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純陽宗
三清神像之下,衝和一襲深藍色道袍,白發挽成道髻。插著木簪
他正在行早課,心神沉靜,默念經文,臉龐肌膚宛若嬰兒般細嫩
“掌門,大晉的天地人榜送來了。”一位中年人恭敬上前,遞出了手中的明黃色榜單
他視線下垂,注意到了衝和身旁的三口長劍,平平無奇,卻透發著一股清淨寧合之意
隻是注視著,中年人都覺得自己心中的雜念被斬去,如若洗滌了一般
這是純陽宗鎮派神兵“上洞劍”,平時一分為三,斷貪嗔,斷愛欲,斷煩惱,故又稱“三劍”。
“善。”衝和道人露出一抹笑意,目光赫然落在了地榜之上,那第一百七十五位。
嘩啦啦!
東海波瀾壯闊,時而浪濤起,接天連地,開人心胸
無形無相的劍光遊走,仿佛化入了天地之間的元氣大海,何九盤坐東海之濱,觀滄海浪濤,融入己身劍勢
適時,有老仆前來,送來一卷秘紙,記錄著近些時日來發生的變化
“唔,守靜道人成就法身,位列天榜情理之中;地榜也變化了?這可是難得的事情,百位之後,一百七十五位···玄天宗清餘道人?!他登臨地榜了!!!”
噗!
霎時間無相劍氣暴動,卷動滔天浪花,點點蔚藍灑落,露出何九愕然的麵龐
一年不到,自人幫第一踏入地榜!
這是什麼怪物?上古天帝轉世嗎?
··········
北周,陰地深處,一具棺柩靜靜漂浮,血黃內斂,現出沉重的鐵黑色。
此際,一張寫滿了字跡的黃紙顯化,飄飄而落,那口繚繞著血黃霧氣的鐵黑色棺柩發出紮紮之聲,露出了一道縫隙。
啪,一隻漆黑的碩大手掌搭在了縫隙處,手背有細秘的白毛長出,讓人不寒而栗。
砰!棺柩蓋子被掀飛,湧出的血黃色霧氣如同溫泉,咕嚕咕嚕,濃厚陰冷。
霧氣之中,坐起了一道巨大身影,足有十丈左右,怎麼看都非之前的棺柩能夠塞下,他一把抓住了這張黃紙,眸子微微亮起
這道身影被血黃色霧氣包裹,隻能隱約看到他穿著玄色袞袍,戴著古樸高冠,僅僅是坐起這個動作,虛空就劇烈震蕩,蒼天失去了顏色,方圓兩三百裡內,再無一絲生機,冰雪荒獸倒斃,長青之木枯萎,諸多奇怪蟲豸直接爆裂。
一道血黃色的虛幻河流不知從何處始,不知流亡何方,凸顯於巨大身影的後麵,似乎是他的法相。
但此際,也隻留下了一聲幽幽歎息“守靜竟然成了法身;這清餘···當真是古怪至極,大世變遷,大亂將起啊···”
·······
北周,邊陲小鎮,一處荒廢已久的客棧中,迎來了一位客人
他黑袍罩身,不露樣貌,隻以一臂推開門戶,吱呀聲中,有蛛網被撕裂,灰塵洋洋而落,全然不像是有人的模樣
但他步伐不止,而是熟練的向內行去,七拐八繞之下來到了一處雜物間內
右側放置著一口米缸,空空蕩蕩,早已乾涸,來人也不在意,身子一縮便投入了進去,消失在原地
米缸之後,竟是另一番天地,周遭幽幽暗暗,櫃台堆積,以紅黑二色裝飾,中央聳立著一個巨大的帳篷,帷幕半拉開,似乎正等待著他進入一般。
來人步伐加快,來到了帷幕前,正要開口卻被打斷
“你應當知道我不仁樓的規矩,三次不成,自動放棄;正式刺殺了帝刀三次,而今他名列地榜,尚且不知可曾越過第二重天梯,踏入宗師領域;但我們依然不會破壞規矩。”沙啞的聲音傳出,帶著一絲淡淡的漠然
對於不仁樓的刺客而言,及時止損,審時度勢也是一項重要的技能,盲目送死不可取。
“先前我們可不是這般約定的,而今我局都已經布下,你來和我說要放棄?先看看此物再言其他。”來人狀若訝異的搖了搖頭,一邊自腰間取下了一件事物
單手一拂,緩緩推到了帷幕之後
得見此物,密室中的呼吸聲驟然浮現了一瞬,與虛空的完美融合被打破,顯然心神被牽動,這件器物了不得。
“不怪我們,守靜道人成就了法身,與先前截然不同了,原本玄天宗便可借助神兵抗衡法身,若是守靜道人執掌光陰刀,就是天榜前三也要顧忌一二,出手的代價太過高昂。”內裡的聲音微微停頓,但還是選擇了拒絕,顯然不願冒險
見此情形,那推出的大手微微僵硬了一息,未曾想到會是這個局麵
來人似乎有些不悅,聲音都冷了幾分道“堂堂不仁樓,刺殺的頂尖宗門與世家人物可不少,曾經就不懼怕法身,這時候卻露了怯,未免叫其他人看了笑話。”
此話一出,周遭忽而有寒光迸現,陰影處扭曲不已,霎時間便出現了一雙雙冰冷至極的眸子,殺機鎖定來人,好似下一刻就要出手一般
不仁樓,可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地,邪魔九道都有自己的脾性。
“你五十年前肆虐杭州之地,為修行無常斷生曲抓捕了兩名玄天宗弟子折磨研究,逼問天帝玉冊與歲月無常之法,以期借此完善**跨過第三重天梯
卻被守靜道人隔著百裡之地一刀斬成了重傷,斷下四指;自此遁入門中消聲覓跡五十年,連黑榜上的排名都跌落了,好不容易恢複了傷勢,如今又盯上了人家徒弟。
這般尋死之舉,還想拉我下水嗎?”帷幕後的聲音依舊平緩,自始至終都不曾掀起波瀾
但來人卻身軀緊繃,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一雙眸子在自己身邊遊曳打量,好似下一刻就要撕咬而出一般
他微微側開身子,露出缺了四指的手掌道“據我所知,那清餘道人可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當初能搗毀你不仁樓一處據點,而今有了法身撐腰,你猜他會不會變本加厲?”
