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餘道人!”何九亦是心神震動,充滿了駭然,一時間竟是有些失神起來
“他怎麼會正好在此地?莫非也是知曉了東海見狀與雲家的異變,要摻和入其中?不,不應該,隻是湊巧不成?”奉典神使心念急轉,思考著這位玉皇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這有些不同尋常,忽然,他瞳孔之中的那道身影霎時望來,身形恍如衝塞天地般壓來,充塞視線與心靈,咫尺天涯!
一步,便是天涯海角
輕飄飄的,一隻大手探落,掃下
就如同人看見飛翔的蟻蟲,隨手一拂的驅趕,高高在上,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此刻,在奉典神使的眼中,這隻手掌潔白,瑩瑩生輝,修長有力,隨意而落。
但卻衝塞了所有,過去,未來,像是被這一掌所定格,一切時間的流逝都停滯,化作了既定的結局,這一掌必中的可能!
無論如何,無論何時,都避不過這一掌!定格歲月,容納過去未來!
隨著這掌指落下,一切繁華喧囂重歸,暫停的歲月又流淌,奉典神使仿佛一瞬經曆了千年,嘩啦啦的響聲入耳,濺起水霧的大雨照眼,寬而長的山道流淌著一層積水。清洗著泥土,勾連著兩側樹木,透露著芬芳。
但這一切是如此緩慢,大雨像是粘稠的蜂蜜,一點點降落,水霧仿佛行將就木的老者,些許些許膨脹著,而嘩啦啦聲音的間隔拉得很長,催人入眠。
遲緩的自然,遲緩的天地,遲緩的身體和感受,它們是如此融洽,以至於奉典神使本來無法分辨不妥,但那斜劈而來的右掌保持著正常速度,襯托得停滯的天地愈發顯眼和詭異。
漸漸的,整片天地,所有的遲緩皆納入這一掌間,緩緩落在他的眉心處
呼~
恍若清風吹拂而過,雨停,風止,萬物再度凝固,奉典神使心神停滯,呆呆的望著那山道間佇立的身影,似乎一直都在原地,並不曾出手
但方才那一掌的觸覺,不似作假,像是自既定的過去探落,留下了唯一的注定未來
唰~
下一息,沙碩散落之音傳來,奉典神使自眉心到腳下,整個人都飛速腐朽,像是經曆了千百年那麼久,被歲月的塵埃包裹,化作一粒粒飛灰飄落,堆積在原地
嘩啦啦
此刻,雨水再落,羅勝衣與齊正言終於看清楚了天地,看清楚了散亂的烏雲和大雨,也看清楚了遠處山道上負手而立的王騰,他赤金華袍加身,目光始終遠眺天際,靜靜立在那裡,似乎自始至終都未出過手。
但山道間,那捧飛灰格外的顯眼,誰能想得到,那是徹底腐朽的奉典神使?
一位外景巔峰,位列黑榜第五,地榜第二十六位的巨擎,就這般無聲無息的死去!
甚至,連掙紮都不曾掙紮,仿佛一切都被歲月注定,未來在此斷流
就在這時,他們看見王騰悠然邁出一步,動靜之間給人奇妙的感覺,似乎一步超出苦海,一步而至彼岸,直接出現於自己三人麵前
“好久不見。”
溫和之音入耳,仿佛時間再度恢複了流動一般,三人的身軀再度恢複了熱意,血液加速奔流,感官複歸,天地波動在心中放大
“有道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道長這數月不見,簡直都要仰望了,當真是驚煞世人。”何九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震動,拱手而笑
眼前的玄天宗少主,毫無疑問的踏入了半步法身層次,執掌歲月玄妙!
