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想起尤認是誰,欒景喃喃的咒罵著:“不知哪裡跑出來的死人,攪和爺的好事情。”
他今天請的是誰?
中秋過後他開始當差,他的爹和嶽父今年為他籌劃,想趁著殿試放榜的官員去外省,欒景能趕上插隊進去。
三年一科除去補充官員以外,還有一部分官員因此升遷,外省的官員進京,他們的空缺需要有人填補。
新晉的官員們任高官,這個想也不可能,外省的高官缺由另行擬定的官員填補,下麵的官員一層層升上來,再下麵的官員由新科官員到任。
如果新晉官員少,而需要升遷平調的官員多出來,就由吏部指派京官們前往,坐冷板凳的京官也指望這一波的調動,能讓他們得到差使。
南陽侯、清河侯為欒景謀的就是這批會挪動的冷板凳京官,再慢慢的到六部裡頭。
欒景在苑馬寺衙門,養馬的地方有個不入流的官職,官袍也沒有,讓他先跟著學當差,在這地方呆上半年一年的,吏部名冊有了名字,從此就算是個官員。
小侯爺去了,他的爹事先交待不要擺架子,衣裳不要太好的,家常舊衣就成,這是怕欒景衣著華麗觸怒窮京官。
欒景遵從無誤,但是紈絝世子的談吐不是說改就改,他擺開應酬的姿態,想在苑馬寺衙門裡如魚得水時,隻怕南陽侯也沒有想到兒子會碰到一塊塊鐵板。
苑馬寺升遷外放一批官員後,比欒景早幾個月來了一批同進士,硬邦邦科舉出身,隻有一個家境富裕些,其餘的清一色寒門出身。
紈絝與寒門見了麵,對視一眼,氣質就難合拍,就是民間俗稱的“天生看你不順眼”,就這感覺。
大家無怨無仇的,僅僅看你不順眼,這不是拒絕同僚的原因,他們聊了聊,一個半天過去,欒景把這批寒門官員全都得罪。
十年寒窗苦讀書,換來在京裡的官職,寒門官員彆提多高興,感激上天感激三皇五帝......感激了一大圈兒以後,也沒有想到感激自己。但是欒大人來了以後,他們忽然明白了自己也挺重要,大家都經曆過讀書苦夏、讀書起凍瘡,為什麼欒大人他沒有?
你衣著華麗我們不羨慕,那與祖宗有關,沒投富人胎也犯不著生窮人怨,但是你雖然認字卻不學無術、也念過詩書卻草包一個,這不是活生生來氣人的嗎?
走父蔭?
那也得來個勉強夠格的吧!
欒大人呆了半天衙門,把年青同僚們氣的夠嗆,下半天大家和他更不對盤,欒景有感覺,他推敲這是欺生,解決起來很簡單,請頓花酒,大家喝上一頓也就熟悉。
醞釀了好幾天,在今晚把同僚們約出來,沒有直接吃花酒,而是來到菜肴昂貴的彤雲居,是受幾天冷落,有時候還有冷言冷語,欒景他能高興嗎?
故意破費一下,直接彤雲居,環境足夠閃窮人眼,等到會鈔時也足夠嚇破窮人膽,與人相處,要麼你好我好,要麼我嚇死你壓著你,這也確實是現實中的一種模式。
這裡的歌舞伎是紈絝熟知,欒景點的清一色賣身,看著同僚們拘束起來,欒景不知道有多開心,把伎者往同僚們身上推,又讓小侯爺開了一會心。
然後,他就不開心了。
一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混蛋把他罵了一頓,當著這酒樓上所有人的麵指出:“我是科舉出身,你不過靠祖宗。”而欒景知道自己事,黃老大人讓他上任時說過:“貴府這父蔭愈發的不好走,世兄請珍惜這官職,雖然不高,隻要呆住了,就下一個衙門就省事的多。”
祖宗這條當官的路,對於南陽侯府來說就要到頭。
更可氣的是,好嘛,他請客,客人們全是科舉出身,沒有一個幫腔的,哪怕回上一句半句的:“科舉有什麼了不起,我們也是”,也讓欒景麵上下來一些。
客人們嘻嘻的笑,隨即告辭,像是看笑話的......不!欒景擠在這牆角站時已經斷定,罵人的就是同僚客人們請來,這是他們故意的!
欒景把會的各種罵說了一遍,還是不解氣,但沒有其它辦法,這是京裡他又有了官職,不敢打人也不敢守在這裡等尤認出來罵人,打人會被京都護衛看見,自從祁氏出府,欒景一直防備著小辟邪尋他事情;當街罵人如果被報上吏部,會影響他評卓異,去下一個衙門就更困難。
感覺好像上刑似的痛苦,欒景氣呼呼想到祁氏。
他本來有好幾個舅爺是科舉出來的,二甲第一名呢,都怪馮氏不好,把祁氏得罪出府。
猶豫中想去看看祁氏,轉瞬就打消念頭,祁氏那裡住著春闈第十,他見到自己也從不客氣,今晚再討一場羞辱的話,欒景知道控製不住自己,他非惹出事不可。
還是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