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澤一晃一晃地照著她的眼睛,似乎在嘲諷她鱷魚的眼淚。
這個屋子采光極好,和剛剛那間昏暗的像墳塚般既聽不見也看不見的屋子截然不同。
外麵是個小院子,中間一口水井,周圍蕪雜地生著些野草,顯然很久沒打理過了。
她想了想,轉身去了廚房。
一邊撥拉廚房中各種雜亂的陳設,一邊收拾自己酸澀的心緒。
她並不留戀現代的車水馬龍,畢竟是以極快的生活節奏為代價的。
她普通大學畢業,找個實習單位都吃足了苦頭,勤勤懇懇地工作著,磕磕碰碰地在同事關係裡周旋內耗。
那點工資買不起房,以後恐怕也很難。
大學忙著跑社團,到畢業她還是個單身狗,家裡隱晦地提了兩嘴,熱心的親戚偶爾和她提及三十七八的“有為老實人”,碰了壁後斜著眼瞧她,似是嫌她不識好歹。
可她雖沒什麼背景,也不願給親戚們做了人情和向上爬的筏子。
現在,她曾經沒有的一切都有了。
房子,丈夫,還無痛擁有了一個孩子。
該知足的。
楊溪清點從廚房搜刮出來的剩餘食物,情緒好了許多。
這些米,還夠吃兩三天。
廚房裡還有一小罐油和一點點肥肉。
惦記著屋裡的一大一小,她生疏地點亮柴火,米和水倒進鍋裡煮,再在另一個灶台上燒了熱水,就匆匆繞回那個昏暗的屋子。
屋裡很靜。
楊溪推開門進去,立刻能感覺到自己引起的恐慌。
刻意忽略了空氣中的氣味,楊溪大步走到床邊,察覺到兩雙警惕的眼睛正盯著她。
蘇順年又開始小聲抽噎。
隨意在裙擺上擦了擦手,楊溪斟酌著用比較溫和的語氣開口,“我不打算賣掉順年了。”
所以你們可以放鬆一點。
不用這樣繃著根弦。
“謝謝你,以後我不用吃東西了,等我死了就挖個坑埋下去,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有順年在,不會有人說你的。”
言下之意,留著順年彆賣,才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楊溪:……
這位大哥是準備修仙了嗎?
不過,想起原身做的孽,她也隻好從善如流。
“我現在就抱你去扔了,你不要亂動。”
床上的男人劇烈的顫了顫,卻沒有出聲反對。
他早已心如死灰,癱瘓後的日子把他的生氣一點點磨沒。
一個瘸子!廢人!
如果他早點死,能叫這個女人高興,善待順年,那他死一死也無妨。
隻是心底裡,終究還是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順年原本扒在床沿上,此時卻驚恐的大哭起來。
“爹!娘不要扔爹……要不然…娘還是賣了順年吧娘……不要……”
楊溪伸手勾住男人的腿和肩膀,像抱孩子似的將他從床上撈起來。
男人絲毫沒有反抗,輕輕朝著順年搖頭,“年兒聽話,好好給娘乾活,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