以他外景的修為,加上東海劍莊的底蘊,勉強能推測一二,感知其可怕。
羅勝衣與齊正言亦是放鬆,露出喜色,一路上可不安寧,涉及到了六道輪回之主的現實任務,他們也不得不摻和入其中
不曾想,牽扯的事件不小,竟是遇上了幕後的巨魔,羅教奉典神使,這一外景巔峰的強者
王騰微微頷首道“怎麼陷入了這般局麵,外景巔峰的老妖怪,應當舍不下麵皮如此行事才是。”
齊正言望了何九一眼,聞言苦笑道“我們無意間撞破了邪魔九道的一樁密謀,加之一位心存正道之意的道友相助,得了不少真相;正要去臨海雲家,那裡發生異變,諸多同道都前往吊唁。”
臨海雲家?王騰心中一動,聽說過這一勢力的名頭,臨海是江東第二大海港,僅次於琅琊,位於江州和蓬州交界處,商貿繁華,是部分東海武者和物品進入大晉的第一站,也是東海劍莊影響最深的中原城池。
雲家與東海劍莊的關聯天下皆知,所以臨海近乎自成一國,與頂尖世家和武道大宗所在之地差不多。
而雲家老家主是積年宗師,早已臻至巔峰,可始終未能再踏出半步法身那步,地榜排名在五十來位晃蕩,震懾著臨海及附近強者
而且他手段了得,如今臨海有實力的世家要麼與雲家有著千絲萬縷關係,要麼成為雲家附庸,就像皇室之於世家。
“雲家出什麼事了,連奉典神使都來摻和?”王騰見羅勝衣與齊正言同行,心中起了幾分猜測,莫非與六道之主的任務有關?
否則浣花劍派內的齊正言也不會與遊曆天下的羅勝衣一同
此刻,何九上前一步,正了正臉色道“前幾日,雲家老家主壽儘坐化,駕鶴西歸了,原本,以雲老爺子的年歲,隨時都可能故去,並不意外
家中尚有諸多絕頂,背後站著東海劍莊,非是外人能打主意;但此番探查之下,有邪魔九道混雜其中,卻是平添了三分詭異。”
“如今江東各家和東海諸多勢力都準備上門吊唁,不乏心懷鬼胎者;我們得了一位道友相助,故而也要趕往。”羅勝衣開口,略微提及了一番
齊正言見王騰眉宇舒展,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麼,沉吟片刻,似乎有了決斷道“那位道友向來自稱烏橫劍,他雖為左道,但惡跡不顯,交遊廣闊,與諸多正道外景強者有些交情,故而不知什麼時候秘密潛入臨海
仗此暗裡見過鐵家和祝家外景,言雲老爺子之死非壽終正寢,乃被人暗害,請求他們上稟東海劍莊,徹查此事,之後再定家主。”
烏橫劍···,王騰深深望了齊正言一眼,意味莫名,旋即道“既然遇上了,那便同去罷,以免尚有其他的邪魔之流乾擾。”
語落,他也不拖遝,大袖一甩便是遮蔽長空,帶動扶搖之風,裹挾著三人遠去
半個時辰後
雨停,絲絲縷縷的霧氣蒸騰,勾勒出一副如夢似幻的景象
山道間,泥濘不堪,一捧灰燼陷落其間,包裹著羅教神使的令牌
冷清,平淡
直到又一縷清風蕩起,有兩道身影緩緩落下,來到了山道間
“奉典神使隕落了,周遭山川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損壞,應當是迅速結束的戰鬥,甚至不曾有反抗之力。”當先一人上前,環顧周遭完好的痕跡,神色略顯驚詫,他望著這一捧飛灰,陷入了沉思
什麼樣的手段,能讓一位積年的外景巔峰老妖怪毫無還手之力?
另一人上前,略顯慵懶,身形纖細妖嬈,似乎是女子,帶著纏綿之音開口道“依奴家所見,這股滅殺他的力量可了不得,帶著濃鬱的腐朽之氣,讓他壽儘而亡。
且,這股力量絕對不是外景巔峰,而是越過了第三重天梯的大宗師,純正的半步法身,你可以往這方麵想一想,給羅教一個交代。”
那男子不語,隻是默默感受著飛灰中的玄奧,難以測度,倒是與玄天宗之法相仿,令他心中浮現了一個名諱。
他微微沉默,帶著一絲壓抑道“我懷疑,是一人。”
“誰?”那女子訝異,自己同伴的神色怎麼突然嚴肅了起來?什麼樣的名諱,能讓他們邪魔九道都如此忌憚,甚至壓抑?
