒意。
吳德才讀了紙上的幾行字,他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
因為這上麵的事情是百分百準確的。
吳德已經不願意去思考這份資料是哪來的,他隻需要知道,這份證據一旦提交到法院,他就完蛋了。
他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二人已經完全撕破臉皮,要麼能威懾他撤訴,要麼自己直接完蛋。
吳德的表情變得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