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潔和竺清月都沒有任何猶豫,不約而同地舉起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兩邊的手掌都傳來了柔若無骨的觸感。
但這一次,徐向陽沒有慌亂,因為他讓心神徹底沉浸到自我的意識當中。
半響後,他小聲說道。
“能感覺到嗎?”
“能。”
“嗯。”
得到了兩位女孩肯定的答複後,徐向陽終於鬆了口氣。
他延伸出去的意識,就此化作一陣溫柔的風,包圍住了三人周圍的世界。
來自其他存在的窺探,暗中的視線,無形的偵測……所有一切,全都會在這股柔和意誌的麵前變作流淌而過的水,下意識忽視他們的存在。
換而言之,在邪靈的世界裡、與現實世界相鄰的那個世界裡,他們應該正處於一種“隱身”的狀態裡——
“好像……它真的看不到我們了?”
竺清月抬起頭望著天花板,驚歎道。
徐向陽跟著她的動作一起抬起腦袋,他看到陰影的角落裡,龐大的蜘蛛正探出頭顱。
下墜的肥胖腹部的另一側生長著人的腦袋,那雙猩紅瞳孔中流露出的凶惡視線、甚至連那張扭曲哀嚎的麵容,在這一霎那都顯得平靜。
……看來是因為沒找到它的主人的緣故,才本能露出了迷茫。
當然,那條控製著它的“線”依舊存在著,所以不敢趁機逃跑。
“你真厲害,向陽。”
竺清月小聲誇讚道。
雖然隻是一句話,徐向陽卻能聽出她口吻中的真誠,心情免不了雀躍起來。
而與她相比,星潔卻表現得扭扭捏捏。她忍不住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視線在走廊兩側的牆壁上來回飄蕩,就是不肯和他對上眼。
徐向陽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走神。
“沒問題嗎?”
他低頭看著兩人五指相扣的手掌,似乎有些恍然。
“是不是因為這個?”徐向陽提起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掌,“我是覺得用這種方式更好定位,否則掌握不好能力覆蓋的距離。但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
“不、不是牽手的問題。”林星潔連忙搖頭否認,語氣中帶著猶豫,“我隻是覺得,身體周圍好像有點怪怪的,就像……就像是被你通靈時的那種感覺變得更強烈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此刻在三人周圍擴散開來的,是他的部分意識。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竺清月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隻是語氣裡卻還帶著分明的促狹,“簡單來說,就像是被向陽同學抱在懷裡的感覺一樣吧——”
林星潔猛地轉過腦袋,一臉“你這是在說什麼鬼話!”的驚愕表情。
“咳咳,都隻是錯覺而已。反正就一段路的距離,忍忍就過去了。”
徐向陽咳嗽了一聲。
“總之,既然確認我的能力有效,那就一起走吧。還有,聲音彆太大,我們隻是不會被具備通靈效果的觀察方法發現,但並不是真正的隱身,隻要對方不瞎不聾,還是能注意到的。”
“我,我知道啦……”
徐向陽左手牽著林星潔,右手牽著竺清月,一步步在晦暗的長廊上行走。
他需要一邊分出心思控製遮掩三人向前的通靈能力,一邊觀察周圍環境。
借助微弱的光芒,偶爾能看見地板上有著倒掛下來的詭異陰影,那是受到班長同學的控製後,正在天花板上爬行,警惕地逡巡和窺伺四周,保護著底下三人的人麵蜘蛛。
其實,正如竺清月所說,那個藏身於人體模型中的邪靈,好像不是很強。
話雖如此,徐向陽卻不希望她們放鬆警惕。因為……
“這裡麵,恐怕藏著不止一頭邪靈。”
在走到長廊中段的時候,他忍不住小聲提醒道。
“另一頭白色的,你不是說可能是孟正那邊的嗎?”
“這件事還不能確定。另外,我指的不是它。”
“……什麼?”
“向陽的意思是,那種能操縱人體模型行動的怪物,或許不止一個吧。”
一眼望去,擺在牆邊、倒在地上的人體模型,可以說到處都是,隨隨便便就能看到七八具。
這還隻是走廊上的數量,走廊儘頭那片寬闊的倉庫區域裡,不知道還隱藏著多少具。
“難道這些裡麵都是……?”
林星潔睜大眼睛。
“很難講。”
徐向陽的語氣有點沉重。
“但是,假如將邪靈看作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物的話,有群居的習慣並不罕見。”
而且,他們有實實在在的例子可以證明這一點。
位於安寧街的那棟鬼屋裡,就有不止一條同類型的長蟲;那棟屋子,就相當於它們的巢穴。
“如此說來,這地方就是‘鬼屋’嗎?”
竺清月輕聲喃喃。
按照孟正在那場短暫談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邪靈一般是沒辦法離開鬼屋的。
除非是像鬼屋老人這樣力量較為強大的類型,可以保持獨立狀態在外界行動;而通過附身人類則是另一種最常見的方式。
“……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徐向陽說,“那就是這裡的邪靈都是被操縱的,被像你們這樣的人。總之,還是得先看看那位孟正先生在不在場。”
如果再算上那位專業人士的力量,就能最大程度地保證安全;而另一方麵,如果他在場的話,竺清月能操縱其它邪靈的力量就暫時不好暴露了,隻能以人麵蜘蛛和小安的力量來戰鬥。
要是他不在——
“到了。”
三人停下腳步,望著麵前浸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的倉庫。
“有點不對勁。”
竺清月輕聲說道。
“哪裡?”
徐向陽能感覺到,自己手掌正在不知不覺間被林星潔纖細的手掌緊緊攥住。
“它們……好像都在看著入口呢。”班長同學笑著指了指前方,“這是在準備什麼歡迎儀式嗎?”
如她所言,遍布倉庫角落的人體模型們從不知何時起,將那一張張輪廓模糊的塑料臉龐,全都朝向了走廊入口處。
一時間,徐向陽覺得自己就好像暴露在了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的無數目光的洗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