“那是我們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告誡你一句,十月初,帝刀便回歸了玉皇山;你覺得在法身指點修行的情況下,他會需要多久踏入宗師?踏入宗師之後,半步法身之下還有何人能擋他?”
帷幕之後再度傳出了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幽暗,緩緩露出了一隻蒼白的眼珠,內裡有密密麻麻的人麵堆積在一起,五官扭曲,哭嚎不止
格外的瘮人,連帶著周遭虛空內都蕩起了若有若無的尖嘯之聲
“哼!他就是入了宗師,也不過初入此境,再逆天也不過是短暫的媲美外景巔峰的爆發力,殺局已成,就算你中途放棄,我也還是有些許把握的!”六指之人冷哼一聲,不鹹不淡的撂下一句話,轉身便離去了
陰暗角落中,此時方才有道道身影隱沒而去,收斂氣機融入虛空,恍若自始至終都不曾發生變換一般
“練功練昏頭的蠢物,為了報仇,跨越第三重天梯成就半步法身,連腦子都不要了,避世五十年,果真是什麼都不知曉了。”
暗沉的帷幕之後,隻餘下一聲充斥著寒意的低語,便再度垂落了下來,將一切都遮掩
···········
東方赤霞勝火,腳下山河壯麗
杭州邊境,王騰先是前往了那俗家弟子所在的商會,找尋了一番,隻有商會內的兩位好友提供了些許線索,此人自從離山後,一直單身至今,不曾成家
這次得到密藏線索,也是機緣巧合,途徑商會轉到了他的手上,但消息卻不知道怎麼泄露了出去,引得諸多外景出手爭奪
“那一夜,至少也有五位外景出手,應當有邪魔九道的強者夾雜其間。”
“似乎也是顧忌他的身份,一開始都不曾下死手,隻是一路追殺而去,闖入了東蓮山脈。”
這俗家弟子的兩位好友斷斷續續的講述,勉強拚湊出了事發當晚的情景。
“東蓮山脈···”王騰目光微凝,此處山脈之名也是由來已久,乃是中古時期一處名為東蓮宗的門派駐地
隻是魔佛亂世之後,高手隕落的一乾二淨,餘下的弟子難堪大用,逐漸走向凋敝破敗,直到如今,也成了一片荒山野嶺,偶爾也有尋機緣的年輕人闖蕩其中。
他查探了一番後便動身趕往東蓮山脈,途中倒是見到了不少雲集的身影,最弱的也是九竅起開的修為,半步外景眾多,但也不過是馬前卒
真正有力的,是那些飛天遁地的外景高手
“此番機緣不好拿啊,多的是外景高手,況且對方還是玄天宗的俗家弟子,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香火情還是有的,萬一···”
“怕什麼,出手的又不是我們?要找也是找那些出手外景的麻煩,再者言說天下造化有緣者居之,我們又不傷他,隻是要那密藏的線索與鑰匙,就是交易過來也可。”
“說的也是···”
一道道身影或騰躍,或禦風,穿梭山林之間,俱是向著東蓮山脈的方向趕去
財帛動人心,何況是前人遺留下的大造化,持有者也沒有橫壓所有的實力,自然便成了一場禍患。
半個時辰後,王騰踏虛而立,俯瞰向這連綿起伏的古拙山脈
古山脈中靜謐無聲,凝神望去,部分山脈籠罩在霧靄之中,灰蒙蒙一片,看不清虛實,越往深處愈是濃重,他感到一種不尋常的氣息,天地之力也不能完全滲透
鏘!鏘!
虛空中有劍鳴響徹,那是一名中年男子,顧盼之間有劍光自其雙目之中衍化而出,自然而然的散發出淩厲之意
此人一身劍道領悟,著實到達了一種可怕的境地,整個人都好似一柄直入天穹的神劍一般,所到之處雲海自開
“如此年輕的宗師,這副姿態,我想普天之下也不會有第二柄帝刀了,看來他們都低估了你,短短一月之內,你便順勢踏入了宗師層次。”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不過眸子裡卻是顯現出來一絲詫異。
那中年男子注意到了王騰,結合密藏線索一事,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如此之快的便跨越了第二重天梯,成就宗師之位著實超出了他的預料
“覆海狂士,沈裂空!竟然是這位隨心所欲的主,想來狂傲淩人,所行非常,不按常理,難以揣測。”
“位列地榜一百三十位的宗師高手!一手劍法如其名一般裂空辟地,覆海翻雲!曾單人獨劍鬥戰兗州盛會,連敗三十六門劍法大家!”
“人榜第一百七十五位的帝刀也來了,這是要進行地榜之間的碰撞較量嗎?”
周遭驚呼不斷,一眾到來的外景高手也有些瞠目結舌起來,那可是位列地榜的宗師巨頭啊,一榜之上也唯有兩百人,都是實打實的強絕者
一下子就冒出來兩位,還都是戰力顯著之輩,著實震撼
看來,那俗家弟子得到了一處密藏線索與鑰匙,失落其間的消息也傳到了玄天宗內,這才有了這位宗師少宗主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