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旁邊始終沒有開口的徐向陽,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他回想起了一件事。
當時他和林星潔,與被附身的楊老師以及鬼屋老人連番對決後,本來是“局外人”的班長大人覺醒了自己的能力,她在解決掉怪物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他們倆發出了“想要成為朋友”的邀請。
當時的她還說過,三人注定會成為朋友。徐向陽對此深以為然,他覺得要是以後再遇見超自然事件,終究還是繞不開她的。
歸根結底,這是因為他們都擁有超能力。
相同的身份,賦予了他們超越一般友誼的天然聯係,是未來不會分離、不會隨著時間推移變成聯係不上的泛泛之交,是三個人始終能維持著“真正的朋友”關係的保證。
所以,竺清月會成為徐向陽和林星潔的好友,會結成共同行動的三人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十分自然。
可若是如此,就會誕生一個新的問題:
萬一以後他們再遇見彆的可以成為朋友和夥伴的超能力者呢?三人組有可能會變成四人組嗎?之後還會有五人組、六人組嗎?
大人倒還好說,如果遇見的是同齡人的話,按照上麵的邏輯,似乎是該讓這個小小的交往圈擴大,可是……
徐向陽隱約考慮過這件事,卻又本能地沒有去深入思考這種可能性;或者說是不希望它發生,為如今的關係帶來難以預測的變化。
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現在,居然真的有一位同齡男生主動提出想要加入他們……
還沒等徐向陽將自己紛亂的思緒整理出個結果,他聽見身旁的長發姑娘已經開口:
“——我不要。”
林星潔清亮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畔。
被毫不留情拒絕的蔣磊好像還想說什麼,但林星潔隻是瞪了他一眼,對方便整個人下意識地縮起肩膀。
看來操場上被教訓的經曆,還是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我說這位蔣磊同學,你還真是一點眼力價都沒有啊。”
就在這時,班長大人開口了。
竺清月的唇角微微翹起,就像是注意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似的,她的瞳孔如陽光下的珍珠般閃閃發亮。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嗎?”
她指了指旁邊兩人。
“咦?”
蔣磊瞪大眼睛。
他看了看一臉不爽的黑長直女孩,又看了看那個被倆姑娘夾在中間的沉默男生,一個到現在為止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他隻覺得這是個讓所有同齡男生都會羨慕嫉妒恨的家夥。
蔣磊忍不住心想:要是隻有一男一女在,我當然能看的出來……可再加上一個妹子你又算是咋回事,我真的搞不懂啊!
“對不起,打擾了!”
隻是,這種問題他自然問不出口。
眼睜睜看著林星潔目光中的煩躁情緒越來越濃烈,長發姑娘雙手懷胸,手指在手臂上輕輕敲擊著,好像下一刻就要翻臉動手,蔣磊連忙狼狽地匆匆離開,背影看上去像是在落荒而逃。
徐向陽本來還想旁敲側聽一下對方能了解到的關於官方組織的消息,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現在的他也根本問不出口。
徐向陽發現自己的臉龐有點僵硬。
他下意識地望向身旁的林星潔,卻發現她正低著腦袋,就像不想被彆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似的,快步向前走去。
“走啦,彆愣著了。”
身為始作俑者的班長大人卻一副輕鬆自在,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趕緊跟上。
*
林星潔回到巴士。
徐向陽跟著她上車,但即將回到座位上的時候,他發現竺清月正在車外,和一群學生乾部們忙碌著搬運物品。
他低聲說了一句“我去幫一下她的忙”,見林星潔默默點了點頭,他便匆匆忙忙下車了。
……
“嘿咻!”
徐向陽將一麵鼓搬上車後座。
班長大人拍了拍手,笑著說道。
“辛苦你啦。”
徐向陽卻沒心思理睬她的鼓勵,他左顧右盼,發現周圍沒人後,便壓低聲音,急促地對她說道:
“清月,你剛才乾嘛要說那種話?”
“嗯?”
竺清月歪了下腦袋,一臉好奇地反問道。
“你是說我拒絕那家夥的事情?難道向陽是想讓他加入到我們仨的圈子中來?”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徐向陽立即否認道。
“我隻是,隻是覺得有點奇怪。你知道我和星潔不是那種關係,彆人誤會就算了,可是你……”
看著眼前這位視線遊移不定的少年,竺清月眨了眨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作為言語的替代,她往前邁出一步,兩人的距離一下子縮短到胸口能貼到胸口、近在咫尺的程度。
徐向陽嚇了一跳,往後倒退了一步。
竺清月又往前走了一步。
兩人一進一退,很快,女孩便將徐向陽逼到了不得不緊貼著背後車門、退無可退的地方。
那張明媚的臉龐靠近到極近的距離,她抬起頭來,緊盯著他的雙眼,笑容燦爛,吐氣如蘭。
“那我反過來問你吧,向陽。”
班長大人的瞳孔是如此清澈,好似一眼便能望見他心底深處,令徐向陽下意識想要將視線轉開,不願與她對視。
“你到底為何不希望對方加入到我們中呢?”
……徐向陽意識到,現在的竺清月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
女孩不是第一次拿自己開玩笑了,但這回不一樣,儘管她還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可是眸光深處裡卻透著一股認真。
——那是絕不允許自己打馬虎眼蒙混過關的眼神。
……
一輛大巴的後門前,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麵對麵姿態親密地站在一起,從旁邊乍一看,簡直像是擁抱在了一起。
隻要有人繞過巴士,甚至如果坐在車內的學生們往後方俯瞰,就能注意到曖昧的兩人。
頭頂的盛烈陽光明晃晃地落下來,他突然開始覺得喉嚨發乾,好不容易從嗓子眼裡吐出的聲音,乾澀到連他本人都感到驚訝。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