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徐向陽自己估摸著這個小組對她會有幫助,但學習最主要的還是主觀能動性,假如林星潔不願意,就是幫了倒忙。
“有竺清月和我,加上其他同學,還有老師在,可以更好地查漏補缺——”
“什麼啊,就這事兒?”
林星潔的歎氣聲卻比徐向陽更大,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是說了會聽你話的嘛,真是的,這種小事當然隨便你安排了……”她突然像是想起了某件事,“啊,對了,就是今天晚上可能不行。”
“有事?”
“是啊。另外,之後能不能去你家,都得看時間來不來得及了。我要幫媽媽忙。”
“沒關係嗎?”
徐向陽想起昨晚林星潔對自己講述的家庭情況,有些憂慮;而就像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擔心似的,女孩一派輕鬆地回答道。
“放心,那家夥不在。而且就算他在,現在的我也沒有理由再退讓了。”
“還是要萬事小心……”
徐向陽的話音位落,上課鈴便響了起來。宣告著早自習的結束,任課老師抱著課本講義走進教室門。
剛才會兒,班上同學們起碼有一半都在偷瞧站在門口聊天的兩人。他們隻當作沒看見,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
很快便到了這天放學的時間。
徐向陽整理書本,長出一口氣。
他這一整天都很辛苦。
班裡人不敢去找林星潔,所以隻好把目標放在平日裡待人態度和善的徐向陽身上。
雖然倒不至於很煩人地纏著,不過連續應付好幾個人問的幾乎相同的問題,還是會讓人覺得疲憊而且這些問題大多都令人哭笑不得:比如問林星潔不是隱世的武林世家出身,比如她和史暉的矛盾是不是和他們背後家族的矛盾有關等等。
還有人根據以前流傳過的“兩人是男女朋友”的傳聞,腦補出“這兩人曾經有過家族定下的婚約,而林星潔則是為了自由戀愛,選擇反抗封建時代遺留下來的陳規舊矩”的一出大戲。順便一提,在提出這個猜想的時候,那位同學還使勁地朝自己擠眉弄眼,仿佛是在對自己說“我知道那個讓林同學打破規矩的人就是你!”……隻能說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想象力是真的豐富。
甚至還有人說要和林星潔學功夫。雖然是以一副開玩笑的口吻說的,但看到那家夥提起這事兒後附近的人全都期待不已的興奮眼神,就知道這群人的想法了。
唯一讓徐向陽覺得慶幸的,大概就是沒有人覺得林星潔是個超能力者,更不用說猜到她能力的本質,實際上是從另一個世界將常人看不見的怪物召喚而來。
一方麵是超能力的存在比武功還要離譜,大家都不會輕易相信,另一方麵則說明她的做法相當有效:林星潔為了不暴露秘密,在打爛史暉嘴巴的同時,還刻意表演了出拳的動作。
徐向陽事後想來,不禁為好友在關鍵時刻的應變能力讚歎不已。假如當時林星潔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就把史暉彈飛,或是搞出的動靜再大點,情況就不一樣了。
一想到她,背起書包站起來的他下意識瞥了一眼朋友的座位,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是去她母親那兒了嗎?
他正這麼想的時候,後門傳來一個清亮悅耳的聲音。
“請問徐向陽同學在嗎?”
竺清月敲了敲門板。她靜靜佇立在門邊,落落大方地向班裡的其他學生問道。
“呃……我在。”
徐向陽連忙回應。同學們好奇的目光朝這邊投來,他一點兒都不想去思考他們是不是又腦補了什麼,趕緊走上前去。
“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啊。”
竺清月沒有背書包。她將雙手放在身後,笑容滿麵地抬起腦袋望著他。
“本來想拜托其他同學通知的,但既然要申請加入,我還是帶你去見一趟老師吧?”
“好,我知道了。”
“……咦,你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啊。”女孩的觀察力很敏銳,“是不是最近學習太辛苦了?”
“不,上的課倒是和往常一樣。但畢竟早上發生了那種事,大家情緒都太過高漲了。”徐向陽有點無奈。
竺清月很快就想明白了他的遭遇,忍不住又是一陣輕笑。
“嗬嗬,難怪啊。畢竟你是離林星潔同學最近的人,對她感到好奇的同學肯定會纏著你。對了,她人呢?”
“家裡有事先回去了。”
“嗯,那今天就先試試看吧。”
……
學習小組的舉辦地點就在五班。在此之前,他們倆要先去一趟辦公室。
這條走廊一邊是教室窗戶,一邊是牆體。為了防止意外發生,牆體高度和厚度都有保證。而在牆體下方還有一排空隙,是專門用來放小盆栽的。
每個班級門前都放著一排,平常照顧植物同樣是值日生的責任。
徐向陽即將從五班門前走過的時候,忽然眼尖地在其中一盆綠色草葉中發現了正在夕陽餘暉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是誰落下的嗎?
徐向陽走近看了一眼,沒看出個究竟;他乾脆蹲下來,將臉湊了過去。
“怎麼了?”
走在前頭的竺清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好奇地盯著他。
“……有一枚牙齒。”
徐向陽說。
一枚屬於人類的白色牙齒,正靜靜地躺在泥土裡。
竺清月沉默片刻,低聲說道。
“大概是史暉的吧。”
“嗯。”
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史暉的身體是否真的如林星潔所說,因為蟲怪的附身而出現了某種程度的異變?這種變化如果存在,又會體現在哪些地方呢?是不是可以通過醫學檢測得到答案?
徐向陽忍著惡心,用餐巾紙抱住,將那枚牙齒撿了起來。
就在這個瞬間,他的身體僵住了,就像被閃電劈中了似的,一動不動。
“……徐向陽同學?”
竺清月驚奇地看著他的舉動,喊了一聲後卻發現對方像是在發呆,對她的話完全沒有反應。
“徐同學?徐向陽?你還好嗎?”
少女的手想要去觸碰男生的肩膀,卻在半路停住了,似有顧忌。
“……我沒事。”
好一會兒,徐向陽才搖了搖頭,回答的聲音很乾澀。
“那,我們走?”
他卻沒有動,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勢,甚至沒有扭過頭來,而是低聲說道:
“抱歉,竺同學,今天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