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說的話你倒是信了……”
“總得試試呀!”
女人絮絮叨叨,她身邊的男人則唉聲歎氣,愁眉苦臉。
而與此相對,那個兜帽下的人影,嘴角卻浮現出一絲笑容。
“果然,隻有我才能維持自我……那兩人全都精神失常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從袖筒裡伸出來的手。
粗糙的皮膚底下,隱約能見到幾根異於常人的黑色絲線,如血管般跳動著。
“這說明我是被選中的嗎?”
他想。
對他而言,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回答,一個充滿自信、毋庸置疑的答案。
他當然是被選中的。若非如此,為何他的同伴們被附身的結局如此淒慘,而他不但能繼續保持清醒,甚至還獲得了超越常人的力量?
“隻是有點遺憾,沒有嗅見同類的味道。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他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如果能吃掉的話,我或許會變得更強……是被彆人捷足先登了嗎?”
他想起了今天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
從那時候他就已經明確了一點,這個世界上擁有超凡能力的人不止自己一個。
雖說有點失望,但大體上還算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對自己的未來仍然充滿信心,隻不過暫時還沒辦法肆意妄為,而是需要在暗中一點點積蓄力量。
他又看了一眼病房,確定沒有從那裡嗅見同類的氣息,隻有一片死氣沉沉後,他再無留戀,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在他的腦海裡,“去看望一下自己的朋友”這個念頭,從未不曾浮現出過一回。
因為對他來說,嚴明俊根本稱不上朋友,他從來就看不起那個蠢貨;更不用說現在,他已經是具備超越凡俗力量、前途一片光明的超能力者,自然不會將一團死肉放在心上。
現在的他,甚至不需要一般人放在眼裡……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拔腿狂奔。
他的速度確實遠超常人,且姿勢極為怪異:他的雙手放在前方,身體弓起,跑著跑著竟然變成了四肢著地,就像是在草原上奔跑、獵食動物的野獸。
在監控攝像頭裡,他的身姿如同一團幻影,從昏暗的走廊的一頭開始,很快消失在另一頭。
前方是一處落地玻璃構成的窗牆,整麵都是透明的,在夜色下閃爍著微芒。底下全都上了鎖,隻有最上麵為了通風開了兩扇。
他沒有停下腳步,竟借著衝勁直接竄上了滑溜溜的瓷磚牆麵,同時雙腳一蹬,一躍而起,從窗戶內魚躍而出,飛入月色的懷抱。
沒有經過任何演習,整套動作卻一氣嗬成,全靠驚人的肢體爆發力和反射速度,這就是體內與自身融為一體的“蟲”帶給他的改變。
他在空中旋轉,清風拂過他的頭發,月光灑落在臉龐上,時間為他放慢了腳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美好……這就是掌握超人力量的感覺嗎?
他的心情徹底放鬆,充滿愉悅和喜樂,仿佛身體都跟著輕盈起來;他穿過窗戶,沿著三層樓的高度往下落,卻依舊穩穩著地,落在草甸上後,順勢向前一滾——
就在這時,他突然愣了一下。
就在前方的灌木叢裡,走出來一個人影。
對方背靠著月光,看不清相貌。隻是看到那副不緊不慢的步伐中透出的鎮定自若,他很快就明白過來: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
是誰?是和我一樣的人?
“你是誰?!”
他直接怒喝出聲,同時四肢伏地,戒備地盯著對方。
“我是來看猴戲的。”對方一邊態度悠然地向自己靠近,一邊回答道,“剛才蹦出來的那個動作不錯,我可以給十分;現在這個趴著的也不錯,要是能跪著就更好了。”
這個人的聲音從遠處出來,聽上去是個年輕女人,而且很熟悉……
他的大腦還沒徹底轉過彎來,就聽見對方又開了口。
“說起來,史暉,我剛好從那個方向過來,聽說嚴明俊他以後要變植物人了。身為他的朋友,你難道就一點兒都不覺得難過嗎?”
“你知道我的名字?!不,你是——”
因為她的語氣和過去那種冷冰冰的感覺一點兒都不一樣,史暉直到這時候反應過來。
“明明是大家一起被怪物附身,有人下半輩子都隻能躺在床上,而有人卻能在這兒蹦蹦跳跳演雜技,我覺得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長發女孩,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朝他咧嘴一笑。
“——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