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神打,便是請神入身,借用神明之力。我剛剛借助的便是呂祖之力演練的八仙拳,學得此拳的人多了,但誰能如我這般真正得了八仙精髓?便此一項,我神拳派便足以氣蓋諸拳。”潘大年將自己的手指從樹乾中抽了出來,朗聲說道。 八仙拳,也叫醉八仙,是道家拳術中比較出名的一種。其中有一套招式叫做“醉酒提壺力千斤”,這是模仿呂洞賓的氣質和精髓所演練的招式。 但世人練得再精,那也隻是在揣度呂祖的精神,而潘大年直接是請呂洞賓附身,這完全就不是在同一水平線上。 “這個世上……真的有神麼?”王曜景覺得這件事太玄乎了,但剛剛的一切又都是親眼所見,由不得他不信。 潘大年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神是什麼?” “還請明示。”王曜景沉思了一會兒,他口中的神,自然就是廟宇中高高盤坐、享受眾生供奉的神靈。 “有神,但不是你想象的神。”旋即潘大年笑了出來,不再那麼嚴肅了。 “何謂神?我知道你之所想,你想問的是有沒有鬼神,那是沒有的,至少我沒有發現。但是,神又是存在的,但這裡的神,是元神、是識神、是精神、也是念頭之神。”潘大年很用心的給王曜景解釋了起來。 “天有三寶日月星,地有三寶水火風,人有三寶精氣神。”潘大年念誦了一句口訣,“精乃氣血,氣乃元氣,神乃精神。神分先天與後天,先天喚作元神,後天叫做識神。元神精微,相傳古時有神通者,元神凝聚,舍棄肉身,得天仙之逍遙。但今天,我們隻講識神。” 元神之說,已經成為了一個隻能遙望而不能觸及的神話,談得多了,反倒會成為障礙。 “識神便是人的精神活動,你的念頭運轉,這個都屬於識神的範圍。哪怕是傻子,都會有念頭轉動。而當所有人對於某個存在有著共同認知的時候,那就會誕生一種存在……那就是神。”潘大年看了王曜景一眼,發現對方正聽得認真,便開口說道。 “舉個例子,便如關公。關公其人,是漢國大將,但為人忠義,曆代受到敕封,並在民間廣泛的傳播,所有人都知道關公作戰勇猛,且忠且義,當這些念頭保持一致的時候,就會造出一尊神來。我們的神打,便是溝通這個意誌,將其攝入體內。”本來王曜景還有些不太明白的,但此刻倒是懂了些許。 神打並不是說把真正的關公給召喚過來,因為真正的關公已經死了,長存的隻是所有人對於關公的印象。有可能曆史中的關公使用的不是青龍偃月刀,也不是麵如重棗,但因為所有人的印象都是這個,所以溝通來的意誌必然也是這個形象。 再比如純陽祖師呂洞賓,在曆史中他可能就是一個比較出名的道士,但是太多的人相信他成仙了,他自然也就成了仙人,自然也就擁有了高超的劍術以及種種強大的力量。 王曜景點了點頭,如此說來,神拳派的說法也不算是胡謅,此等拳法,確實可以用“通神”來形容。 “學習神打,便需要溝通外界的神靈意誌入體,這個過程會嚴重的破壞你的身體,甚至會縮減你的壽命。現在選擇權在你,若是你願學,我傾囊相授,若是不願,我轉身便走。”潘大年開口問道。 “學,當然願意學。”王曜景又不是傻子,他現在麵臨的什麼狀況?官府綠林都有人在追殺他,若是不學,說不定哪天就丟了性命。 不就是犧牲些壽命嘛,相比起來,他已經是大賺特賺了。最關鍵的是,他可是擁有療愈異能的,那因為神打而被破壞的身體在不在療愈之列? 潘大年笑了笑,他似乎就料到王曜景會有這個回答。 “既然如此,我便教你神打。學習神打很簡單,但若無師傅領進門,那一輩子也隻能在門外打轉。”對於外人來說,神打已經類似於法術神通,但潘大年浸淫其中數十年,對他當然毫無奧秘所言。 “神打一共分三步,第一步為口訣,第二步為靈圖,第三步為靈修。口訣為鎖,靈圖為門,靈修為屋。三步缺一不可,但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靈圖,若無靈圖,你連門都進不去。”潘大年說話之間,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布包。 布包展開,裡麵是一套家夥什。毛筆、朱砂、缽盂以及一疊厚厚的黃紙。 “子時將至,我們抓緊時間。”潘大年估算了一下時間,將所有的黃紙展開,貼在了附近的大樹之上。所有黃紙中都畫有一位神靈的形象,關公、呂祖、八仙等等。 “現在我先傳你口訣,你默誦百遍。”貼好神像之後,潘大年又開始研磨朱砂,用來繪製靈圖。而同時,他也傳了一篇口訣給王曜景。 “弟子起眼看青天,眾位師父在身邊.,十八尊羅漢、二十四味諸天,扶助弟子、教尺拖刀,拖刀化為鵝毛、鐵尺化為燈草、卷心石頭化為水泡、一身化為銅皮鐵骨、化為太山、頭帶鐵帽十二頂,身穿鐵甲十二重,銅皮包三轉、鐵皮包三重,、眾位大將.扶助弟子快寄打。”這篇口訣毫無奇特之處,甚至在民間都有不少流傳。 但王曜景還是認認真真的背了起來,事關修行,由不得他怠慢。 “衣服都給脫了。”繪製靈圖,便是由師父在弟子的身上繪製諸般的符篆,將其打造成一個容器,足以容納外界念頭神靈的廣博力量。 如果沒有這一步,是絕對無法接引來神靈的,就算接來,那也會將身體撐爆。 王曜景也不忸怩,當即將自己脫得乾乾淨淨。 “念誦口訣,一刻也不要停。”潘大年大喝了一聲,王曜景瞬間凝神靜氣,迅速的在心中默念了起來。 一杆毛筆在缽盂之中狠狠的蘸了一下朱砂,便朝著王曜景的後背點了過去。 “劈啪。”邊上的火堆中,一點火花炸開。隱隱約約,隻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揮舞著朱砂筆,在一個年輕男子的身上來回的劃動。 仿佛時光回到了千百年前,古老的大巫用舞蹈取悅著神靈,蒼茫古樸,薪火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