“地榜第二十位,玉皇,清餘道人。”
轟隆!
語落,平地一記悶雷炸響,滌蕩長空,好似又有一陣陰雨要落下似的,襯得兩人麵色發白
···············
翌日,入夜
明月高懸,夜色深重,大海一望無際,儘是藍黑色波浪起起伏伏
一艘樓船漂泊其上,掛滿燈籠,將四周照得宛若白晝,船頭盤腿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手持魚竿,麵容平靜,做垂釣狀。
他眉毛濃密,顯出幾分剛硬,唇上兩撇八字胡橫著滋長,略顯怪異,一襲青袍似儒衫似僧服似道裝,相當另類,周身氣息內斂,沒有半點真元附著魚竿,像是在真正享受垂釣之樂,靜心之趣
可若沿著魚竿魚線往下,會發現魚鉤處沒有一點魚餌,想要釣上魚,似乎全憑運氣,效法守株待兔的前輩,等待那條蠢魚上鉤。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仆侍立於旁,頗為擔心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不用擔心,爺瘋不了,隻是借垂釣靜心,打磨心靈。”中年男子淡淡說道。
他正是三仙島島主吳季真,握著魚竿的手沒有半點動搖,好似真要以空鉤釣魚一般,顯得有些可笑
但一旁的老仆知曉,這位爺是認真的,他可不是普通外景,而是如今地榜第九的大宗師!六洋狂客吳季真!
過了數息,他按照慣例彙報近些時日東海附近的消息“玄天宗玉皇,現身茂陵,滅殺羅教奉典神使,往東海一帶而來。”
“那個位列地榜第二十位的後生?能斬了奉典神使那個老家夥都是實力不錯,看來要不了幾年就要踏入半步法身了
不過這一步可不容易,爺當年也是蹉跎良久,他就是再了不得,也要時間去積累,除非有天大的造化予他···”六洋狂客吳季真淡淡的哼了一聲
若是那帝刀來了東海,倒是能見上一見,看看四劫加身,一步登天的天帝再世究竟有幾分神秘
隻是,一旁的老仆神色略顯古怪,略微低首道“據傳,現身之時,他已是越過了第三重天梯,入了半步法身之境,身居某種玄妙,未曾動手便碾殺了奉典神使。”
什麼?!
嘩啦!
海水激蕩,魚鉤揚起,一隻隻魚兒被震得翻飛而起,鱗片閃耀,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清冷
吳季真頗為意外,這才兩個月吧?便直接越過了第三重天梯,成就大宗師,趕上了自己等前輩?
這速度,他究竟得了什麼造化?莫非玄天宗內有什麼變換時間流速的秘境不成?
繼而,他又狂態畢露的大笑道“哈哈哈,好,好,甚好!許久未履中土,竟有此等俊才出世,比之那些腐朽爛泥好了不知多少;這樣的天縱之人,值得我一見!”
“老爺,那**道那邊?”老仆苦笑,自家老爺這綽號實在太貼切了,六洋狂客,當真是狂士之態
“**道?管他作甚,爺隻在乎爺的夫人,雖是玄女應身,但她永遠是爺夫人,至於其他的跳梁小醜,全然沒有在意的必要。
此番,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位合爺心意者,又是一位半步法身,怎能錯過這一戰?”
他緩緩站起,狂傲道“地榜之中,排在本座前麵者,除開過去的蘇無名讓人隻能寫個‘服’字,其餘皆不讓本座信服。
守靜破入法身暫且不提;夏侯燕天賦異稟,但也隻有異稟;轉輪活佛在本座心靈圓滿時不過相當於外景巔峰;幽冥帝君鬼鬼祟祟,畏畏縮縮,本座豈會怕他?
玄機子分心門派雜事甚多,武道之心不純;水月庵‘明通’活在前任庵主陰影裡,自信不足;高家高騰豎子耳,若非時運巧合,登臨過一段時間大寶,終身無法邁過第三層天梯;不仁樓樓主藏頭露尾,不過鼠輩!”
此刻,吳季真狂態畢露,六洋狂客,地榜第九大宗師,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