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的新法子與管家有關,是節流,讓南陽侯府再次壓縮各項開支,省出錢來購買田地,能多一畝是一畝,這樣明年收成的時候,多一畝的收成也是好的。
哪怕馮氏殷勤無比的侍候婆婆下轎,打門簾,幫婆婆更換家常衣裳,南陽侯夫人也隻是冷笑。
多麼精乖的好媳婦,想起來的全是克扣各項,要知道公婆還在呢,克扣來克扣去,遲早克扣到公婆頭上,而每年哪怕添一畝田地,等到馮氏當家時她可就美了,她的日子會比婆婆好,到時候她一定不會承認克扣公婆的,成全了她。
還是祁氏好。
新鮮東西先送公婆。
每進一批貨,挑尖兒的先給公婆。
南陽侯夫人已經知道名為“親家遠路贈送”,其實贈送給章媽媽,但是又怎麼樣呢?送給章媽媽就等於送給自己,祁氏幫自己為章媽媽養老,南陽侯夫人越來越喜歡她。
反過來瞧瞧麵前這個好媳婦,南陽侯府聘禮三萬出去,清河侯府嫁妝也差不多,南陽侯夫人知道馮氏名下有兩個店鋪,難道她不進貨,難道她不掙錢,幾曾想到給公婆一絲半文?
南陽侯夫人再次冷淡的打發馮氏:“就要過年,論一年裡各處辛苦的時候,和往年相比不添賞賜也不能減。”
馮氏出門來並不生氣,婆婆的臉麵再冷,她也得心如明鏡,這個家遲早交給自己。
彆說祁氏離家後回來不易,就說祁氏小門小戶的出身,她能管得好侯府?
馮氏篤定的回房,春紅徹底老實,小跑著到院門迎接,反被馮氏教訓不夠莊重,馮氏進門後心情不錯,她現在唯一煩惱的隻有和欒景夫妻關係沒有恢複,不過對於青梅竹馬長大的欒景性情上麵,馮氏從不為難。
晚飯欒景沒有回來吃,馮氏以前沒奇怪過,現在也不必奇怪,她吩咐備香湯,又細細的化妝,把自己弄得香噴噴,又換一件桃紅小襖襯出好膚色,點一爐好香,拿紙筆默默算家務,聽著院門在風雪裡的動靜。
起更的時候欒景回來,他往書房走去,二門裡出來馮氏的丫頭:“爺,就要新年,您還不和奶奶團圓,隻怕侯爺知道不答應。”
欒景黑著臉:“到新年我會回房,不用再催。”
“奶奶說爺的官職明年換衙門,她初二回門和清河侯爺好好說說,隻是不知道爺要調去哪裡。”
欒景跟著她回正房,春紅打開房門行禮,她已失寵,欒景不理會她,不再是為了春紅能和正妻拚命的那個人,徑直進房。
馮氏斜挑眉頭,畫過的眉眼兒在燭下生輝,膩聲笑道:“見天兒忙到晚飯才回,你那養馬的衙門就這麼招人喜歡?”
欒景麵色一變,貼著門檻跺跺腳,扭身就走。
馮氏追到貼門檻的地方,不是冷不冷的原因,也不肯再出去一步,抱著房門尖聲道:“我話還沒有說完呢,你不是想換衙門嗎?你能耐這一輩子彆進我的房!”
“砰!”
馮氏摔了一個茶碗。
欒景回到書房躺下來,雙目大睜毫無睡意,“衙門,衙門,衙門”的字樣像團噩夢圍繞著他。
自從酒樓上他被罵,“我是科舉出身,你是個什麼玩意兒”,欒景在衙門裡日子更不好過,不但清貧出身的官員們孤立他,就是有兩個受到欒景請的上官,也時不時的拿欒景開個玩笑。
像是人人都看得出來這位小侯爺一指就倒,此時不取笑過期沒處兒找。
欒景背著父親找過黃老大人,老大人讓他忍耐到明年:“那些笑話你的,明年還是這樣,世子你就不一樣了,明年換個好衙門,眼前閒氣不聽也罷。”
上衙門是欒景心頭惡疾,他再三懇求提前更換衙門,黃老大人慢慢告訴他:“早兩年,你父親和嶽父就同我說起你的前程,起先我讓你去的不是這個衙門,養馬的地方出息不高這個我知道。可是你姑丈馬家太能惹事,兩年間被個民女告到丟官丟人丟顏麵,就把你也帶累,那是你的親姑丈,也就是皇上佳德,現在不論連坐株連,否則世子爺你想出仕難上加難。”
欒景告辭後怒火中燒,他被表哥連累,表哥背後卻還怨他恨他,紈絝一怒之下不和臨江侯世子等人往來,白天在衙門仿佛受氣木雕,有嘴不能回話,晚上悶悶鑽個小酒館隨便一餐,不想早回來和馮氏相見。
都怪表哥。
再怪馮氏。