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陶潛完,添壽老僧頓時麵露難色。
他在自家洞府內好生受用著,忽然被一個年輕和尚施法拘來,一張口就要他開方便門。
若是從熟人還就罷了,初次見麵就這般冒失,實在不像是善茬。
添壽眼珠子骨碌轉動,心念電轉。
顯是有心拒絕, 又憂這二人忽然翻臉發難。
正在此時,忽而又見那和尚笑著道:
“倒是忘記了,貧僧雖非魔佛寺僧,卻與貴寺關係匪淺。”
“吾師尊清淨禪師,更與屍毗、空蟬、蓮殺三位羅漢乃是至交好友。”
“見我遊曆到此,空蟬羅漢還很是慷慨的,將這佛寶借了我耍耍。”
“道友替我開一扇方便門, 事後貧僧自有薄禮備著, 三日後的佛誕法會,貧僧見了三尊羅漢,也可替你美言幾句。”
吐出這幾句,陶潛示意添壽老僧去看頭頂的通天浮屠。
他這類護法伽藍,旁的不,對於自家無上佛寶的氣機最是熟悉。
一瞧,果然如此。
“這寶貝若是年輕和尚搶來的,三位羅漢隻怕早已暴怒追殺, 哪裡容得他堂而皇之在錢塘閒逛。”
“早該想到的, 這等級彆的佛子,必是我寺盟友。”
心念閃過,就見得這老僧一拍腦袋, 恍然開口。
“罪過罪過, 老朽法眼渾濁, 竟不識得自家人。”
“二位若要入山自是無妨,老朽即刻施為。”
“禮便不要了,老朽哪裡有顏麵收, 隻求佛子能在屍毗羅漢麵前替我美言一二,老朽感激不儘。”
話間, 添壽老僧一張臉笑成一堆褶子。
也好似先前那老伽藍般盤坐下來,軀體光化,自動衍成一扇佛光門戶。
見得二人要入內,這添壽還不忘提醒道:
“二位道友,山中那些【緋衣僧】都是些欺軟怕硬的,你若好言相,他們不得會欺哄妄為。”
“入山後顯出身份,他們自會乖乖將增壽靈物獻上。”
“善!”
陶潛瞧了門戶一眼,牽著雲容入內。
這孽地,喚作陰隱山,旁人便以為是要往上去。
實則,卻是往下去。
地有裂縫,直入黃泉,竟踏足一座倒插著的萬仞巨峰。
諸多光怪陸離之景,刹那映入二人眸中。
千岩萬壑,巍峨壯觀。
所見山石岩片,竟然都是琉璃、碧玉所堆迭而成。在那些岩壑幽穀之中, 可見得一座又一座富麗堂皇, 不可思議的金銀宮闕, 更有諸多外界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古樹靈果,開滿整座大山。
山體中央,有一座好似用脂蠟凝油等物硬生生捏成的宮殿,堪稱是美輪美奐,非凡俗能有。
宮前有一塊匾額,其上書有四個大字:陰隱山宮。
正是此刻,似是察覺到有生人到來。
那山宮以及諸多金銀宮闕內,嘩啦一下,湧出約莫上千個身著緋色僧衣的仙童來。
他們外相極佳,若在外界現身,任是誰都會認為他們是修行有成的。
可落入陶潛眸中,卻又是另外模樣:
這些仙童的本相竟非是血肉之軀,而是某種乳白色的“蠟油”,裹卷著一條由佛經書頁卷成的繩芯,每一張仙童麵目,都醜陋不堪,猙獰無比。
打頭走出兩個仙童,也瞧出陶潛與雲容不是好惹的。
拱手施禮,客氣問道:
“二位佛子菩薩,打哪裡來?訪我陰隱山宮,可有指教?”
陶潛聽了問,卻不理會。
目光,徑直越過這些醜陋蠟童,看向山腳處。
下一刻,瞳孔微微一縮,殺意立顯。
隻見那區域,竟跪滿了人族。
滿坑滿穀,衣著不一,男女老少,各省人士皆有。
但無一例外,都好似死去一般,陷入某種詭異狀態。
他們僵直跪著,麵上是悔恨、憤怒之色,頭頂則點燃著詭異的燭火,這處毫無日月光源的怪相孽地,負責照明的,竟然就是這些“人燈”。
並且隨著火苗跳躍燒灼,每一盞人燈都有不同程度的損耗。
有些似是剛來,隻燒去半顆頭顱。
有些來得久,隻餘下數根腳指頭,以及一雙雙空蕩蕩的鞋。
尚在燃燒的人燈頭頂,皆有一絲一縷乳白色的煙霧躥出,而後升騰飄蕩至山巔,在那處凝成一口龐大的氤氳霧泉。
任何生靈,隻要看得一眼,都會對那口霧泉生出無法遏製的覬覦念頭來。
與那物相比,山中其餘增壽的靈果異花,全都黯然失色。
陶潛深吸一口氣,不理那些個蠟油童,挪移閃身,來到一個剛成的人燈麵前。
是個半大女娃娃,約莫十六七歲。
也不知她究竟遭遇了什麼,麵上一半是憧憬之色,一半則是驚恐。
她的頭皮,已被燒個精光。
陶潛一指點上,令他瞬息暴怒的誌述迸發:
穀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