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在顫抖著，林啟能感覺到。
這是情緒波動的象征，但她卻沒有情緒劇烈波動的產物——哭，而是一些如清晨露珠般晶瑩脆弱的感受從記憶深處中浮現，這裡麵又過往的傷感與刺痛。
她早已和自己約法三章，不輕易掉下眼淚，但卻在兩三天之內違反了好多次。
在救護車上也好，在醫院裡和派出所也好，她都覺得自己已經哭過一次了，足夠堅強了，不過是惹怒了一些人，遭到了一些報複嘛，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呢？
殊不知自己隻是強行將恐懼壓縮在了內心的角落，恐懼就像是一個彈性係數極好的彈黃，越是壓它，它所積蓄的彈性勢能就越大，一旦彈黃的主人無力維持這份壓製，就將帶來極為可怕的應力反撲。
過往的一切努力都隻是為了讓自己往上爬，過得更好，遇見更加正確的人。
可自己卻在一個小時前差點丟掉自己的生命，重要之人的生命，這和失去了全世界有什麼區彆嗎，過往那麼多年的努力，差點在那一刻成為一杯因為容器碎裂而灑落在地的清水，地上的水漬雖然潑得到處都是，十分醒目，但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蒸發得乾乾淨淨，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普通人的生命就如這一杯水般，如此脆弱。
想到這裡，她就不可抑製地感到害怕。
太脆弱了...太脆弱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因此她才會在這夏夜的涼風中一瞬間被打回原型。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好害怕...好害怕...”
池素心在林啟懷裡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全身上下都是孱弱可憐的氣息。
“彆怕彆怕，有我在呢。”
林啟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儘力安慰著懷裡宛如受驚小獸一般的池素心。
林啟幫她按壓了後背的幾個穴位，試圖緩解她的緊繃狀態。
“我過來就是為了保護你的，所以彆怕，好嗎心心。”
林啟又輕輕摘下她的貝雷帽，將手放在她的頭上。
林啟的安慰還是有效果的，池素心的顫抖逐漸平息了下來，但還是不肯抬頭。
“外麵蚊子多，我先把你送回學校吧。”
林啟輕聲說著。
聽見林啟要把她送回學校，她身體內的弦又瞬間繃緊了，顫抖又有卷土重來的跡象。
“誒不對不對，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之後的再慢慢打算。”
林啟趕緊改口。
池素心沒吃晚飯這點還是林啟用“洞察”感覺出來的。
“去吃烤魚吧心心，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特彆香的烤魚店。”
林啟故作輕鬆地提議著。
可能是“烤魚”兩個字刺激到了她的味覺，她的肚子出現了反應，那是一陣“咕咕”的聲音。
“你看你還是餓了，那這樣，你同意就點點頭，不同意就搖頭。”
池素心埋在林啟懷裡點點頭。
但她卻沒有要抬頭邁步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