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若到寧古塔(1 / 1)

“恭叔,不論此人是何身份,隻要我們未親眼見其殺人,便無權評判其善惡。或許這位兄弟另有隱情,我們怎麼能夠依仗武力欺人?”少年對著恭叔一行禮,認真的說道。 他這話言辭懇切,倒是說的這個中年人麵上一愣。 “唉,旌宇,你能說出這番話,你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恭叔看向少年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起來,原來一轉眼,當初那個還穿著開襠褲的孩子真的長大了。他一直擔心曹旌宇會意氣用事,現在看來,倒是自己這個做叔叔的不夠成熟了。 “既然如此,我便放你一馬,希望你不是作奸犯科之徒,不然我楊某人的手下可不會留情。”恭叔冷哼了一聲,順手鬆開了抓著王曜景的手掌。 對方的力道極大,應該是練過鷹爪功或者鐵砂掌一類的功夫,王曜景的右手手腕上麵一圈烏青,看上去頗為嚴重。 王曜景學著以前袁瞎子教他的一些江湖禮節,衝著少年一行禮。雖然自己這回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但一碼歸一碼,他還是應該感激少年的出聲解救。 “嘿,客氣了,接著。”少年嘿嘿一笑,甩手認出了一個東西。王曜景伸手接住,卻是一個用紅布塞著的藥瓶。 “這裡麵有些藥膏,你自己塗著吧。今天的事情對不住了,我恭叔的性子比較急,你不要介意。”這個少年雖然年幼,但已經有大家風範,讓王曜景也忍不住的在心中稱讚了一句。 “謝了。”王曜景也不謙讓,直接打開了瓶子,稍微拉起一點袖子,往左手倒上了一點藥膏,然後就在手腕上用力的揉搓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烏青竟然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藥膏的奇效。 王曜景一邊揉搓,一邊轉動著手腕,卻在手臂外部上看到一朵青色的梅花。梅花一共八瓣,雖然看似簡單勾勒,但卻栩栩如生,應該是高手所刺。 “這是什麼?”王曜景還是初次發現這個東西,估計應該是前身留下的,他也沒有接收到前身的記憶,對於這朵梅花沒有任何印象。 就在他準備放下袖口的時候,那恭叔忽然間身形閃動,整個人幾步來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 “你……”王曜景一驚,以為對方打算出爾反爾,但卻聽到對方說話了。 “梅開八門……你……你是哪一門的兄弟?”恭叔的眼睛緊盯著那朵八瓣梅花,口中喃喃的說道。 “什……什麼?”王曜景沒有聽懂對方在說什麼,不過他猜測,自己這前身的身份應該屬於某個團體的,但他現在沒有絲毫記憶,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恭叔的臉色變換,似羞似惱,忽然間朝著自己的臉上甩了三個巴掌,他用力很重,很快臉頰就腫了起來。 “真是對不住了,我楊文恭有眼無珠,不能識得自家兄弟,竟險些害了兄弟的性命。”恭叔整個人的態度立馬發生了變化,當即十分誠懇的道歉。 “原來是團內的兄弟,那真是自家人不識自家人了。”曹旌宇也走了過來,在確認了王曜景手上的梅花之後,也是大喜過望。 楊文恭鬆開了自己的手,衝著王曜景一抱拳,“在下坎字門天津總壇五師兄楊文恭,敢問兄弟壇號?” 王曜景雖然在認真聽對方說什麼,但他依然不清楚楊文恭是隸屬哪個勢力的。不過,他也急中生智,既然不知道前身記憶,那乾脆就裝失憶算了。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離這裡大約二十裡左右的一個山穀,哦,對了,當時附近還有一些屍體,應該是我的同伴。”王曜景半真半假的說道,他的表演不露痕跡,因為他本身就不記得這些事情。 楊文恭二人不疑有他,身上紋有梅花者,必然是嫡係的兄弟,不是官團就是內團,是可以信任的。 “既是如此,那便隨我先去屯裡吧,此地荒亂,看兄弟的樣子也是吃了不少苦。”楊文恭瞧著王曜景身上的血跡,言語中帶著愧意,便主動邀請著說道。 “是極是極,屯裡也有不少團內的兄弟,若是有認識你的,說不得能幫你記起以前的事情。”曹旌宇也在一旁幫腔,王曜景在心中猶豫了片刻,也就答應了下來。 自己剛剛來到這個時代,還什麼都不了解,若是不小心走岔了地方,跑到了禿頭鷹的地盤,保不齊還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眼下這兩人對自己沒有惡意,隻要自己小心不露出破綻,跟著去也無妨。 “那……就謝過二位了。”王曜景再次一抱拳,爽快的說道。 “哈哈哈,走,我們為你接風洗塵。在這關東之地能見到本團的弟兄也是不容易,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從直隸一帶過來的,也不知道直隸那邊的情況如何了?”楊文恭倒是十分爽快,隻有後半句的語氣有些沉重。 在聽到“直隸”二字的時候,曹旌宇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焦慮,隻是被他掩飾的很好,也無人發現。 楊文恭二人所說的屯子名叫白馬屯,離這裡不過十裡,至於他現在腳下的這塊土地,在關內的人聽來卻是如雷貫耳。 寧古塔! 很多犯人都是被流放到此地的,這裡還在盛京北部,幾乎靠近邊界,的確是個荒僻苦寒之地。曾經有人這麼形容此地:“若到寧古塔,十個黃泉也不怕。” 由此可見,此地的環境之惡劣。 寧古塔的苦寒確實非虛傳,自春初到四月中旬,大風如雷鳴電激咫尺皆迷,五月至七月陰雨接連,八月中旬即下大雪,九月初河水儘凍。雪才到地即成堅冰,一望千裡皆茫茫白雪。 王曜景初來此地,還以為這裡已經是寒冬臘月,不曾想一打聽,現今才剛剛進入八月,這要在南方,估計秋老虎剛剛發威,就算在北直隸等地,也不過是剛剛有些寒涼罷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念也是一動,他終於知道先前自己的對那兩個土匪所說的謊話會被識破了。他說自己從河北來,要往吉林去,但這裡是哪兒啊?這裡可是寧古塔,已經到了黑龍江了,哪有人走親戚還特意從黑龍江繞這麼一大圈的,這不是腦子有病嘛。 他當時隻聽出了東北口音,卻沒有想到這一茬,反倒露出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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