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文問:“你什麼時候能擔心擔心我?”
何萱說:“我也很擔心你呀。可是你現在過得很好,我就很放心了。”
柏文再什麼話都沒說,帶著何萱去Q大附近,天色很晚,再加上大雨傾盆,校門外人很少。
根本見不到邴釧的影子,還是何萱眼尖,透過有雨水落下的車窗玻璃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淋著大雨在慢慢地走,時不時地腳下踉蹌。
何萱瞪大眼睛看著他,對柏文說:“是他。”
柏文這才轉身注意四周,發現一個人摔倒在馬路中央了,他立馬將車停在一邊,然後冒著大雨下了車向著馬路中央而去。
邴釧喝的迷迷糊糊的,冒著大雨回學校,突然就摔倒在馬路中央了,他想起來,可是雨太大了,他起不來。
眼看雨中疾行的車輛來來回回,馬上就要撞上來了,他還是起不來,掙紮了幾下,他放棄了。
就這樣被撞死了也好吧,反正他是個無足輕重的人,誰也不會記得他,也不會有人真的為他難過傷心。
他的父親逼著他回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生而不養,卻在自己利益受損的時候還是想靠他來穩固自己的位置。
他想著,死就死吧,一了百了。
可是,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車輪碾過的時候,突然一雙有力的手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邴釧愣了一下,雨水順著他的臉上滑下,他努力眨著眼睛看著那人。
那人也已經被濕透了。
邴釧覺得自己認識他。
但是又想不起來是誰了。
那人把他連拖帶拽地拖到了馬路旁邊的小店屋簷下,踢了他一腳,還罵他:“有點出息行不行?有點事就尋死覓活的?”
邴釧想說他知道什麼,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懶得說話,也懶得開口。
他爸為了一個大項目,把他賣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了,還威脅他,不回去就永遠彆回去了。
邴釧想著,那裡又不是他的家,他乾嘛回去被擺布啊?
他爸說,跟了那個老女人,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什麼都不愁了,可是邴釧想著,自己才十七歲啊,他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怎麼能就這樣被糟蹋了呢?
騙他回去,賣慘跟他說這些禽獸不如的話,他比誰都生氣。
心裡真的是被無限的恐懼和絕望填滿,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這麼難了。
他躺著沒動,閉著眼睛,突然感覺一雙軟乎乎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邴釧愣了愣,微微睜眼看了看,隻見小團子也渾身濕透了,蹲在他的身邊,著急地喊著:“爸爸。”
邴釧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忽而就溢出了眼眶,他起身將小團子摟進懷裡,抱緊。
他以為他在做夢。
他難受地低聲抽泣,抱著她呢喃她的名字:“萱萱,你回來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好累啊。”
何萱抱著邴釧,拍拍他的背,語氣稚嫩卻充滿安慰:“不要怕,你還有我呢。”
你還有我呢。
這是邴釧這麼久以來,聽過最感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